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房間二

七個房間二

9)

我急忙趕去第一個房間。

我向那個染了發的女說明了況。不過她並不相信,擡起不屑地說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但是萬一是真的話,那就糟了,你還是想辦法逃出去吧。”

但是沒有知道怎麼逃出去。

“我不相信!”她看起來很生,大聲朝我喊道。“這個房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我又從溝中潛回到的邊。這途中必須經過兩個房間,那兩個房間的都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們,於是我告訴她們我馬會回來,然後就回到那了。

正抱膝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我剛從溝裡來她就向我招了招手,她不顧我很髒,就緊緊地抱住了我。

的手錶顯示現在是傍晚六點。

溝裡流過的裡有紅的東西。我和沒有說話,只是盯着溝裡的。這時溝的遊漂過來一塊白滑溜溜的東西。剛開始我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那個東西在面轉了半圈,於是我們發現面有一排牙齒,知道那是的顎。那個東西時浮時沉,漂過了我們所在的房間,最後被吸進了下游的裡面了。接下來是耳朵、手指、小塊的肌和骨,紛紛漂過。被切斷的手指還戴着金的戒指。

接着是一塊染了的髮漂過來,仔細一看,發現不僅是一團發,連皮都在。

我覺得這是第一個房間裡的那個。順着混濁的漂過去的、體的無數個部分根本讓無法聯想到這時,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捂着着。她在角落裡已經吐過了,但吐出來的基本都是胃液。我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我,只是精神恍惚地發着呆。

這些昏暗、森的方形房間把我們一個一個地隔了開來,在我們品足了孤獨之後,又來取我們的命。

“這個房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第一個房間裡的曾這樣控訴過,這聲控訴在我的大腦裡久久不曾離去。而且我感到這些牢固、封閉的房間不僅把我們的體關到了這裡,還有深層的含義。似乎把比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關了進來,例如生,例如靈魂,把我們一個個孤立開來,剝奪了我們的光和。這些房間就像一座靈魂的牢房。它們讓我們體會到了未曾看過、未曾體驗過的真正的孤獨,還告訴我們我們已經沒有未來,活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抱着膝蓋蜷縮着體躲在角落裡嗒嗒地哭着,或許在我們出生以前很早的時候、在類歷史誕生以前,類最原始的樣子可能就是這樣吧。在暗、的箱子裡哭泣着,就像現在這樣。

我扳着指算了算,我跟被殺應該是關到這裡之後的第六天,也就是星期四的下午六點。

10)

第4天星期二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溝裡的紅終於消失了。在那之前面浮着肥皂泡,從我們的面前漂了過去。可能有在打掃遊的房間吧,殺則肯定會流,那個肯定在清理殺後的現場。

的手錶指針顯示現在已經過了深十二點,我們被關到這裡的第四天——星期二到來了。

我潛入溝裡,準備去遊的第一個房間。

中途經過的兩個房間裡的都讓我解釋溝裡流過去的東西,不過我只是回答了句“以後再解釋”就急忙趕往第一個房間了。

直到昨天一直都在房間裡的那個女果然消失了,房間裡好像被沖洗了一遍,顯得特別乾淨。跟我想的一樣,肯定有打掃過了。我不知道這個是誰,但肯定是把我們關到這裡的。

在房間裡發現的長髮果然是在我們被關到這裡之前、在那個房間裡被殺的女的發。在那個打掃房間的時候,碰巧有一根掉在了角落裡,所以纔沒被肥皂沖走。

把我們帶到這裡再殺掉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啊?沒有看過他到底長什麼樣。偶爾會在門外邊響起的腳步聲應該就是那個發出的。

那個每天都會在一個房間裡殺一個,他似乎很享受把一個關六天,然後再殺掉、肢解。

我們都沒看過那個,連他的聲音都沒聽到過。但那個確實存在,並在我們的門外走來走去。他每天都給我們送來麪包、還有死亡。是這個設計了這七個房間、然後依次把裡面的殺掉的規則嗎?

