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臻和田彩冰喝咖啡聊到半夜才各自回家。蘇臻到家就把家裡的燈都打開了,房間裡看了看,就樸青河一個人在家,不過他早睡覺了。她的手機已經被撿起並裝上電池,放在茶几上。她拿起手機看了看,外表看上去手機完好無損,但是沒有開機檢查是否還可以用,然後又把手機放回茶几上。
她走進臥室,把被套牀單都拆下來,然後換了一套乾淨的被套,並憤憤的想,誰想聞被子上你那股男人味。然後走進浴室,在浴缸裡放熱水,她打算好好泡個澡,然後睡覺,睡一整天,哪裡也不去。
泡完澡後,她一身香噴噴的走進臥室,然後倒在牀上,心情大好。冷戰了兩天,其實心裡已經不介意了,她想,只要他主動跟自己說一句話,哪怕只是叫一聲她的名字,她就原諒他、然後哄他,跟他和好。她心裡這麼想,卻咬着嘴脣搖頭,她覺得鍾煜肯定會冷戰到底的。如果那樣,她也絕對不妥協,那就對抗到底。
週末一大早,鍾煜就接到葉碧融的電話,他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卻是一片安靜,他繼續餵了兩聲,電話那端傳來多多的聲音,叫着他“爸爸”。一大早聽到孩子這樣叫自己,他不知道是幸福還是恐慌,反正心裡有些緊張。他喊着多多,可是多多卻不再說話,孩子年幼,還不會表達。繼而他聽到葉碧融的聲音:“多多一大早起來就在鬧,說要給爸爸打電話,我沒辦法,所以就打給你了。不然他一直哭,聽到你的聲音,他就不鬧了,這個孩子怪的很。”
“哦,這樣,今天是週末吧?”他有些尷尬的問。
“是,多多不想呆家裡,說要出去玩,我又不知道帶他去哪裡……”葉碧融似問無意卻有意的說。
“那我們去動物園玩吧,我一會兒去接你們。”鍾煜說着就準備起牀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是吧?那怎麼好意思,總是麻煩你,我心裡過意不去。”
“沒事,只要多多開心就好,我能做的實在太少。”鍾煜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了,你真是個好人,以後多多長大了,一定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這些就不說了,我對多多的愛是不需要他回報的,只希望他健康快樂成長。”
“謝謝你。”
“不客氣啦。那一會兒見吧。”鍾煜也是突發奇想,想着要和多多去動物園,其實他是想和蘇臻一起去動物園,看看動物散散心,順便帶多多一起,三個人去。
阿月正在做早餐,鍾煜跟她說了聲不吃早餐了,就出門了,他想或許還可以和蘇臻一起吃個早餐。
半醒半夢中的蘇臻隱約聽到房間裡有貓叫,她以爲自己在做夢,所以不願意睜開眼睛。可是她能夠很清晰的聽見那貓叫聲是從牀旁邊發出來的,她猛然醒過來,趴在牀邊上一看,居然是鍾煜躲在牀邊上學貓叫。
鍾煜笑着望着她,她剛醒過來,還笑不出來,臉部似乎還沒有活動開來。她想,無聊,大清早的還沒有睡醒呢,而且昨晚的計劃就是今天要睡上一整天,來補這一個星期的瞌睡。不過她知道他的目的,不就是想和好嗎?可是昨天自己找他和解,他卻不齒自己,現在反悔了?先讓你反省一會兒。於是她躺下繼續睡覺。
“起來,起來,起來嘛。”鍾煜用手指隔着被子戳她的腿。
她把腿縮開,轉過身背對着她,說:“幹嘛大清早來吵別人,還讓不讓人睡覺。”
“別睡了,起來吧,我們去動物園吧。晚上回來早點睡好了。”鍾煜說着雙手託臉趴在牀上。
“去動物園?沒興趣,我想睡覺。”
“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嘛——”鍾煜撒嬌的哀求,蘇臻卻覺得一點也不值得憐愛。
“不去。動物園最沒有興趣了,那些動物又髒又臭,而且我一個星期沒有睡好了,拜託,你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蘇臻反倒哀求起他來。
