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老友重聚
1982年3月24日，燕京。
風和日暖，春光明媚，林爲民今天的心情格外的輕鬆。
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提前半個月公佈了獲獎名單，他的《霸王別姬》赫然在列。
儘管林爲民覺得《霸王別姬》十二萬多的字數應該算是長篇，可這事他說了不算，陸遙的《人生》比他的字數還要多呢，同樣獲獎了。
除了陸遙，林爲民的很多熟人也獲得了這次獎項。
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的評選是從79年開始的，涵蓋了中篇小說和短篇小說，林爲民的《一分錢的事》和《尤拉之死》就曾獲得80年和81年的優秀短篇小說獎。
這次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評選，跟去年一樣也是25名作家的作品獲獎，其中有姜子隆的《赤橙黃綠青藍紫》、衛君怡的《洗禮》、王蒙的《相見時難》、黃安儀的《流逝》，這幾位可都是林爲民的老熟人。
姜子隆和黃安儀是林爲民文研所的同學，衛君怡現在是林爲民的單位領導，王蒙曾經在文研所給林爲民授過課。
除了中篇小說獎，姜子隆還憑藉《拜年》獲得了今年的短篇小說獎，來了個雙響炮。
在短篇小說獲獎名單當中，也有一位林爲民的一位同學金瑩，未來的文協領袖。
對於他們這一批學員來說，文研所的進修經歷確實意義重大，不僅是給他們開啓了文學創作這條道路的大門，更開闊了大家的眼界、充實了大家的思想。
姜子隆看到林爲民的摩托車，“爲民可以啊，現在都騎上摩托車了！”
黃安儀三人饒有興致的望着林爲民，林爲民點頭道：“沒問題。”
姜子隆這一年仍舊紅的發紫，作品不斷。林爲民的作品更新頻率比姜子隆還要快的多，現在在國內也是聲名鵲起，屬於當紅的那一撥作家。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愁緒，反倒開心的說起自己下個月就要結婚的事。
“是啊，一晃就一年多了。”
“安儀下午的火車，金瑩也差不多時間。”
接到了兩人，眼看快到下班點兒了，林爲民張羅去吃飯，給三人接風洗塵。
黃安儀飛速的瞥了一眼林爲民，然後裝作無事的吃了一口菜。
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是方舒，女配角是姜黎黎。
曲小偉又道：“你們是不知道，他找到他大外甥了，原來是一個光棍兒，現在是一對光棍兒！”
曲小偉被林爲民撇下，獨自蹬着自行車，在後面罵罵咧咧。
她這次憑藉的作品是《哦，香雪》。
明天就是3月25日，頒獎的日子。
林爲民不給黃安儀害羞的機會，摩托車轟鳴而出。
關於接風地點，他和曲小偉起了爭執。
還沒等她說完話呢，曲小偉嚷嚷道：“對了。最近《觸不可及》正演出呢，讓這小子給大家弄幾張票，我們也去給他捧捧場。”
兩人說了幾句，林爲民最後道：“聽安儀的，你說去哪？”
時隔一年多再次見面，黃安儀的表現有些拘謹，好在在場幾位都是屁嗑賊多的那種人，沒幾句話，大家又找到了在文研所時的感覺。
黃安儀之前在文講所培訓時已經去過莫斯科餐廳，對於新僑三寶樂這家在燕京跟老莫齊名的西餐廳很感興趣。
吃完午飯，曲小偉跑了過來，見面先跟姜子隆來了個擁抱。
“瞧瞧人家安儀的品味！”
這年頭摩托車的價格，即便是姜子隆每年依靠稿費收入幾千塊錢，也捨不得給自己置辦一輛，大概也只有林爲民這種單身男青年才捨得下這個手吧。
林爲民也露出笑容，這種老友重逢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溫暖又感動。
來到燕京站，等了十幾分鍾，在人羣中辨認了半天，三個大大咧咧的男同志終於接到了黃安儀。
“你小子今天來的早啊？”林爲民問道。
林爲民、姜子隆、曲小偉三人都是健談的人，桌上的氣氛一片熱絡。
“安儀，伱抓緊點啊，要不然等會騎快了容易把你甩下去。”
落在後面的自行車上，姜子隆道：“爲民這小子現在有點開竅了。”
聽到林爲民的解釋，黃安儀的臉色好了起來。
林爲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造謠，這絕對的造謠，沒有的事。”
黃安儀瞄着兩人的神色，輕聲道：“要不，去新僑飯店吧，我想嚐嚐那裡的西餐。”
聽聞曲小偉的結婚對象真是他當時在文研所的筆友，黃安儀對他有點刮目相看，她一直覺得以曲小偉這種性格會是個浪蕩子，沒想到居然會和筆友結成眷侶。
金瑩：……
幾人喝了不少酒，但好歹保持了剋制，明天是頒獎的日子，不能太放肆。
“沒呢，哪有空啊！”
黃安儀的臉色瞬間羞紅，還撇過頭去觀察曲小偉和姜子隆。
姜子隆偷偷觀察着黃安儀的神色，彷彿不經心一般，問林爲民：“爲民現在怎麼樣了？談了女朋友沒有？”
黃安儀羞澀道：“我那個算什麼，就是給學生們拍着練手的作業。”
金瑩發表的作品相對較少，但現在她也是編輯，不管是工作還是興趣，都跟文壇沾着邊兒。
曲小偉感嘆道：“還是你們厲害啊！安儀的《小院瑣記》被燕影的學生們改編了，子隆兄的《赤橙黃綠青藍紫》被長影廠拍成了電影，爲民的《懸崖》也被琴島電視臺拍成了電視劇……”
