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被他幽怨的語氣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想到那套婚紗和那雙婚鞋,她就覺得坐在那裡的沙少明會隨時變成一頭兒狼朝她撲過來。
“連翹。”沙少明起了身。
“幹嘛?”連翹嚇得想退,可是已經到門邊了,無路可退。
“你不要緊張。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沙少明看着她驚恐的樣子有點無奈的站定,“你不要怕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好,你說吧。”連翹拼命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緊張,重複了多遍後,她總算慢慢平靜下來了。
“你真的會和陳嘉南結婚嗎?”他低聲問。
連翹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答會怕激怒他,答不會怕又給了他希望。
“順其自然吧。”她道。
沙少明又擡步,他慢慢的走到了連翹面前,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不足二十釐米。連翹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心在喉嚨口蹦跳着,強自鎮定,她和他對視着。
“連翹。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他略俯身,眼中全是深情。
“我想你肯定知道,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強求的就是感情。”連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
“我媽媽上個月過世了。”沙少明突然就換了一個話題。
“節哀。”連翹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我們坐下聊吧。”他轉了身往沙發那裡走去,連翹等他坐定了才擡步走了過去。
“我有特別多的話想對你說。”沙少明側頭看着窗外,“我一直很愛你,可是,你一直在拒絕我。所以,爲了讓我媽媽安心走。我姨媽就給我介紹了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有一點兒象你,高高瘦瘦的,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很羞澀的樣子。我們處了有一段時間,她很盡心的照顧我媽,說真的,我都很認真的考慮跟她結婚的事情了。”
連翹摳着扶手上的沙發皮,她想,沙少明是需要傾訴的。換在平時,她是不會去聆聽他的心事,但現在,她沒有選擇。
“可是,她居然走了,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沙少明雙手捧臉,“你知道她怎麼走的嗎?我媽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於是她把她一直藏着沒捨得花的私房錢交到了那姑娘手裡,她讓我們兩個人要好好過日子。”
“拿到錢的第二天早上。那個姑娘說去菜市場給我媽買魚熬湯。然後,她就沒再回來了。”沙少明側頭看她,“連翹,你說,她真的是騙子嗎?”
連翹有點呆住了,原本他好長一段時間沒再糾纏着發短信給她,一是因爲他媽媽病了,二是他找到了一個姑娘,只是不曾想到遇人不淑。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那樣的女人不要也罷,肯定會有一個更好的女人等着你。”連翹有些蒼白無力的安慰他。
“我到處找她,去了她家裡,我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是假的,奶奶是假的,房子是假的,全都是障眼法用來迷惑我的。我問了無數人,可是沒人知道她在哪裡?我媽氣血攻心,沒幾天就撒手人寰了。”沙少明自顧自的往下說:“連翹,我真的覺得我這一生一直都在倒黴中。愛上的女人正眼都沒瞧過我一眼,人家出國回來就跟鍍了一層金一樣,我回來後工作都搞丟了。本來想着放棄你吧,好好找個女人過日子。然後她居然是個騙子。把我媽辛苦存了一輩子的私房錢卷跑了,把我媽活活氣死了。”
連翹也替他難過,“報警了嗎?”
“十五萬,也不算特別多錢。爲了這十五萬,她喪盡天良。”沙少明抹了一把臉,“報了,警察說,這種案子發生過不少,基本追回無望。”
“錢還可以再賺的……”
“你知道,並不是錢的問題,傷心,你懂嗎?傷心。因爲這十五萬,我大哥對我媽十分怨恨,他家換大房子差五萬塊,我媽死活沒拿錢出來。所以,她的後事,我大哥管都沒管過,全都丟給我了。一切都怪我,怪我!”沙少明伸手重重的捶着胸口的位置。
“會好起來的。”連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一個人,陷在絕境之中苦苦掙扎,看不到光明,讓他如何相信一切會好起來。
“可能吧,可能會好起來。”沙少明說完後自嘲的笑了一聲。
“想開些。”連翹輕聲說。
“想不開。”他起了身,腳步有一點點踉蹌的走到了窗邊。
“喂,你沒事吧。”連翹真擔心他會從窗口跳下去。
“連翹。”沙少明轉過身來,逆着光線,他的表情有些模糊,“我覺得很累。”
“挺過去就好了。”連翹其實還是有點懂他的心情,她也陷在絕境裡過。那種千難萬難的煎熬,那種彎着腰駝着背也背不動的壓力,那些拼了命也推不開的阻力,真的能讓人深切體會什麼是痛徹心扉。
“連翹,我們之間是不是半點可能都沒有?”沙少明嘴角泛起一絲飄渺的笑容。
連翹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同情是一回事,她總不能因爲同情就欺騙他吧,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過來一下好嗎?”沙少明朝她伸手。
連翹遲疑了又遲疑,最後還是起了身。
“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他淡淡的語氣,眼中是殷切的光芒。
她很爲難,掙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伸出雙手,然後抱了抱他:“沙少明,你堅強點,一切都會好起來。”
沙少明猛的用力抱緊她,他的身體在發抖,連翹被他嚇得也發抖。
“連翹,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緊緊的箍筋她,緊得連翹感覺到肋骨都要斷掉了。連翹要伸手推他時,他放開了她。他叉介圾。
連翹趕緊退回了沙發旁坐下,沙少明轉身趴到窗戶上望着遠處。
連翹悄悄的拿出了,見鬼的,房間裡一點兒信號都沒有。折騰了好半天,始終沒信號。她想,葉心妍肯定一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所以,這裡的信號被屏蔽了。
沙少明搖晃着又走回了沙發前坐下,他的面色不正常的胭紅起來,氣息也越來越粗重。
“你沒事吧?”連翹有點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