可能是由於沒看到那個的樣子吧,我感到沒來由地噁心。我和會被那個殺死嗎?只有在被殺之前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樣子。

從這一點講,那個就是死神。我和,還有其他,都被關進了他設計的絕對規則裡,註定要被判死刑。

我到了第二個房間,把昨天的想法告訴了那個正在這個房間裡度過自己的第六天的長髮女。這個女並沒有說的猜測是說八道,(加小濤QQ:706063)因爲她已經看到了從遊漂過來的屍體了,也就是第一個房間裡的女的屍體。而且似乎她已經隱約感覺到自己再也出不去了,聽到我的話之後,她只是沉默不語,跟一樣。

“待會我再回來。”

我說完這個就去了第三個房間,在那裡說了同樣的話。

第三個房間裡的女明天將被殺掉。在這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將在這裡關多久、自己以後會怎麼樣,但現在這一切都變得明確了,自己已經註定明天被殺死。

第三個房間裡的女捂着,簌簌地掉着眼淚。

我不知道究竟是知道自己被殺的時間好、還是不知道的好,或許什麼都不知道的況下看着眼前漂過的屍體,然後在不安中度過時光,在某一天突然一個不認識的打開門、然後把自己殺死,這樣可能更好。

看着眼前哭泣的女,我想到了第七個房間裡那個憔悴不堪的女。大家的表都會變得跟她一樣。

絕望。已經被關在這個混凝土房間好幾天了,沒有會認爲這是某個玩的遊戲,所有都意識到死亡即將到來,即使不願意接受,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第七個房間裡的那個女肯定是每天看着不認識的的屍體碎片從自己面前漂過,然後想着下一次可能就輪到自己了。我想到她那膽怯的表,心開始痛起來。

我又到第二個、第三個房間說了一遍況,然後是第五、第六個房間。

然後到了第七個房間。這個房間裡新來了一個,她看到我從溝裡來時發出了尖聲。

11)

然後我回到第四個房間,也就是現在所在的房間。

我很擔心,她一直坐在角落裡,動也不動。我走近看了看她的手錶,現在是早六點。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有一片面包從門下面的縫隙塞進來,然後是往外面的碟子裡倒的聲音。

一直有光從門下面的縫隙漏進來,所以只有縫隙附近的泥地面是一種慘白。現在那裡有一個影子,而且影子在動。有站在門外。

門外站着那個已經殺了好多、現在還把我們關在這裡的惡魔。想到這裡,我感到那個發出一種黑的、可怕的壓力,穿過這扇門,直壓得我悶。

忽然像彈簧一樣蹦了起來。

“等一下。”

整個體都趴到門下方的縫隙,貼着縫隙向外面喊道。她拼命地想把手伸出去,但只伸到了手腕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被卡住了。

“求求你,聽我說!你是誰?”

拼命地喊道,但是門外面的聽而不聞,就當不存在,然後照直走了過去。腳步聲也漸漸遠了。

“混蛋……混蛋……。”

低聲重複着,後背靠在門旁邊的那面牆。

鐵門沒有把手,考慮到外面有鉸鏈,門似乎只能向裡打開。下一次打開的時候估計是我們將被殺死的時候吧。

我就要被殺死了,我這樣思索道。當被關到這裡、回不了家的時候,我感到害怕,曾經哭過幾次,但還沒有因爲自己要被殺死而哭過。

被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根本沒有一點真實感。

我會被誰殺死呢?

肯定會痛吧,還有,死後會怎麼樣呢?我好害怕。(加小濤QQ:706063)但是我現在最害怕的是比我還慌,她體蜷縮在角落裡,時不時地把視線投向房間的四個角落。看到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心裡好。

“……。”

我害怕起來,就這樣站着喊了聲“”。仍然抱着膝,目光空地看了看我。

“你把這七個房間的規則告訴她們了嗎?”

我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問,只是點了點。

“你做了件很殘忍的事,知道嗎?”

我解釋說我不知道不可以這樣做,但是好像並沒有在聽我的話。

我去了第二個房間。

12)

第二個房間裡的女看到我後,臉露出了微笑。

“我還以爲你不來了,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呢。”

雖然她的微笑不太明顯,但我還是感到心裡暖了少許。在這些混凝土的房間裡已經很久沒看到的笑臉了,因此我從她柔的表中讀出了光明和暖。

但是她今天就要死了呀,爲什麼還會笑呢?我感到很不理解。

“剛纔在喊什麼的是你吧?”

