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淚“噗”一下笑出聲來,從餐廳出來時,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但現在看着崢崢,我覺得我真是矯情了。沒有他的日子我不是一直過得好好的嗎?那麼,以後,我還是可以過得好好的。
我擦乾了臉上的淚,回頭看着崢崢:“媽媽是不是嚇到你了?”
崢崢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剛開始有一點,現在覺得你應該沒事兒了。”
“那我們回家吧,好嗎?”我朝她做了個鬼臉。
“我們……能不能去看小孟孟?”崢崢一臉的期待。
“好嘞。”我啓動了車子。
我和崢崢趕到沈琳家時,陳虹和英子已經霸佔了廚房。沈琳抱着小孟孟來給我和崢崢開的門,見了我們母女,她退了一步。
“宋橙,你穿得這麼隆重,想來我家豔遇啊,我家又沒男人。”
“沈阿姨。”崢崢從她手裡抱過了小孟孟,“小孟孟今天真帥。”
“所以,我最喜歡崢崢了,聰明漂亮嘴還甜。”沈琳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想讓她高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誇她的狗。
“陳阿姨,英子姐姐,我和我媽媽來啦。”崢崢抱着小孟孟往廚房去了。
“宋橙。”沈琳挽過我的手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來來來,我們來聊聊,你都半個月沒上我家來了。”
“說吧,我洗耳恭聽。”我因爲才見過陸仕卿,興致實在不高。
“那個羅荀,你什麼時候帶來給我們過過眼唄。”她一臉的壞笑,“總這樣藏着掖着,不好吧。”
我笑了一下,後仰着靠到沙發橫梗上看着天花板:“沈琳,我和他沒戲。”
“怎麼就沒戲了?那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沈琳伸手拉我,“宋橙,我說你能不能醒醒神,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遇到一個追着不放的男人,容易啊?”
“不容易。”我嘆氣。
“你別我扯什麼感覺,那都是混話。”她盯着我看:“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在等那個人吧。”
“沒有。”我有些煩躁起來。
“你看你,一提就急,這說明你心虛。”她不依不饒的,“宋橙,你老實交代,你心裡到底在想一些什麼?不是我說,你說你也快奔四的人了……”
我翻身坐了起來:“我去上個廁所。”說完我就趕緊往廁所跑去。
“宋橙,你每次都這樣……”沈琳氣惱的在外面喊。
我靠在廁所的牆上,拿出了口袋裡的,通話記錄的最上面是陸仕卿的號碼。我盯着那串阿拉伯數字,他的聲音我耳邊迴響。
看了半天,我把放回了口袋裡。紛亂的思緒稍稍沉澱了一些,我移了幾步坐到馬桶蓋上。
我記憶中的陸仕卿是強勢而執着的,那時候,無論我怎麼的不搭理他,他都能像一塊牛皮糖一樣賴着不走。
六年後的他,判若兩人。
或者多年的牢獄之災磨滅了他所有的銳氣,又或者時光磨損他心中對我的情愛。當年,他怪我不信他。可是,在那樣的環境下,我怎麼信他?他對我的那些傷害,我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就釋懷。
我垂下頭看着藍白相間的廁所地板,記憶中的那些人和事,忽遠忽近。那場綁架引發的震盪,陸仕卿判了刑,高崇文和徐寶瀅也下了大牢。陳子和家幾近破產,鄭月清遠走他鄉。夏心蘭在療養所自殺,關雯再沒了消息。而肖友同,大約四年前,死在了異國,死於車禍。
肖友愛回國後來找了一次我,把我當年給肖友同畫的那幅畫還給了我,那幅畫後,寫了兩行字:莫道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當年,涉及那場政治迫害的人也就柏葉能夠安然抽離。我轉輾聽聞,上頭有更厲害的人保着他。真實情況是什麼,我並不知曉。
“叩叩。”崢崢在外面敲門,“媽媽,媽媽,快出來,準備吃飯了。”
我用冷水拍了拍臉,感覺情緒舒緩了許多,這才拉開了廁所門。
日子仍然不緊不慢,但我的心情不一樣了。從前,我的日子裡是有期盼的。我一直期盼着某一天,期盼着某一個人。
現在,我的念想落空了。
我開始感覺茫然。
“宋橙。”這天下了課,在走廊裡碰到迎面走來的羅荀。
“羅老師。”我抱着課本站定。
“這個星期你有安排嗎?”他笑呵呵的問我。
我張口就想說沒有,但轉念又想,我是不是該給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於是,我說:“暫時沒有。”
“真的嗎?”他的眼睛亮起來,年輕就是這點好,萬事都有激情,“那我們去xx度假山莊,我小姨在上面開了間咖啡館,環境可好了。帶上崢崢,可以爬爬山,撿撿松球什麼的,親近一下大自然。你說好不好?”
“好!”我應得很乾脆。
“啊?”他反應不過來了。
“我說好啊。”我笑道。
“那說定了啊,不許反悔,說定了哈。”羅荀看着我手裡的課本:“你要去上課了吧,快去吧。”
羅荀說完自己先跑了起來,跑得搖頭晃腦,我忍俊不禁。
隔了兩天就是週六,一大早,周姐就來敲的房門。
“宋橙,宋橙,快起來。”她的聲音有些急促。
我一骨碌下了牀,快走了幾步到門邊拉開門:“周姐。”
“你爸發燒,昨晚估計又睡在了書房。”周姐一臉的着急,“天天說,就是不聽,年紀大了,不要跟個小年輕一樣,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披了外套,匆匆出了房間。
“爸。”我衝進了書房。
他靠在沙發裡仰望着天花板,看到,他收回了視線:“大妞啊,別聽小周大驚小怪的,我就是頭有些痛而已,不礙事。”
“爸,你又熬夜,又熬夜,那論文咱不寫了成不成?”我又氣又急,跑到他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頭,然後折身跑回了客廳,找出了體溫計我回到了書房。
體溫一測,都三十九度了。
一番折騰,我拉着我爸去了醫院,周姐留在家裡照看崢崢。排隊,掛號,因爲燒得太厲害,他不得不輸液。
我拿了藥回到輸液大廳,我爸靠在躺椅上似乎睡着了。我輕輕的坐到了旁邊的陪護椅上看他,他真的老了。
“大妞啊。”我爸睜開眼睛。
“爸,別亂動。”我按住他的手。ps:中秋節快樂,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