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茶正低頭望着手裡的手機發怔,手機的屏幕毫無預警地再次閃爍了起來。
稍稍遲疑,宋小茶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現在在哪裡?”纔剛剛接通,他好聽得令人心碎的聲音便急促地傳了過來。
宋小茶失神地望着車窗外,聲音微低,“在公車上。”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聽見他聲音當中毫不掩飾的責怪,宋小茶心中的委屈一瞬間全涌了上來,鼻子一酸,眼淚就再次涌了出來,“你可以不說一聲就走,我爲什麼不可以?”
“我沒走。”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沈薄緩聲解釋道:“我看你剛纔的夜宵沒吃幾口,就下去再買了兩份,回來卻看不見你的人了。對不起,我看你睡得香,所以沒叫醒你。”
宋小茶靜靜地聽着他微低微沉的嗓音自電話那邊緩緩傳過來,想象着他說這些話時候的神情,久久沒有說話。即便他的解釋是那麼合情合理,她根本就沒有立場去責怪他,可是剛纔醒來那瞬間的恐懼與絕望,她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忘記得乾乾淨淨。
她畢竟不是聖人,也不是隻有血肉之軀卻沒有靈魄的傀儡,她是一個平凡的人,她也會感覺得到痛的。
她沒有說話,沈薄也沉默了下來,她可以聽到他緩緩的氣息抖動在她的耳畔,微微的發熱。
宋小茶擡手擦了擦臉上已經冰冷的淚痕,聲音微啞:“如果沒事的話……”
“你哭了嗎?”他不期然地出聲打斷了她。
宋小茶的心驀然一顫,抿了抿脣,張了張嘴,剛要否認,他卻沒有給她最後說話的餘地,“我先掛了。”
那邊驟然降至的空寂讓宋小茶怔住,空洞洞的安靜,讓她無所適從,就像瞬間空了一塊的心,黑暗而冰冷。
他……生氣了嗎?
可是,爲什麼是他生氣?
脣角忽然扯了扯,勾勒了一抹黯然的自嘲,也是,她愛着他,可她在他眼裡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這本就是極不平衡的立場,她還怎麼能夠向他索要公平呢
?
將手機放回包包裡,宋小茶伸手拉開車窗,便立即有強烈的寒風爭相涌進來,刮在臉上,像是被狠狠抽了幾巴掌似的,很痛。
回到住的小區,遠遠地,宋小茶就看到在樓下停着一輛車,很眼熟。
不會是……
宋小茶微微一怔,腳步不自覺地加快,朝着那車子大步走過去,可就要靠近那輛車子時,旁邊的風景樹後面突然竄出一個黑影來,把宋小茶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哈哈哈,茶末,嚇到你了吧!”蘇蘇的聲音緊隨着她的人影跳到宋小茶的面前,笑聲無不得意。
宋小茶驚魂未定,一邊拍着胸脯,一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沒事幹嘛跑到這兒來嚇我?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啊!”
“非但沒有得罪,還特討得爺的歡心呢!我聽說你今天把言小賤人扔機場上了,幹得真棒!”蘇蘇忽然捧住宋小茶的臉,狠狠地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小寶貝,我愛死你了!”
“口水……”宋小茶嫌棄地擡手擦她在自己臉上留下的口水,卻不經意間看到前面那輛車車門忽然被推開,並隨之下來了那抹令她心顫的熟悉身影。
感覺到宋小茶身體的驟然僵直,蘇蘇鬆開她,回頭看到沈薄,不禁調侃一笑:“喲,帥哥來訪呢!就不打攪你們風花雪月了,寶貝茶末,我上去等你。”
蘇蘇摸了摸宋小茶的臉,轉身很瀟灑就上樓去了。
宋小茶怔怔地凝着沈薄朝着自己慢慢走來,一時侷促不安,第一次不明瞭自己的心緒。
直到沈薄站定在她的面前,直到他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身影當中,直到……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堪比黑夜星辰的眼眸,她才微顫着脣瓣要對他扯出一個笑。
然而還沒等她對他展開笑臉,沈薄已是低低一笑,笑聲醇厚而磁性,“茶末?原來你的綽號叫茶末啊……以後,我也叫你茶末好了。”
他笑得漫不經心,看似完全沒有將剛纔的不快放在心上,把被嚇得嚎啕大哭卻
反過來擔心他會不會生氣的她襯托得就跟一傻瓜一樣,宋小茶心裡忽然就覺得忿忿不平起來,氣不打一處來,有些冷淡地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若有心想知道,總是可以知道的。”
“你找到這裡有什麼事嗎?”
“得知自己讓你哭了,就着着急急跑過來道歉了。”沈薄淺淺地笑了笑,突然伸手捧住宋小茶的臉,微微擡起,逆着他身後的光,很平靜很淡定地打量起她的眼睛來,“讓我看看,眼睛有沒有哭腫了……”
他猝不及防的舉動就像在晴天炸下來的驚天霹靂一樣,把宋小茶炸得七葷八素,完全找不到北了。
他、他們……什麼時候熟到這種程度了?
她像是丟了三魂六魄似的任他擺弄着自己的臉,微微冰冷的指尖拂過她流過淚的眼睛,每一寸肌膚的接觸,都引起她渾身不經意的微微一顫。
周圍的聲音消失得一乾二淨,宋小茶只聽見自己猶如擂鼓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急促,估計要爆炸了……
這樣子下去,她就算不是心臟破錶而死,也會被自己鄙視死的!
宋小茶可算是找到了自己丟掉的靈魂,忙不自然地拿下他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耷拉下腦袋,蒼白無力地辯解了一句,“我沒哭……”
“對不起。”他微低的聲音驀然自頭頂傳來,宋小茶微微一怔,擡起頭來……好吧,因爲他揹着光,她還是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卻莫名的因爲這微微低沉的道歉而感動。
他既然大老遠專程跑過來跟她道歉,可見誠意十足,那她是不是應該,寬宏大量地原諒他這一次的無心之失呢?
人家需要她給一個臺階,她要是繼續端着,未免太不識趣了?
宋小茶暗暗清了清嗓子,輕輕地回道:“其實,你也沒錯啦……”
“你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縱使剛剛在學校心裡萬分委屈,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真正生他的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