“嗯,是的,你聽到了?”

“我聽不清喊的內容,不過我猜應該是你的。”

在那之後她跟我說起她的故鄉,說到我的臉很像她的外甥。她還跟我說到她被關進來之前做辦公事務,以及假經常去看電影等等。

“你出去以後,能不能把這個給我的家?”

她把脖子戴的項鍊解了下來,然後戴到了我的脖子。那是條銀的項鍊,面綴着一個小十字架。聽她說這是她的護符,在被關到這裡之後她每天都捏着十字架向帝祈禱。

這一天我花了一天的時間跟這個女爲了好朋友。我和她並排坐在牆角里,後背抵着牆,腳隨意地伸着。有時候我會站起來,一邊打着手勢一邊說話,這時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電燈就會在牆投下一個龐大的影子。

房間裡有流的聲音。我看到溝,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髒裡游來游去,體肯定臭得讓皺起眉。於是我稍微離她遠了一點,然後重新坐下。

“爲什麼要坐遠呢?我也好幾天沒洗澡了呀。鼻子早就麻痹了……。要是能從這裡出去的話,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洗個澡。”

她角浮起微笑,這樣說道。

她在說話的時候也常常露出微笑,我感到很不可思議。

“爲什麼你知道自己要被殺了卻不哭不喊呢?”

我臉肯定露出了我的困惑。她想了想,然後回答說“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的臉有寂寞,有馨,就像教堂裡雕刻的女神一般。

分別的時候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握了好長時間。

“好暖和。”

她這樣說道。

在六點之前我回到了第四個房間。

我跟提起我脖子戴的項鍊後,緊緊地抱住了我。

不久溝裡的就變紅了,接着我剛剛在那個房間看到的眼睛、發都從溝裡漂了過去。

我走近溝,默默地用雙手把漂在髒裡的那個女的手指捧了起來。這些手指最後曾緊緊地握過我的手,現在已經失去了度,變了碎塊。

我的心好痛,我的大腦裡也像溝裡的一樣被染了紅。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鮮紅、變得熾,我的大腦已經沒法思考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的懷裡,(加小濤QQ:706063)而且一直在哭。在撫摸我貼在額的發。我的發被髒弄了,幹了之後就會變一撮一撮的。

“好想回家呀。”

囁嚅着,聲音很小很柔,跟被灰的混凝土包圍的房間很不協調。

我作爲迴應點了點。

14)

第5天星期三

有殺的,也有被殺的。這七個房間的規則是絕對的,不容改變的。本來應該只有殺者知道這個規則的,被殺的我們沒法瞭解到這些。

但是發生了例外。

把我們帶到這裡並關起來的,把體很小的我和放在了同一個屋,可能是認爲我還是個孩子吧,沒把我當作一個來計算。也可能是覺得還未年,這樣弟兩當作一組,作爲一個年來看待。

由於我的體很小,能夠在溝裡移動,所以可以到其它的房間,瞭解到其它的況。然後據此推算出了殺者定的規則。但殺者並不知道我們被殺的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規則。

殺者和被殺的,兩者之間決無可能發生逆轉。這個況在這七個房間裡是不容改變的,就像帝定下的法則一樣。

不過我跟開始思考活下去的方法。

這七個房間的規則是復發生的。我們不知道這是從多久之前開始的,也不知道這條溝裡已經漂過多少的屍體。

我在溝裡來來去去,跟大家商量辦法。當然所有都顯得無精打采,但當我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她們都流露出希望我再來的表。每個都被單獨扔在一個房間裡,不得不品味孤獨。這個肯定很難熬吧。

“恐怕只有你這樣在各個房間裡來來去去的,能逃過那個罪犯,不被殺掉。”

當我準備跳進溝裡的時候,這樣說道。

“因爲把我們關到這裡的那個傢伙應該不知道你這樣在各個房間之間來來往往的,所以即使明天我被殺死了,你也可以逃到別的房間。你這樣一直逃的話,就可以不被殺死了。”