“那我自己帶多多去好了。”他故意這樣說氣她。
她一聽就冒火了,咄咄逼人的說:“你要帶人家的孩子去,還要我去伺候?我沒那個功夫。”
“你幹嘛對一個孩子這樣?真是不可理喻。”鍾煜皺着眉頭,口氣也不好。
“不可理喻就不要理喻好了,你愛和誰去和誰去,反正別叫我去就是了。”
“其實今天是週末,多多不上幼兒園,他平常上的全託,大人都不能陪他,所以我想我們倆帶他去動物園看看。我們可以把多多當做朋友一樣看待啊,而且他家比較困難,我們能幫就幫一下又何錯之有……”他解釋着。
“夠了,別說了,你去就是了,我睡覺。反正你是他爸。”
“你幹嘛這麼說話,蘇臻,你要我怎麼解釋。”
“不需要解釋。”
“那我走了。”鍾煜說着果真出門了,他怕再呆下去他也會跟着尖酸刻薄起來。
蘇臻聽到門“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想到底是誰錯了呢,爲什麼他那麼在乎那個孩子呢,是他在乎那個孩子,還是在乎那個孩子他媽呢?她已經失去去討好他的力氣,越來越感覺沒有他,她也能過的很好。她想大不了分手,她纔不要委曲求全,她寧願要自尊。她亦認爲自己沒有錯,心想:管你去對誰好,我對你不滿,我就要發脾氣,我可不想忍着憋着,被你當傻子一樣的看,我也沒有那麼高的思想境界,我有血肉有感知有脾氣。她爲自己開脫着。
想着想着她就已經淚流滿面了,她的心又開始憎恨了,她心裡罵道:朱朗哲你這個瘟神,你這個魔鬼,你爲什麼要來害我。你知不知道你改變了我的一生,我的人生因爲你而黯淡了,現在我的心裡對你只有怨恨。都是你,都是因爲你,讓我現在不再相信愛情了,讓我不再相信別人了,朱朗哲,你好殘酷,你真的很殘酷。爲什麼要愛我,爲什麼要愛你,爲什麼?你這個魔鬼,我爲什麼要認識你?你讓我對整個世界都絕望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僞裝成愛我的樣子騙我那麼久,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熬過來的,明知道你不愛我卻對你死心塌地。難道這就是我的命運?現在的我依然要重蹈覆轍嗎?不可能。如果男人都和你一個德性,我寧願不選擇愛情,我寧願去做尼姑。
罵完朱朗哲,她又開始罵鍾煜:你想都別想我會討好你,我不會再像個傻子一樣的不求回報的去對別人了。我現在現實的很,你對我好,我就對你更好,你對我不好,我就對你更壞,你敢冷落我,我就敢跟你冷戰,你敢說分手,我就絕不說個不。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大不了分手,分手,分手,分手!誰要跟你結婚,誰要跟你結婚找氣受,受夠了。你博愛,你大愛,你仁慈,你慈悲,你要對誰好,就去對誰好吧。反正我也不想生孩子,正好你去找那個女人生好了。
她心裡罵咧着,然後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來,捏在掌心,舉起手來想扔地板上,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抽屜裡,心想,如果分手,就當着他的面把戒指扔掉。她氣的鼻孔都要冒煙了。
她平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心想:爲了愛流淚?這是愛嗎?愛她的人是不會讓自己流淚的。她很想停止哭泣,可是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她就繼續哭着,然後想:最後一次哭,爲自己哭,以後再不要爲了所謂的愛哭了。算了,還是分手吧,回南方去,以後一個人過。她真想立刻起身收拾行李,打包回家。可是她哭的沒有了一點氣力,躺在牀上不想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眼睛哭的已經刺痛了,鼻子也已經堵塞了,耳朵兩邊的頭髮被淚水浸透了。終於她哭的不想哭了,眼淚真的哭不出來了,她才止住了哭泣,然後對自己冷笑了一下,繼續睡覺,她想管它是分手還是不分手,睡一覺起來再說。
