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若真要從某一刻開始。
莫小艾不知道爲何要接二連三而來，具體到痛沒了知覺。
章惠惠告訴莫小艾那些放高利貸的已經找到了她，甚至知道莫小艾的那些作品，如果她不用作品抵押，他們就要把她收藏的事說出去。
估計莫小艾死也不會放掉這些作品。
所以左右選擇都是難。
章惠惠最後還是說了句，“莫小艾，你就向駱子揚借一百萬，以後還他。”
“不。”如果和錢扯上了關係，駱子揚會把她莫小艾當什麼人。
她寧可倔強，也不願自己被愛的男人給予同情。一輩子已經被人不停的施捨，不停地接受，她其實是受夠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她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活得骯髒。
章惠惠說，“這樣吧，我問我哥要點錢封了他們吧，如果以後你有錢了再還，但是莫小艾你要記住期限是有限的，不是一輩子。”
莫小艾突然就淚流滿面，在電話面前也哭得不成樣子。
“寶貝，別被姐感動啦，說真的很少看到你這麼愛哭的樣子，要不知道的還以爲若是你親兄弟呢。”
“其實我不是爲若哭泣，我知道他並不喜歡這個世界，我現在是爲他的解脫感到開心。”
章惠惠也沉默着，許久才說，“他是解脫了，可是要你從此寂寞了。”
“惠惠，我只是覺得，我和若之間有一種無形的聯繫，可就是想不明白。”
“傻瓜，怎麼可能，他只是你灰暗少年時的一道寄託，不要多想了，早點休息吧，別要駱子揚擔心了，對了，你最近和他怎樣了，都少聽你提起他。”
“他幾天沒來找我了。”
“爲什麼？”
“我和他發生了關係了。”
“不會一發生關係就立即變卦了吧這男人真可怕。”
“不是的，只是我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滿足現在這樣的生活。”
“那你想怎樣的？”
“我知道人都有這樣的一個經歷，可你知道我並不完整的家庭，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我。”
“如果你需要他接受你，你還是什麼都說清楚吧，他這麼愛你。莫小艾，要我真說句不好聽的我覺得你還是骨子裡那點不自信作祟，你愛他又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怕失去他是吧。”
莫小艾沉默，這驕傲到了另一個優秀的人面前，就成了一種脆弱。
莫小艾就是這樣一個自卑又驕傲的矛盾體。
“唉，愛上你這樣的女孩真難受！”
章惠惠感慨一句，看來知莫小艾者莫過於惠惠也。
96
過了三天安寧的時光。
莫小艾覺得時間開始無限的漫長，漫長的要她身上每一個細胞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連擡起筆的力量也沒有。
她這般思念駱子揚，就像需要空氣一樣的需要他。
但骨子裡的驕傲又開始作祟不肯放下身段來，莫小艾一直在等他的出現，等他給她一個驚喜，待他下次再說“我愛你”，她肯定也要告訴他她愛他。
可惜，這個我愛你，莫小艾永遠也想不到，到了這裡就成了一種美好的虛構。
在第五天的下午，天昏昏暗下去時刻，莫小艾家裡的
門鈴聲急促響起。莫小艾不知自己是怎樣從牀上東倒西歪的爬起來，她以爲駱子揚終於肯來看她一眼。
可她忘了，駱子揚來時從來不會摁門鈴。
待她打開門一看，纔看到一個身着高貴一臉凌厲的中年女子。
女人原本在思索什麼，見門一開才擡起頭看着莫小艾，她溫和的笑起來，說，“你是莫小艾吧。”
莫小艾見她面熟，努力一想才知道是那個見過兩面的若的大女朋友。
可奇怪的是她爲何會找到自己。
“讓我先進屋子吧。”她和莫小艾說話的態度尤其溫和，聽得莫小艾都不大順其自然。
她半晌反應過來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女人很漂亮，看着又特別氣質面熟，莫小艾竭盡腦汁也想不起在那兩次之前還在哪裡見過。
女人進來上下打量房間，若有意味的笑。
“你住的還挺不錯。”
她接過莫小艾遞過來的茶，許久才說。對於莫小艾她根本沒有任何生分而言，反而有種隨意的親近。
隨後她指指隔壁的房間說，“不介意我進去看看。”
那是一間大房，光線很好。莫小艾平時用來畫畫的房間。
莫小艾還沒表示，她已經走了進去，莫小艾覺得納悶，想生氣又極力遏制住。
她看到莫小艾滿屋子的作品和到處亂撒的顏料工具，忽然有種忍不住的傷感。她卻極力在掩飾自己。莫小艾以爲她是想起了若，所以一下子若的心也柔軟了幾份，再怎麼說，她是若喜歡過的女人。