“但是我還會長大呀,體也會變大,那時候就沒法在溝裡爬來爬去了。而且那個罪犯肯定記得這個房間關的是兩個。要是我不在這裡的話,他肯定會到找的。”

“就是這樣也可以多活一點時間呀。”

很固執,勸我明天按照她說的這樣做。但我覺得這只是苟延殘喘罷了,或許認爲我以後說不定能瞅空逃出去。

可是我覺得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不可能有辦法離開這裡的。

15)

第三個房間裡的女在死之前一直跟我說着話。她的名字比較奇怪,我只知道發音,不知道怎麼寫。於是她從袋裡掏出記事本,在微弱的電燈下把她的名字寫給我看。這個記事本帶着一小截鉛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把我們關到這裡的並沒有把記事本沒收,所以記事本一直裝在她的袋裡。

鉛筆的一有很多牙印,歪歪扭扭地露出筆芯,看來她爲了讓筆芯露出來,曾經用牙咬掉了木質部分。

“我的爸經常給一個住在城市的我送吃的,因爲他們就我一個女兒,老是擔心我。送快遞的把裝着白薯呀黃瓜的紙箱送到我家,不過我一直在公司,收不到。”

她擔心送快遞的會不會現在正站在她家門前、抱着父送給她的東西在那等她回家。她說到這些,然後把視線轉移到了溝裡漂着羣的蛆的。

“我小時候經常到我家旁邊的那條小河玩。”

她裡的那條小河很清澈,可以看到河底的小石子。聽到她說到這些,我開始想象那條河的樣子,在我的心目中那條河就是一個夢幻的世界。河面射着太光,微粼粼,閃閃爍爍,真是一個明亮的世界。頂藍天異常開闊,讓覺得自己的體掙脫了地球引力一直往飄往飄,不知要飄到哪裡。

此刻我們被關在一個森、狹小的混凝土房間裡,從溝裡發出腐臭,電燈的亮光而使黑暗更加突出,不過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來這裡之前的普通世界我們快要忘記了,此刻我想起外面吹着風的世界,覺得好傷心。

好想看看天,我從沒有這樣強烈地想做一件事。爲什麼我在關進來之前不好好地看看天、看看雲呢?

現在我和這個房間的並排坐在角落裡聊着天,昨天我跟第二個房間裡的女也曾這樣做過。

她今天也沒有哭、沒有喊、沒有爲這樣的不公而憤怒。只是很平常地、就像坐在傍晚公園的長椅那樣隨意地聊着天。我暫時忘記了自己正置於一個狹小的房間,四周被灰堅硬的牆壁包圍着。

我們兩一起唱着歌,我忽然感到疑惑起來,這個真的要被殺死了嗎?我又想起我自己也將被殺死的事。

我考慮了一下我們被殺的原因,但最後只能歸結到把我們帶到這裡的想殺這個結論,真是豈有此理。

她拿出剛纔的記事本,把它放在我的手裡。

“如果你能出去,希望你到時候把這個記事本給我爸,求求你了。”

我真的能從這裡出去嗎?昨天第二個房間裡的也期盼着我能出去,所以把綴着十字架的項鍊給了我。但我根本不能保證自己能出去。

我剛想這麼跟她說,這時好像有站在門外。

“糟了!”

她表僵住了。

我們明白過來已經到時間了,已經到了傍晚六點。我本來應該在六點之前離開這個房間的,但是聊着聊着就忘了時間。她沒戴手錶,而我們又聊得很愉快,所以我麻痹大意了。

“你快點逃出去!”

我馬站起來,跳進溝裡,然後躥進往游去的方形隧道。如果去下游的話,能夠回到在的那個房間,但是遊那邊的更近一點。

在我躥進隧道的同時,後響起鐵門打開的聲音。瞬間我的腦開始發。

把我們關到這裡的那個出現了。我已經認定了在死之前才能見到這個,所以不敢去想象現在在這裡看到他的形。他對我來說是死的象徵,我很懼怕他,感到只是靠近他就足以讓我灰飛煙滅。

心跳加快了。

我穿過隧道,到了沒有的第二個房間,在溝裡站了起來。我站在溝裡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把剛纔那個女給我的記事本放到地。

