連翹頓住了腳步,她確實很爲難。如今,她和弟弟暫時寄居在嚴家。讓他們幫忙照顧弟弟就已經很不好意思,她還徹夜不歸。
嚴阿姨不捶她,她自己也覺得臉皮不能那麼厚。
“你喝酒了是嗎?”連翹問。
“不算多。”他的氣息重起來。“你要是不是來,我就隨便找個人來。”
“你這算是威脅我嗎?”她忍不住笑,原來高冷如陳嘉南也會耍無賴。
“來不來?”他重複問,少有的耐心。
“好,那我現在在路口這裡等。”連翹迅速的在心裡做了個決定,晚上十二點前回家。
陳嘉南這才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
等司機到來的過程裡,連翹給嚴貝貝打了電話。支吾了半天,她還是說了實話。
“連蕭已經睡了,不過,連翹,你確定要跟陳嘉南談這場戀愛麼?”嚴貝貝難得正經的語氣:“我說真的,你和他之間的距離真的太遠太遠。如果你想要和他保持正常的戀愛關係而不是被包養關係,你會非常累。areyouready?”
連翹踩着地上的小石子,沉默了好一會開口:“我沒有辦法抗拒他。貝貝,我必須要試試。”
這回輪到嚴貝貝沉默了,良久後她笑起來:“那你去吧,如果不回來的話記得給我發條短信,我幫你瞞着我媽,不然她真敢揍你。”
“謝謝你,貝貝。”連翹扭捏起來。
“得得得,跟我矯情個屁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嚴貝貝嬌嗔着掛斷了電話。
陳嘉南在他自己家裡。連翹到他那時,他斜躺在沙發看着電視。司機給她開了門,給陳嘉南匯報了一聲就離開了。
“天吶,你喝這麼多酒做什麼?”連翹走近沙發旁時,看到地上躺着兩個空的紅酒瓶子。
“來啦?”他仰望着她,襯衫上的扣子只剩一粒沒有解開,平日裡打理有型的頭也亂糟糟的。
“你心情不好麼?”她走到沙發旁蹲下。
“對呀,你有辦法逗我開心嗎?”他帶着一點點痞氣的笑,伸手扯着她的長髮。
“要不,我們去江邊走走吧?或者,你和我聊天?”這是連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排解方式。
陳嘉南先是一愣,繼而發笑,笑着笑着他坐起身來,一把將她拽進懷裡,“你的方法不管用,對男人來說。最好的排解方式:其一,喝酒。其二,抽菸。如果還是無法解決的話,那就剩其三了。”
“是什麼?”她眨巴着眼睛問。
“做愛!”他粗魯的將她壓到沙發上。
“所以,你喊我來就這爲了你的其三嗎?”連翹惱怒起來。
“噓,別掃興。”他堵住她的嘴。
兩個人從浴室出來時,已經到了晚上的十一點半。
“去我房間拿衣服下來給我穿。”陳嘉南躺回沙發上後指揮她。
“我不知道你要穿哪件呀?”連翹攤手。
“置衣架上那件,快去。”他伸腳推她。
“你爲什麼自己不去?”她佯裝生氣。
“不想爬樓梯。”他將電視調到一個新聞頻道。
連翹覺得自己也是有點犯賤,他越是這樣命令她。她心裡就越開心,莫名其妙的覺得這也是表達在乎的一種形式。
連翹上次來的時候就知道陳嘉南住哪個房間,上了樓就直接往他的房間而去。牀頭的置衣架上,掛着一件便西。
她走進了房間,站在置衣架下迅速的打量着整個房間。房間的設計很簡約,一張牀,兩個牀頭櫃,置衣架,牆上掛了幾幅畫,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連翹拿着便西轉身就往房間門口走,走了兩步,她覺得不對,好像有什麼不對。於是。她退了回去。嗯,她看到靠牀頭的牀底下那裡好像有一張照片……是照片的一個角。
理智告訴她,這是陳嘉南的房間,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她沒有權利看他的東西。但理智往往敵不過心裡那隻叫慾望的魔鬼,她腦門一熱,腳步就不聽使喚了。
迅速的退到牀邊,她蹲了身,然後輕輕的抽出了那張照片。是陳嘉南和沈然的合照,照片兩個人坐在一塊大岩石上,遠處的山浸在雲海之中。沈然靠在陳嘉南的肩上,陳嘉南摟着她,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很恬淡,很從容。所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翻過背面,她又發現,照片後面寫了幾行字,那字跡連翹很熟悉,是陳嘉南的字。上書: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連翹蹲下身,將照片放回了原位。然後她抱着便西出了房間,下了樓梯,回到了一樓客廳。陳嘉南拿着正在講電話,她緩了神色,將便西搭放到他身上後,她靠着沙發坐下。
