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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沐宣妤回家後,江承洲一次都沒有看到她,他也沒有打算去看她,只是在電話中囑咐她多吃些什麼東西,而什麼東西又不要碰之類的話。他一次都沒有出現,沐宣妤自己倒沒有什麼,只是她的哥哥和嫂子明顯有些不舒服。她自己不當一回事兒,只是覺得人真是很奇怪,她哥哥明明就不喜歡江承洲,爲了不讓她見到江承洲,還特意接她回來,如今江承洲沒有任何表示,她哥哥又有些鬱悶了。

而江承洲的日子過得不鹹不淡,除了每天給沐宣妤打個電話去報道,就住在“盤月小區”裡。這幾天他既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回家,主動找晦氣的事,他可不幹,而且讓他那父親急一急也挺好,反正他自己是不着急的。

而汪家也按兵不動了些日子。大概是受到這次訂婚並且在商定婚期的時候被退婚的影響,汪家的人很明顯學聰明瞭,在沒有得到切實的好處前,就是什麼都不說,直到合同做好,雙方簽字後,汪家才慢吞吞的先放出風聲,汪家和江家的婚事擱淺了,外界一片猜測時,才準備召開一個小型的記者召開會宣告這件事。

汪家和江家會解除婚事這件事,很快就在圈內傳開了。沐宣毅和程曉桑也很快就得到消息了,他們吃過飯後,回到房間,二人對視一眼,對於這個消息,說不出該輕鬆還是什麼。程曉桑很是明白自己丈夫,之前就擔心着小妤和江承洲之間的事,在江承洲並未對小妤有傷害時,沐宣毅雖然仍舊不喜江承洲,卻沒有那麼多敵對想法了。而今天以前,沐宣毅最擔憂的就是江承洲與汪梓晗的婚約了,如果這件事能夠順利解決,沐宣毅不會對小妤和江承洲之間的事太過干涉。

何況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汪家和江家的聯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互利的事。江承洲敢這麼不顧長輩意願和利益要求解除婚約,已經用行動表達了他對小妤的感情了。只有處於這個圈子,才知道那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沐宣毅去洗了澡,走出來後纔看向自己妻子,“你是怎麼想的?”

程曉桑笑了下,“說實話,一開始很不看好。不僅是他們之間有那樣的過往,更多的就是江承洲和汪梓晗的事,我們都知道,這可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哪怕在江承洲放下一切,似乎真對小妤有着感情,我也不是很看好,畢竟家庭能影響很多的東西。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沐宣毅點了點頭。

程曉桑接着說,“但我們都忘記了一點,江承洲和我們都不一樣,我們以爲是壓在肩膀上重大的阻力,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什麼家庭虧欠,對他來說無關緊要,而他不僅有那樣的性格,還有那樣的家世。比如現在,他做出來的事,他父親再不滿,還是在給他收拾,他哥哥還是願意放棄某些利益去維護他。所以……我想他已經給出足夠的誠意了。”

沐宣毅自然知道這些,但他還是不爽,爲自己妹妹感到不平。尤其是他知道自己妹妹被江承洲逼迫了那麼多事,也忍受了那麼多,就忍不住對江承洲不滿。

難道就因爲江承洲拿出了幾分誠意,之前做的那些事就不計較了嗎?

“嗯,睡吧!”沐宣毅蹙蹙眉,他妹妹沒那麼廉價,江家沒有拿出誠意,他不會允許他妹妹就這麼和江承洲在一起。

兩天後,汪家開了一個小型的記者召開會。而汪梓晗是那個主角,她站在那裡,被很多人注視着。當她知曉解除婚約時,她沒有感到難堪,可這時候,她感到難堪,就像一場真正的利益交換,而如今她的家人獲得了滿意的酬勞,直接把她推到了這個位置。她覺得有幾分可笑,只是她做不出臨陣逃離的事,也不願意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她的發言很簡單,她和江承洲從認識到相處的過程中都很順利,甚至一度視爲對方爲人生伴侶,只是在交往的過程中慢慢發現彼此並不適合,於是和平分手。由於外界有衆多傳言,已經給當事人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因此特意說明,她與江承洲是和平分手,與他人無關,之所以一直沒有說,是覺得這只是兩個人的事,但似乎很多人對此開始有猜忌,因此有了這個記者召開會。

汪梓晗站在那裡,記者衆多,自然是抓着這個機會開始刁難。

有人問她,既然不合適,爲什麼現在才發現?她也很平和的回答,相處過才知道不合適啊,誰有預知能力?