從現在起那個把我們關到這裡的就要殺那個女了。這時我有了一個想法,我的體因爲恐懼而顫抖,我知道這是一項冒險的行動,但我還得去做。

我和要從這裡逃出去。我仍然在思考怎麼逃出去,不過還沒想清楚。什麼樣的線索都可以,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爲了從這裡爬出去、再次看到藍天,我正在尋找辦法。

爲此我必須像之前所做的那樣,自己去看那充滿謎團、充滿黑暗的部分,然後告訴給。

謎團。我所說的謎團是指把我們關到這裡的的模樣,以及他是如何殺的、動手的順序如何。

16)

我想重新返回第三個房間,去看看事的經過。當然如果我進入那個房間,則很有可能馬被發現,然後連我也被一起殺掉。我要極其小心地、從溝裡看況。即使這樣我還是很緊張,都要發暈了。如果窺時被發現的話,那恐怕等不到明天我就要被殺死了。

溝的下游一側、隔開第二個房間和第三個房間的牆壁裡有一個四方形、橫向的。我剛從那邊出來,現在又回到那裡,讓膝蓋跪在地。正好能沒到我的大里側,不斷地被吸進眼前的正方形裡。

我深吸了一,然後小心地爬進那個裡,儘量不發出聲音。流很緩,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不會被沖走。手腳用力往後推的話,(加小濤QQ:706063)還可以逆着流前進。這是我根據以往的經驗瞭解到的,但是泥牆覆蓋着一層光滑的膜,可能是髒的緣故吧,特別容易打滑。必須小心點。

方形的隧道里,頂部和麪之間基本沒什麼空隙,要想看清楚第三個房間裡發生的況,必須潛到隧道里,然後在裡睜開眼睛。

在髒裡睜開眼睛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我還是這麼做了。

我手腳用力,使體固定在隧道里,然後保持在快要進入第三個房間的地方。打着我的皮膚,然後往前流去。我透過混濁的,可以看到一塊昏暗的方形亮光,那是第三個房間裡的電燈發出的光。

在流的聲音中夾雜着機器的聲音。

由於比較混濁,看不太清楚,不過我能夠看到一個黑的影在動。

有一羣蛆蟲流過我的臉旁,可能是粘在某種腐爛的東西吧。

爲了看得更清楚,我想再向前移一移,離隧道的出再近一點。

手和腳下都打滑了,我馬指尖用力扒住。牆附着的那層容易打滑的膜,只有我手指抓的地方脫落了,於是牆被劃出了一條線。我的體被沖走了一段距離,最後終於停下來了,這時我的腦袋露到了隧道的外面。

我看到了。

剛纔還跟我聊天的那個女現在已經變了一座堆的小山。

一直關着的鐵門現在也敞開着。鐵門的裡面是平的,不過外面卻有門閂。這個門閂讓所有被隔離開來,直到死的那一刻。

還有一個。他站在不能稱爲的屍體的一推塊前,背對着我這邊。如果他面朝着我這個方向的話,可能我馬就會被他發現。

我看不到這個的臉,但能看見他手裡拿着一個電動鋸子,正發出很大的響聲。我終於明白有時候會聽到門外有機器的聲音,原來就是這把電動鋸子發出的。站得筆直,絲毫看不出任何感,只是好幾次把鋸子刺進堆裡,讓塊分割得更小一點。就在這一瞬間,紅的東西一下子飛濺開來,落得滿屋子都是。

整個房間都變紅。

不經意間電動鋸子的聲音已經從房間消失了,我和那個之間只剩下溝裡的流聲。

那個準備回。

我趕緊用指甲抓緊打滑的隧道內壁,急忙後退。我估計那個沒看到我,不過要是遲一點的話就糟了。

我回到第二個房間,那裡沒有。不過這裡也難保很安全,因爲要關進來新的,鐵門隨時可能被打開。我撿起地的記事本,去了第一個房間。我現在沒辦法越過第三個房間,回到所在的房間。

我坐到第一個房間裡的女的旁邊。

“你看到了什麼?”