這一覺睡去,她感覺睡了很久,醒來時已是暮色了。她想着開始哭過的自己,心裡依然悲傷不已。她還是太感性和多愁善感,她想自己一輩子都改不了這樣的性格了,如果不幸福,那麼眼淚將會陪伴她的一生了。可是她真的不願意再哭了,哭有什麼用呢,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哭也不能給予她美好的愛情,只能偷偷躲起來哭發泄下而已。
她不敢去想和鍾煜的未來了,因爲兩個人根本就合不來,又沒有共同語言,飲食習慣更是不合拍,因爲文化的差異,思想觀念上也不同。而且他家是中產,自己家是工薪,明顯的相差懸殊,井淺河深讓她糾結。她真不懂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他。
她起身走到窗戶邊,推開玻璃窗,天氣漸漸轉涼了,空氣裡乾冷的風。天空變成了淺藍色,遠處的白樺林也變成了黃色,她想這真是一個多事之秋。
她去客廳拿了手機,又回到臥室,然後開機,有一條短消息,是趙綿綿發來的,她說她下個月就要生寶寶了,問蘇臻有沒有空回去看她和寶寶。蘇臻看了短消息沒有回覆,因爲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回去,而且趙綿綿以前畢竟是鍾煜的女人,其實這一點她非常介意,只是那時她爲了裝聖人,爲了裝博大,爲了裝真誠,把一切都忽略了,沒想到卻還是自討苦吃。總之現在她的情緒越來越糟糕,把之前和鍾煜的一切美好都否認了。
看看光溜溜的左手,她才從抽屜裡拿出戒指戴上,她隨時準備當着他的面丟戒指,她想那樣的自己一定帥呆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以後朋友都不要做。
蘇臻把所有的壞心眼都使上了的想着,接着又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偏激了,是不是不夠冷靜,難道要再次委屈求和?想着自己要違背內心去討好別人,她就心有不甘。她承認她愛他,可是不夠,她對他的愛並不徹底,如果有天夫妻有難了,她想鐵定會分道揚鑣。她想着不由打了個冷顫,這樣的自己太可怕了。
一想到即將要分手,她又要哭了,難道這些日子的付出,感情上的付出又是白費了嗎?她很害怕分手這個結果,可是如果真的不開心,她還是寧願分手,放開手,讓他自由,也給自己自由。好吧,分手,分手,堅強,勇敢,她想,分就分,又不是沒有分手。於是她做好了分手的準備,總之現在就是鍾煜令她煩了,她不想見到他,如果讓她幾天不見,她或許還會懷念他。
鍾煜回來的時候,蘇臻正在沙發上看電視,樸青河有事出去了,所以不在家。鍾煜手裡提着一個便當,然後瀟灑的坐在沙發一端,離蘇臻有幾步的距離。
他將便當打開笑着說:“還沒有吃飯吧,我給你帶了個臘牛肉炒飯。”
蘇臻一聲不吭的起身,然後走進臥室,把門關上,完全當他是透明人。
鍾煜臉上立刻掠過一絲不悅,然後走到臥室門外,可是蘇臻把門從裡面鎖上了,所以他進不去。他輕輕敲門,說:“你一天沒有吃了,出來吃點東西吧。”
蘇臻躺牀上不開門,不吱聲,隨便他說什麼。接着就聽到他大力的擂門聲,聲音吵得她怒火中燒。她起身將門打開,鍾煜見了她怒氣衝衝的表情,嚇得不敢吭聲。
她又坐到沙發上看電視,將頻道飛快的換來換去,一臉冷漠。
“那我回去了。”鍾煜囁嚅的說。她不吭聲。他又說,“你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你這樣不說話,我心裡慌的很。”
蘇臻還是不吭聲。
鍾煜急了,倏地一下把自己的手機往地上砸,說:“你要怎樣?”