女人轉過身對莫小艾露出和諧的笑，看得出她把這種笑練習的很到位，即便她內心在糾結在難過。
“原來你也畫畫，原來如此，這是命。”
“什麼命？”莫小艾奇怪。
女人一句話不說，然後看着靠牆壁正在進行中的作品，說，“他叫什麼？”她的眼神在示意裡邊的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形。像一陣風，也像一個人，可是，她一眼就認定了他是一個人。莫小艾心裡一動，覺得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小角色，難怪若會喜歡她。
“若你成風。”
莫小艾說出了畫的名稱，女人忽然就大笑。
她說，“這名字好，真的很好，很適合。”
若你成風，莫小艾嘴角一絲哀傷，她難過的想撕裂自己的心。這時候，女人卻奇怪的拍拍她的肩，一種無名的感覺涌上全身。
她說，“你的心痛，我能諒解。”
97
莫小艾跟隨女人走進客廳。
她等待着她要開始的話題。
而這女人一直在看她，什麼話也不說。安詳的喝茶，神情像極了自己家一樣。
莫小艾自然也不會認爲她就是專門來喝茶的，於是開口問道，“你是有事找我吧。”
女人點頭，也不笑不言語。
“剛好我也有點事問你。”
“你說。”
“若爲何要自殺。”
“他有抑鬱。”
“你是他女朋友？”
“現在不是。”
莫小艾想起她和夏宇的父親有過的曖昧，也不好繼續問下去。
這時，她才說道了正題。
“若生前的作品
都在你手上吧？”
像是疑問，其實已經是肯定。莫小艾的心狠狠一抽，真他孃的夠狠勁。這個女人可真不是什麼小角色，莫小艾覺得自己和她較量簡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她還是弱智的問了一句，“你聽誰說的？”
“呵呵，若的畫幾年無人問津，卻忽然一段時間全部被賣光，我打聽過，說是一個小姑娘。”
她說完了，又像沒說完。
莫小艾覺得自己也沒有心情問下去，這個女人要她忽然又生了一份厭惡之情。
如果她愛若，她怎麼捨得他去死，卻又在他死後找上關於他的一些事蹟，真是無聊。
“那你想要什麼？”莫小艾問。
“我要你把他所有的作品都賣給我。”
莫小艾就知道，她是個虛僞又可怕的女人。自從若死後，他銷聲匿跡的作品和謎一樣的身份使之成爲最暢銷的鉅作。
這個世道真是奇怪。莫小艾的腦子是想不明白的，她也懶得想。
“你身前就應該幫他，而不是死後。”莫小艾還是極力壓抑着自己的火氣。
她還是顧及了女人的顏面。
“我自然想過幫他，可是我想不到還有這麼竭力愛他的人。”
“那你就應該明白，我不會把他的作品給你，哪怕你給我再多的錢。”
“不，你會的，你現在還欠着一把大債呢，如果你不把作品轉讓給我，估計也會被人搶走，爲了保護若的作品，我願意出高價。”
原來她都知道，真是山外山人外人，看來有了錢的女人辦事確實效率果斷。
“我覺得你不是爲了保護若的作品，你是爲了自己吧。”
莫小艾就是莫小艾，即便再世故，卻還是一個小女孩，怎麼能匹敵一個經歷過風霜有過過去的女人。
女人倒也不責備她的冷嘲熱諷，她溫和的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需要成長，時間會教你去相信一些東西而不是全部看穿。”
莫小艾在心裡冷笑她的噁心與做作，要不是她爲了傍大款甩開若，要不是她從來不去看已經抑鬱的若，若會這樣孤單的離去嗎？
終歸到底，就是這個女人的錯。
“你若真要愛若，你怎麼可以和一個老頭在一起而甩開他？你終究是爲了錢吧。”
莫小艾終於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女人先是一愣，又極速的敷衍掉這些，她的心根本就是石頭做的。
一張精緻的臉上，毫無表情可言。
看似平淡，卻知道她一直在裝。
莫小艾討厭這樣的女人。
可是若喜歡她什麼呢？
“就算是爲了錢吧，可我和他分手也是早晚的事。你要知道我的年紀根本不適合他。”
“不要把自己說的這麼高貴偉大了，就是你害死若的，你跟我出去。”
莫小艾終於一下子忍不住全部爆發開來。
她就在跑去打開客廳大門時，發現駱子揚站在門口一臉質疑得盯住她。
莫小艾冷笑，她看到的駱子揚一臉的不信任。
待看到的是一個女人又反應過來後，駱子揚卻發現莫小艾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狠狠一關，誰也打攪不了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