可能我的臉太差了吧,所以她纔會這麼問。她是昨天晚被關進來的,在所有中是最晚的一個。我已經跟我說明了這七個房間的規則,不過我沒法告訴她我剛剛看到的況。

我打開第三個房間裡的女給我的記事本,開始讀裡面的內容。由於剛剛浸在了裡,紙張都粘在了一起,費半天勁才翻開。紙張都皺了,不過字跡還能讀懂。

記事本里寫的是給父的一封長信,信裡有好多個“對不起”。

17)

第6天星期四

我害怕見到那個,所以現在沒辦法回到第四個房間了。我在第一個房間度過了一個晚,這個房間的女真誠地歡迎我的到來,還多分給了我一些麪包。我一面吃着麪包,一面想着肯定在擔心我。

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回到所在的第四個房間了,不過在溝裡匍匐前進的時候,發現第二個房間裡又關進來一個。每個第一次見到我都會吃驚,這個女也不例外。

第三個房間現在是空的,跡也被打掃乾淨了。我努力想找到昨天跟我一起聊天的女存在過的痕跡,但一無所獲,這個房間現在只剩下空的混凝土了。

回到第四個房間之後,馬抱緊了我。

“我還以爲你被發現,然後被殺了呢。”

雖然這麼說,但她竟然還沒有吃麪包,一直在等我。

今天是我們被關進來的第六天,也是星期四,我和就要在這一天被殺了。

我告訴我一直呆在第一個房間,還提到了那個女分給我麪包吃的事。我感覺有些對不起,於是就跟她說我已經吃過了,麪包她可以都吃掉。不過眼睛變得通紅,小聲地說了句“真是傻瓜”。

我接着又告訴第三個房間裡的被殺的時候我躲在溝裡、努力想看清楚那個罪犯的臉的事。

“太危險了,你怎麼能這樣做呢?”

生了。但是當我說到鐵門時,只是默默地聽着我的敘述。

站了起來,走到嵌在牆裡的鐵門前,用手摸了一下。然後使勁用拳打了一下,房間裡馬響起沉悶的金屬和柔的皮膚相碰時發出的聲音。

沒有門把手的門跟牆差不多。

“門的外面真的有門閂嗎?”

我點表示同意。從房間裡面看門的話,鉸鏈嵌在右邊。當時門向裡打開,躲在溝裡的我確實看到了門的表面。門的旁邊確實有一個可以滑動的、看起來非常結實的門閂。

我又重新看了一眼鐵門,門不是被嵌在牆壁的中間,而是在最左邊的地方。

用恐懼的目光打量着這扇門。

看了一眼手錶,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離傍晚那個罪犯來殺我們的時刻只剩下六個小時了。

我坐到一個角落裡,打量起那個女給我的記事本。因爲裡面都記着她父的事,這讓我也想念起我的爸。他們肯定都在擔心我和,(加小濤QQ:706063)我想起在家裡的時候,我晚睡不着,就會在爐竈牛奶給我喝。可能是因爲昨天在髒裡睜開眼睛的緣故吧,現在一流淚眼睛就疼。

“決不能就這麼讓他得逞,決不能……。”

平靜地對着鐵門連續唸叨着這些包含憎恨的話。她的手在抖。回過來看了看我,這時她的臉有一種決絕,眼白部分似乎在發出兇惡的光。

這時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無力的目光了,她的表讓我覺得她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又問了我一遍那個罪犯的體形和手裡拿的電動鋸子。她可能想在罪犯襲擊我們的時候進行抗吧。

那個使用的電動鋸子大概有我半個高長。鋸子發出地震般的響聲,刀刃的部分快速地旋轉着。準備怎麼跟拿着這樣一個武器的戰鬥呢?但是如果我們不抗的話,那只有死路一條。

看了看手錶。

那個傢伙馬就要來殺我們了。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的這個世界的規則——註定將到來的死亡。

讓我潛到溝裡跟其他的打聲招呼。

時間在匆匆流逝。

這條溝裡至今不知道已經漂過了多少的屍體。我跳進污穢的裡,爬過方形隧道,在各個房間穿梭着。

除了我和,被那個關起來的還有另外五個。在這五個中,曾經看到溝裡的變紅、溝裡漂過的屍體碎片的是於我們下游的三個。

我拜訪一個個房間,跟她們打招呼。她們都知道今天要輪到我和了。所有都捂着,很悲傷的樣子,或者是一副絕望的表,想到自己不久也會被殺死。也有勸我就這樣穿梭在各個房間之間,來躲過這次的死亡。