她從頭到尾都很有風度的回答,也不管記者們問的問題多麼刁難,她都一一回答。到了記者召開會最後,汪梓晗笑着看向大家,“所以以後,不要看到我就貼上江承洲的標籤哦,我怕我真正的老公不敢出現,大家還是不打算讓我一輩子單身吧?”

她說完後,很多人都笑了起來。

而江承洲是坐在沙發上開的現場直播,播放的平臺不是衛視,而是某地方臺,作爲娛樂版塊來介紹的。他承認,他有些小人心思,他必須知道汪家的處理過程,如果不讓他滿意,他也有辦法讓別人後悔。

只是在看到汪梓晗時,他承認,他的確對不起這個女人,她原本就應該遇上優秀的男人,而不是他這樣的,他終究還是耽誤了她,也給她造成了傷害,並且這樣的傷害,他根本無法償還。

江承洲默默的關了電視。

他站在陽臺上,看着小區下面各式各樣的人。大多都是老人推着小車裡的孩子,在道理上慢慢的走着,幾隻小狗在快樂的跑動着。

他想他和沐宣妤以後就住在這裡,這裡很好,不過分安靜,也不會吵鬧,能看到很多很多人,旁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公園,吃過晚飯後還能去散步。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了的,他按下通話鍵,裡面傳出江豪的聲音,“還不給我滾回來。”

他想象着老頭子的模樣,一時發笑。關上手機後,還是準備回家了。

江承洲很快就回去了,這一次江豪沒有在大廳裡等着他,而是和江景浩待在書房裡討論着什麼。只是他一回去,江悠悠就跑過來,讓他抱。江悠悠小朋友臉色是難得的凝重,她趴在小叔的懷裡,“小叔要和那個漂亮阿姨結婚嗎?”

家裡應該是小吵過一次,或者是爭論過一次,連江悠悠小朋友都知道這件事了。

“嗯。”江承洲捏了捏江悠悠的臉。

江悠悠使勁兒往他懷裡鑽,“那我以後是不是都看不到汪阿姨了?”

江承洲想了想,“嗯,是的。”不僅沒機會,也沒有必要,“悠悠會傷心嗎?”

大概有點吧,江悠悠愁眉苦臉,“那新嬸嬸會不會對我好?”

“這個麼……得看悠悠的表現了。”

江悠悠表示憤怒,難道不應該直接表示會對她很好嗎?

這時江豪與江景浩從書房裡走出來,正下樓走到大廳裡。之前家裡還是有些爭論,當然是由江豪發起了,江景浩知道老頭子的意思,事已至此,老頭子當然只能順着江承洲了,但順得太爽快了他又不幹,於是需要別人丟臺階,讓人知道江豪是被逼無奈接受,可不是主動接受的……

江豪看着這個小兒子都沒有好臉色,“還是有長進,知道自己沒臉回來。”

江承洲咧了下嘴角,他沒有那麼蠢,回來當火藥桶。

江承洲不說話,江豪更是不爽,看了看他,“這幾天都做什麼了?”公司也沒有去,似乎也沒有幹別的事。

江承洲低眉順眼得很,“我知道這次的事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損失,也讓爸和哥哥費心了……”他這話說出來,還讓江豪滿意,可後半句話一出來,江豪就跳腳了,“所以我一直在住的地方天天面壁思過,哪也不去,什麼也不做。爸你說過,一個人得先修思想,其次才考慮行爲,我一直謹記。”

原本坐着的江豪突的站起來,指着江承洲,全身都在抖,“你一次都沒有去過沐家?”江豪還指望着他去沐家負荊請罪,雖然沐家家業不算特別大,但總歸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他兒子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也只能接受了,雖然重點是江豪的寶貝孫子,但這臭小子竟然一次都沒有去沐家。

江承洲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我爲什麼要去沐家?”他恍然大悟一般,“我一直在反省啊,你都沒有表示什麼,我怎麼敢貿然行動。而且我和沐家又沒有關係,我去那裡做什麼?”