“走啊,不是要陪我散步嗎?”陳嘉南扔下,伸手過來拍了拍她。
“這麼晚了,還去散步?”她睜大眼睛,“我,我得回去。”
“你確定?”陳嘉南縮回了手,語氣也冷下來了。
連翹的思緒還停在剛纔那張照片上,聞言,她有些堵氣似的應道:“我確定。”
“行,那我送你回去。”陳嘉南似乎也有些生氣了,他穿上了衣服,然後又走到了一旁的櫃子上拿了車鑰匙。
連翹跟在他身後,兩個人都不說話。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陳嘉南開着車出來了。車子停下,連翹拉開副駕位的車門坐了上去。
遠遠的,一束車燈打來,剛好打在他們車上的擋風玻璃上。連翹本能的擡手擋了一下,那束燈卻越來近,直到停在了陳嘉南的別墅院子前。
一身公主裝扮的葉心妍下了車,和她一起下車的是一箇中年胖女人。那個胖女人鞍前馬後的樣子,估計是她家的保姆阿姨。
連翹側過頭看陳嘉南,他剛好也側頭看她,目光交匯,他淡淡道:“你坐着,我下車看看。”
“嗯。”連翹點頭。
“陳嘉南。”葉心妍站在院子門口喊他。
“這麼晚了,有事嗎?怎麼沒打個電話來?”陳嘉南走到院門邊。
“電話?我打電話來了,還能見到你?”葉心妍的聲音挑高,“怎麼的,車上的女人不能請來給我認識一下嗎?好歹的,我之前也是你的未婚妻,新歡舊愛,見個面,以後也可以相互關照,你說呢?”
“不用了。”陳嘉南生硬的拒絕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來找你敘舊的。”葉心妍吃吃的笑起來,“我們好歹在一起兩年過,你輕易放下了,我放不下啊。怎麼辦呢,你有義務幫助我走出這種困境,你說呢?畢竟解除了婚約,我一個女孩子比你更丟臉,不象你,馬上又有了新歡。”
陳嘉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回走。
“陳嘉南,你這個混蛋。”葉心妍被他激得立刻大喊起來,她身邊的女人在伸手拖她,她使勁掙扎。
“陳嘉南,你明天不是去巴黎嗎?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從今往後,你在哪,我就在哪。除非你死了,否則我就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混蛋,反正我這輩子也不想再嫁給其他男人了……”夜色裡,葉心妍的聲音高亢而淒厲。
陳嘉南很快就上了車,然後啓動了車子,往後退了十幾米,車子往別墅的側門開去。
“你明天要去巴黎嗎?”車子駛離別墅區後,連翹先打破了沉默。他坑在弟。
“嗯。”他應道。
“去多久?”
“不確定,也不是一直在巴黎呆着。”
“我是不是有很久看不到你?”
“是。”
“那……那我陪你去散步吧。”
陳嘉南沒應她,不過到下一個路口時,他沒有拐彎,而是直接往前開了。
深秋的江邊,風吹來,已經很冰涼了。兩個人順着江邊走了一會兒後,風太大,只好回到了車上。
陳嘉南開了天窗,兩個人靠着座椅看着夜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連橋拿着,百度了照片後面那道詩。
那是李白給楊貴妃寫的清平調,一共三首,陳嘉南寫下的那是第二首。全詩主要就是表達楊貴妃有多美,有多受帝王寵愛。
連翹默默的刪掉了搜索記錄,她想,當年,沈然應該是陳嘉南心裡的全部吧。爲什麼會分開?和葉心妍在一起也有兩年,又爲什麼要分開?
“你講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吧。”陳嘉南低聲說。
“我小時候。”連翹回過神來,想了想才說:“沒什麼特別深刻的事情……”
“你和你父母的關係好嗎?”他問。
連翹回憶她媽媽,太多年了,她都已經記不太清她長什麼樣子。每年清明,去掃墓,看了墓碑上的照片,她都很努力才辯論出來,那是她的媽媽。
“我媽媽脾氣很好,非常好,屬於那種你無故冤枉了她,她也能默默原諒你的人。她活着的時候,鄰里左右,家裡有點什麼事情,她都會熱心的去幫忙。可惜,好人的命都不長。所以,我媽走得早。”連翹嘆息。
“你們家一直住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嗎?”他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