“你把這個拿去吧。”

第五個房間裡的年輕女把一件白的毛衣遞給我,當時我依然只穿着內。

“我這裡比較暖和,不需要這個。”

她這麼說道,然後用力地抱了我。

“希望幸運能降臨到你和你……。”

她說完這句話,喉嚨裡哽咽了一下。

六點就要來了。

18)

我和坐在房間的一角,那裡離鐵門最遠。

我坐在角落裡,和牆壁之間夾着我。我們都把伸了出去。的胳膊靠在我的胳膊,傳遞着體。

“出去以後,你想先做什麼?”

這樣問我。出去以後……,這個問題我考慮了無數遍,答案簡直太多了,說都說不完。

“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好想見爸爸,想做一次深呼吸,想吃巧克力,想做的事太多了。如果這些都能實現的話,我估計會高興得哭。我把這些告訴,的表似乎在說“果然就想着這些”。

我又瞥了一眼手錶,確認一下時間。後來一直看着屋裡的電燈,於是我也開始看電燈。

在我和被關到這裡之前,我們老是在吵架。我甚至想過世爲什麼要有這樣的存在呢。我們每天都互相對罵,如果零食只有一份的話我們就會去搶。

可是爲什麼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只是坐在一起就能讓我覺得充滿力量呢?的胳膊傳過來的體告訴我這個世我不是孤獨一。

很明顯地跟其他房間的不一樣。雖然我之前一直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我現在意識到在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知道我的事,這一點是很特別的。

“我出生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我這樣問,結果一臉“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的表看了我一眼。

“我當然想‘這是什麼東西呀’。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正躺在,好小好小,還一直在哭。說實話我當時沒覺得你跟我有什麼關係。”

在這之後又是一陣沉默。並不是沒話說。在這個混凝土構的箱子裡,電燈發着微弱的光,只有靜靜的流聲,我感覺我和正進行着深層的對話。在死亡即將到來的這一時刻,我們的心異常平靜,就像沒泛起任何漣漪的面。

又看了一眼手錶。

“準備好了嗎?”

深吸了一,然後這樣問我。我點了點,然後繃緊神經。就要來了。

只有溝裡的在流淌着。我靜耳傾聽,看看有沒有其他聲音。

這樣的形持續了幾分鐘,之後我聽到了遠傳來經常能聽到的腳步聲。我碰了碰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告訴快要到時間了。

之後我站了起來,也緊跟着站了起來。

的手柔地放在我的,用拇指摸了摸我的額。

這是告別的暗號,一種沉默的暗號。

已經下了結論:即使我們跟那個拿着電動鋸子的抗,也不可能贏的。因爲我們還是孩子,而對方是個大。聽起來讓覺得很傷心,但這確實是事實。

有影子落在門的縫隙下方。

我的心臟跳得快要裂開了,我感覺我體裡的所有東西都往我的喉嚨衝來。我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和恐懼,我又想起被關到這裡之後過的每一天,還有已經死去的的音容笑貌。

門外面響起拔門閂的聲音。

退回到離門最遠的地方,背對着屋裡的一角。她單膝跪地,已經做好了準備。然後瞥了我一眼,死亡就要來臨了。

鐵門被打開了,發出沉悶的吱呀聲,門站着一個。那個走了進來。

不過我看不清他的臉,我的眼裡只映出一個影子,一個帶來死亡的的影子。

電動鋸子開始發出響聲,整個房間都被劇烈的震動聲包圍了。

在屋裡的一角擡起胳膊,決不讓那個看到她的背後。

“我決不讓你碰我弟弟一根手指!”

大聲喊道,不過她的聲音都淹沒在了鋸子的響聲裡了。

我好害怕,害怕得想出來。我想象了一下被殺時的痛楚,被鋸子快速旋轉的刀刃切割時會想到些什麼呢?

那個看到了躲在背後的我的衣服,於是拿着鋸子向着走近了一步。

“不要過來!”