江豪沒有忍住,走過去往江承洲身上狠狠踢了兩腳,這才解氣。

江承洲到吸着氣,也不吭聲。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和沐家拉上關係,那就江豪親自跑一趟,這才叫誠意,哪裡輪到他自己去。

江豪氣歸氣,又想到沐宣妤肚子裡的那個,想着自己要不要妥協。

而沐宣妤在接到一個電話後,就要出門。她哥哥看她這樣,提醒了一句,讓她注意些。她只笑笑,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解釋她去見的人不是江承洲。

她懂自己哥哥的意思,雖然江承洲與汪梓晗婚約已經解除,但被人看到她和江承洲在一起,那話肯定也不會很好聽就是了。

沐宣妤去的地方,是她當年的大學西江大學,而在學校門口,那個人已經在那裡等着她了。

汪梓晗看着走過來的沐宣妤,衝她揮了揮手,沐宣妤立即快步走了過來。

沐宣妤走過來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你爲什麼看着我肚子?”

汪梓晗擰了下眉,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也許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如果是真的不知道,那麼江承洲這麼做,一定就有他的原因,她也用不着說破。

“沒什麼。”汪梓晗笑笑,真是奇怪,之前還會想着要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如今卻是很自然的開口說話。

沐宣妤也沒有太過介意這一點。

她們一起向學校裡面走去,汪梓晗認真的看着這所大學,“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爲何要約你出來,只是就突然想到了,就這麼做了。”

沐宣妤看着她,沒有說話。

汪梓晗繼續走着,“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這所學校都是我的一種嚮往,那種類似於夢想的一種嚮往。”她在這一刻,突然有些明白自己爲何要約沐宣妤來這裡,曾經是嚮往,但之後也變成一種不敢提及的東西,如今再次來這裡,彷彿是用着最真實的行動在訴說着是真的可以提及,而不是像傷口那麼不敢去碰觸。

就像經歷了災難的人,再次去到現場,好像這樣,才能真正的脫離。

“我懂。”沐宣妤的聲音很輕,“我看過你的視頻……就是……”她自己也知道有些敏感,於是沒有說。

汪梓晗看着她,卻突然真正的釋然了,“嗯,我以前還曾幻想着去到那個籃球場,就是你表白的籃球場去看看……現在,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沐宣妤點頭。

到了體育館那裡,汪梓晗看着那個籃球場,卻笑了,“如果說我有點失望,會不會很打擊人?我想象中,應該比這個好很多。”

“所以才說想象永遠比真實美。”

汪梓晗一愣,隨即又笑了。

她們又在學校裡轉了一圈,這次不再提及別的人事,而是沐宣妤介紹學校的某些景觀,以及一些好吃的食物。

她們都很清楚,她們做不了朋友,只是在以後的見面中,比陌生人多一個點頭的打招呼罷了。

而汪梓晗從未怪罪過沐宣妤,既然是男人犯下的錯,何必讓女人之間互相埋怨憎恨。而沐宣妤對於汪梓晗,以前是愧疚,如今是一種欣賞。一個真正能做到不怪罪他人的女子,在這個世界上有多難,大概只有經歷了才清楚。

她們很快就分別了,沒有再說別的。

沐宣妤看着汪梓晗的背影消失,這一刻她想,這個女人是真對江承洲動過心的吧,否則不需要這樣一個“真正放下”的儀式。

一會兒後,沐宣妤的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看到了“江承洲”三個字。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會有人從生命中走開,無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或者愧疚的人,而留在最後的,必定的是值得珍惜的人。

她笑了笑,這纔拿起手機接聽。

作者有話要說:汪梓晗是不會再出現了……寫她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江桑榆,大概是我寫過的同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