蘇臻扯了扯嘴角,冷笑的說:“說了要回去怎麼還不回去。”
他見她鍾終於說話了,心裡終於舒服了些,於是平和的說:“我們和好吧,不要鬧了。”
“是你自己在鬧。”蘇臻強詞奪理。
“好吧,是我錯了,是我自己在鬧,我求你原諒我。絕對沒有下次了?”
“下次?我哪裡管得了你下次,我又不是孩子他媽,沒有那個魅力。”她冷嘲熱諷的說,她就是想要氣他。
“你怎麼就是不認可我做的這件事呢,好吧,我做什麼你們都不認可,我到底哪裡錯了呢。作爲一個兒子,我爸不認可我,作爲一個戀人,你不認可我,我真是白活了,真是失敗。好吧,既然你不認可我,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的忍耐也有極限,我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你自己看着辦。如果我真的這麼令人嫌棄,那麼你重新做選擇吧。”鍾煜也氣到了極致說了喪氣話。
聽了他這話的意思,蘇臻心裡不舒服了,心想再吵下去肯定玩完。但是要馬上低頭求和,她又放不下面子。於是低頭沉默不說話,拿過臘牛肉炒飯開始吃起來。
“你不愛吃,就不必吃了,我不想勉強你,如果你不喜歡我了,你就直接告訴我,不要用一個孩子做藉口。”他鼻子裡的呼吸都是憤怒與不滿。
“我餓了,我要吃。”她毫不秀氣的狼吞虎嚥着。
“以後我會一直當多多是一個朋友,因爲他需要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這麼想。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在你和多多之間做選擇。”鍾煜是很認真的說的態度在說這件事。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立刻又沒有心情吃飯了,真的是多說多錯。她把便當合上,說:“什麼叫我和他之間做選擇?我說了我不是孩子他媽,你愛選誰選誰。我又沒有逼你,你兩個都選,兩個都不選,你選她不選我,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你什麼意思?有必要嗎?”鍾煜急的要哭了。
“這話該我問你纔對。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沒意思。”蘇臻覺得吵架的兩個人好可笑。
“我們不都一直好好的嗎,怎麼因爲一個孩子而吵架呢。這又不是什麼原則上的事情。”
“你覺得還不算有悖原則嗎?那你的原則是什麼?”
“算了,不說了,這樣吵下去,恐怕我們都會瘋掉。我們還是冷靜一段時間吧。我先回去了。”鍾煜想到了三十六計之走爲上計。
蘇臻沒有應聲,也不去看他,心想快點走,可是鍾煜走了後,她的心又悲傷了,他走了,把她的心也掏空了,她絕望的想:原來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居然可以這麼灑脫的說走就走。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呢,就走了。
她起身正準備去撿鍾煜摔在地上的手機,這時鐘煜又折身回來了,他來那手機的。他將手機撿起,然後開機,一開機,就嘀嘀嘀的好幾條短信。蘇臻聽到這聲音,猶如針紮在心上。她的手機一天不開機也不會有條信息,他一個男人居然還這麼多短信。
她憤懣不已,起身走進臥室,然後將門鎖上。她只是不想看見他離開,她也知道他不會再來敲門了。她哀傷的抱着枕頭,一副挑眉斜眼歪嘴的表情。原來說分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懂他並不想分手,他只是被自己逼的氣急了才說這樣的話。她亦不想分手,可是不氣氣他,她心裡又不爽,好像要用這種傷害來證明他對自己的愛。
有時候她是很擔心他不愛自己了,也擔心自己不愛他了,她怕分手,她有陰影了,她想還是和好吧。她這樣想着起身走出臥室,可是鍾煜早就已經走了,她趕緊拿手機打他電話,可是他卻關機了。哼,關機,那就一起關。她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