伸出兩臂,護住背後,大聲地道。的聲音又被淹沒了,不過她肯定這樣了。爲什麼我會這麼想呢?因爲我們事先已經商量好了。

那個繼續向逼近,然後把正在旋轉的鋸子刃撞向伸出的手臂。

一剎那鮮噴灑到了空裡。

當然我並沒有清楚地看到這一切,那個的樣子,手裂開的一瞬間,在我的眼裡都很模糊。因爲我只能透過混濁的來觀察屋裡的況。

我從溝的隧道里爬出來,從罪犯打開的鐵門跑了出去。然後關門,拴門閂。

屋裡的電動鋸子發出的響聲由於被擋在了門裡面,現在聽起來已經小了。房間裡只剩下和那個罪犯。

19)

把手放到我的、用拇指撫摸我的額是我們分別的暗號。在那之後我就飛快地把體從到腳躲到遊那邊的隧道里,因爲那裡比下游那邊離門要近。

這是想到的最後一搏。

站在牆角,做出護住後面的我的衣服的姿勢,吸引罪犯靠近。然後我瞅着這個空從門跑出去。的計劃就是這些。

我的衣服必須弄得像真的一樣,要讓覺得裡面有,所以我從別那要來一些衣服,都塞到了裡面。這只是個小伎倆,到底行不行得通,我非常擔心,不過給我加油說只要有幾秒鐘的時間就肯定行。做出護住我的樣子,其實只是在護住那團衣服。

站在離門最遠的位置,擺好姿勢,吸引罪犯過去。同時也是吸引罪犯的注意,讓他看不到從溝裡爬出來的我。

在罪犯足夠靠近、想用鋸子的刀鋸伸出的雙手時,我從溝裡爬出來,緊接着站起來,從門跑了出去。

在拴門閂的時候,我全都在發抖。我把一個扔在裡面,她可能要被殺死了,只有我一個逃了出來。爲了讓我順利逃脫,並沒有躲開那把電動鋸子,繼續在牆角演戲。

關閉的門裡電動鋸子的聲音停止了。

有從裡面門。的手被鋸掉了,肯定不是她,應該是那個罪犯。

當然門並沒有打開。

從門裡面傳來的笑聲,笑聲很大,簡直震耳聾。這是向一起被關在裡面的罪犯炫耀的笑聲——我們勝利了。

不過待會會被這個殺掉吧,只有他們兩個被關在了裡面,他肯定會用異常殘忍的方式殺死吧。

但是幫我逃了出來,因此還是佔據了先機。

我往兩邊看了看,這裡可能是地下吧。沒有窗戶的走廊向兩邊延伸着,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有一盞電燈,還有了門閂的鐵門。門一共有七扇。

我把所有門面的門閂都取了下來,把門打開,除了第四個房間。第三個房間裡按理說應該沒,不過我還是把門打開了。那個房間裡也有好多被殺,所以我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各個房間裡的看到我之後,都平靜地點了點。沒有一個表現出高興的樣子。我已經跟她們說過這個計劃了,我現在在外面,也就意味着我的正慘遭那個惡魔的殺害。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從第五個房間裡走出來的女看到我時抱着我哭了。然後大家都集中到唯一一扇關着的門前。

裡面還能聽到的笑聲。

電動鋸子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了,然後是切割金屬的聲音,可能那個想用鋸子把鐵門鋸開吧。不過鐵門沒有一點要被鋸斷的樣子。

沒有一個提出要把門打開,去救我的,因爲事先已經讓我跟大家說了。她說要是把門打開的話,罪犯肯定會攻的,所以她讓我們一從房間出來就馬逃走。

我們決定離開這裡,不去管關着和那個殺狂的房間。

我們走過地下走廊,看到一往的樓梯。爬這段樓梯,外面應該是有光的世界。我們終於從昏暗、森、充斥着寂寞和孤獨的房間裡逃出來了。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我取下脖子綴着十字架的項鍊,另一隻手拿着寫滿對父愧疚的記事本。我的手腕戴着的遺物——手錶。這個手錶沒有防功能,可能在裡的時候弄壞了,現在指針正好指在下午六點,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