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特別不想聽到宋梨兩個字,陸仕卿的話音落下後,我側頭看他:“陸先生,我想你一個人呆着也死不了。既然這樣,我留在這裡沒什麼用。再見!”
我說完就推開了車門,拎着包,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前奔跑。宋梨宋梨,去他的宋梨。
雖然離開家時,我跟我媽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可我知道,我心裡介意得要死。我介意她睡了徐濤,介意我媽爲了她讓我搬出來,介意她懷了徐濤的孩子,介意陸仕卿提起她。
我介意這所有的一切。
夜色中,我踩着高跟鞋,象一隻憤怒的金剛鸚鵡奔跑到城北的街頭上。我跑了很久,跑到整個人都虛脫了。
實在挪不動腳步,我才停了下來。跪到地上,我喘着氣。淚水漫過眼角,我仰頭看着夜空。
這座城市這麼大,哪裡有我的家?
我爸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掐斷,顫着手回了一條短信,我說:爸,我到家了。
我爸便沒再打電話來了。
我跪在地上,過往的行人把我當成瘋子,不時有人指指點點,我聽到有人在說,看,那個女的肯定是失戀了。還有人說,那個女人可能精神有問題,離她遠一點。
我撐着地面想起身,一隻手伸到我面前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起了身後,我蹣跚着繼續朝前走着,他默默的走在我身邊。
“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一個沒什麼追求的人,沒離婚的時候,我只想守着老公安安分分的過着小日子。離婚後,我就想,也不算太差,日子慢慢總會好起來。可是,生活爲什麼要給我開這麼多的玩笑?”我彷彿在自言自語。
“我討厭你跟我提宋梨,爲了她,我媽心臟病都犯了兩次了。現在,我還被迫從家裡搬出來了。我都不敢想像,如果宋梨再出幺蛾子,我媽倒下了,還能不能再爬起來了。”
“我媽那麼優雅從容的一個人,她活得那麼驕傲。可她現在被折磨成什麼樣了?就這麼幾個月的時間,她完全垮了。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嗎?我恨自己,也恨宋梨,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和我前夫都離婚了,宋梨還要橫插一腳,因爲一份視頻資料,我的前婆婆被人砍死了。她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沒把整個家毀了她就不停手?”
“我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同樣的成長環境,同樣的父母,我父母給予了她充分的愛。爲什麼她會變得這樣徹底?真的,我一點兒都想不明白。”
“你知道嗎?她現在還懷了我前夫的孩子。她是我的妹妹,她睡了我的前夫,她還懷了我前夫的孩子。她置我於何地?置我的父母於何處?在我心裡她是我永遠的妹妹,爲什麼在她心裡,就沒有我這個姐姐呢?”
我說了一路哭了一路,陸仕卿沉默了一路。我走着走着,就走回了我住的小區,他就跟着我到了我住的小區。
進了樓道,站在電梯口,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你……”
“來了都來了,就不要趕我走了。”他輕輕推着我進了開啓的電梯門裡。
上了樓,進了家門,我看着收拾得煥然一新的屋子,我爸還細心的在客廳的茶几上插了一束百合花。
我扔下包走到了廚房,小餐廳的桌上放着兩個菜一個湯,電飯煲還保着溫。看到這些,我才感覺到了餓。
“我快餓死了。”陸仕卿大喇喇的坐到了椅子,“能幫我拿副碗筷嗎?”
“冷了,我熱一下。”我端起了那盤紅燒冬瓜進了廚房。
把菜重新熱了一遍上桌,陸仕卿就象餓死鬼投胎一樣。三下五除二,一鍋飯被他一個人吃掉四分之三,我小半碗飯還沒吃完,他就風捲殘雲,把菜也消滅得只剩了一點湯給我。
他吃完飯就去了客廳,我坐了一會兒後起了身收拾了碗筷。等我從廚房出來時,我才發現他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他仰躺着,雙手護着胸口的位置。即使是睡着,他的神情之間也帶着一點戾氣和戒備。
我還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過這個人,客觀地說,他長得很挺好看的。除了嘴巴稍稍有點歪,其他幾官都算周正,皮膚不算白但很細膩,左眼角下面長了一顆痔。
我站在茶几旁看了一會兒,他似乎並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我轉身往我房間走去。
我的東西已經被我爸整齊的歸類好了,我坐到牀沿上,本來想洗個澡,又擔心驚醒了客廳裡的人整出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想,我便起身關了房門,打上反鎖後,我又把牀頭櫃和置衣架移到了門後。覺得有點安全感了,我才走回了牀邊。
折騰了這一晚上,我也累扁了。換了睡衣,我癱到牀上,都沒翻滾幾下,我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我還睡得迷迷糊糊,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猛的坐起身來,晃了晃頭,我反應過來,應該是陸仕卿。
“幹嘛?”我大聲問。
“我走啦。”他說。
“好。”我鬆了一口氣。
等我換好衣服從臥室裡出來時,陸仕卿已經離開了。
我又休息了一天才回了學校上課,老師們似乎都有點習慣我老是出狀況了。連沈琳都只是跟我打了聲招呼,一個字也沒有多問我什麼。
“請問,誰是宋橙宋老師。”辦公室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
“我是。”我站了起來,這纔看到一個送花小弟抱着一大束百合花站在辦公室門口。
“你好,麻煩你簽收一下。”送花小弟笑眯眯的走到我面前。
“我的?”我有些愕然。
“喲,不錯啊,宋老師。”幾個年輕的女老師圍上來,沈琳從花束中找出了卡片。
“喜歡百合?”沈琳念出來,然後她困惑的看着我,“宋老師,就這麼四個字,一個問號,啥意思啊?”
“我哪知道。”我從她手裡拿過了卡片。
“小弟,是什麼人訂的花呀?”沈琳八卦起來。
送花小弟回了她一個微笑,轉身走了。
我想了想,估計是陸仕卿送的,但我不打算問他送花給我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