“全聚德吃多少次了，膩不膩啊？就一個破烤鴨！”
姜子隆來燕京就帶了個黑色的皮包，他家在津門，距離燕京百八十公里，來回方便的很。
“我又沒說是你，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啊！”
“一起去！哎呀，好長時間不見面了，真是想念啊！”姜子隆臉上掛着笑容。
林爲民一把將他的手拉過來環在自己腰間，“你得這樣才行。”
姜子隆又道：“那前段時間我怎麼聽說，有個姓林的作家跑到燕大去表白外國女留學生啊？”
還沒吃中午飯呢，《當代》編輯部辦公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姜子隆站在門口大聲喊道：“爲民，我來啦！”
曲小偉打算去王府井那的萃華樓，林爲民打算去全聚德。
黃安儀抓住了林爲民腰間的衣服。
出發時，林爲民的摩托車後座換了人，姜子隆換成了黃安儀，金瑩跟她一起擠在後面，黃安儀緊貼着林爲民，她有些拘謹的扯住林爲民的衣襟。
一年多時間不見，大家先是敘敘舊。
“嗨，中午沒吃飯我就跑了出來，也沒什麼事，安儀什麼時候到？還有金瑩呢？”
兩人眼神望天，就差吹上口哨了。
林爲民起身給姜子隆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兩人互相拍拍後背。
老友見面，大家的情緒高漲，連黃安儀和金瑩這兩個女同志都喝起了酒。
林爲民怒目而視。
黃安儀遠在滬上，別看不聲不響，但這一年多短篇、中篇沒少發，也算是在文壇嶄露頭角了。
姜子隆：我還沒說話呢。
林爲民再次見到黃安儀的第一反應是，這姑娘學會打扮了。
“沒呢，說是下午3點的火車，到時候我去接她。”
兩人聊了幾句，林爲民又拉着姜子隆跟整個編輯部都打了個招呼，快到中午的時候，林爲民領他到食堂去蹭了頓午飯。
兩人嘲笑着林爲民，一路騎向目的地。
林爲民和曲小偉互相唾棄了一句，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我的子隆兄！好長時間不見了！”
新僑三寶樂，準確的說，這裡應該是俄餐，這個時候國內也沒什麼正經的西餐廳。
曲小偉補刀道：“就是沒對象！”
“嗨，都是爲了方便，上車。”
林爲民問道：“這事都傳到你們津門了？”
只有一個曲小偉，吊兒郎當的，早已放棄了文學這條路，讓大家有些唏噓。
北老莫，南新僑。
“敢情這一年多你小子還沒個長進啊！”姜子隆總結了林爲民現在的情況。
“哈哈！”
林爲民擺手，道：“我那天就是去給朋友送書的，都是誤會，是學生們在瞎起鬨。”
黃安儀表情驚訝，臉色有些發白。
黃安儀三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安儀不要這麼說。燕影這一屆的學生們人才很多，又是開放後的第一屆學生，你這部作品還被送去參加了東影節的展映呢。”林爲民道。
鬧了半天，總算是揭過去了這個話題，幾人又聊起了《赤橙黃綠青藍紫》這部作品。
林爲民急了，“怎麼叫沒長進呢？摩托車你看不到啊？四合院老子都買了兩套，稿費……稿費就不用說了，這日子過的，美滋滋！”
“去什麼萃華樓啊，到燕京來吃魯菜，燕京人民都唾棄你。”
又等了一會兒，金瑩也到了。
“走了！”
曲小偉搖搖頭，“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這小子註定就是個打光棍兒的命！”
幾人接着又聊起了其他同學的情況，聊着聊着又懷念起了在文研所的日子。
黃安儀問他：“我聽說你給人藝寫的劇本非常受歡迎……”
幾人朝他道了兩句恭喜，姜子隆在津門離得近，到時候肯定要來討一杯喜酒喝。金瑩在保定，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到時候來不來要看情況。黃安儀遠在滬上，不可能來，到時候只能遙祝了。
“安儀到了嗎？”姜子隆問道。
“也不是傳到我們津門了，我也是聽燕京的作家朋友說起來的，這麼說那人真是你？”
返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之後，大家更加能夠感覺到在文研所時，所裡的領導和老師對於這些學員們的呵護和培養，對那段火熱的日子充滿了懷念和感恩。
三人在編輯部待到下午兩點，準備前往火車站接黃安儀和金瑩。
除了即將獲得這次的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之外，這部電影早在去年刊登之初便收到了長影廠的改編邀約，現在已經完成了電影的拍攝，再有兩個月就要上映了。
今天這頓飯是接風宴，由林爲民和曲小偉請，未來他們倆如果去了津門、滬上、保定，也是這樣的待遇。
從餐廳出來，林爲民送黃安儀三人去招待所。
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評選大會是由文聯負責的，頒獎大會的日子定在了3月25日，文聯給各地進京領獎的作家們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招待所。
將他們送到招待所門前，幾人說了幾句話，揮手作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