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飛快的反應過來,一下子從木板牀上坐起身來,先前睡眠不足的呆滯狀態一掃全無,彷彿打了一劑嗎啡似的,整個人竟然變得活力十足。他抓着鄧鏗的袖子,大聲的問道:“何敬之回來了?蕭耀南呢?抓到了嗎?還是直接殺死了?”
鄧鏗點着頭說道:“抓到了,真的抓到了,他們竟然把這件事辦成了!現在蕭耀南正被關在第一師師部,李副師長說他們派了一個連的人看着蕭耀南,絕不會出任何差池。”
吳紹霆霍的從木板牀上跳到地面上,不顧冷冰冰的地板,兩隻手狠狠的擊打了一下,大喜的說道:“好極了,真是好極了,何敬之竟然完成任務,我早說過這人是人才。快,我們現在就去第一師師部。”
十分鐘後,吳紹霆簡單的洗漱打理了一番,鄧鏗已經備好了戰馬,王雲則集合了警衛隊。吳紹霆從新指揮所前往團部指揮所,剛剛走進指揮所掩體,準備向劉永浩交代接替坐鎮指揮的命令,沒想到劉永浩先一步迎了上來。
“都督,剛纔來了一通電話……”
“我早知道了,何敬之把蕭耀南抓回來,你別告訴我士元還沒告訴你這個消息。”吳紹霆哈哈笑着說道。
“不是,都督,那是上一通電話,就在一分鐘前白沙鎮打來電話,後勤部的戰地醫院說莫師長醒了。”劉永浩哭笑不得的說道。
“是嗎?太好了,今天真是雙喜臨門了。”吳紹霆笑的更歡快了。“老劉,你辛苦點先留在這裡坐鎮,我現在先去一趟第一師那邊,我要好好看看南征軍前敵總司令有何等的落魄。”
“都督放心去吧。”劉永浩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何應欽抓到了蕭耀南,莫師長也順利渡過了危險期,韶關戰役總算要看到盡頭了。
從教導二團陣地離開,吳紹霆、鄧鏗和王雲以及兩個排的警衛隊,騎着馬穿過韶關城。
這是吳紹霆到達北線之後,第一次在白天走過這個熟悉的城市。然而經過小半個月的艱苦鏖戰,這座昔日繁華的大城市,現在已然是滿目瘡痍。大炮轟擊過後的樓社屋檐變成了廢墟土礫,地面上到處可見屍體,一些坍塌的房屋下面還露出半截屍體,馬蹄每一步都能踩到沾染各種污漬的彈殼。
吳紹霆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個年代的廣東省能拿得出手的城市不多,而韶關這座咽喉重鎮遭到了破壞,只怕戰後重建是一項十分艱鉅的任務。
北郊到第一師師部直線距離不超過二十分鐘路程,只是如今城中有一部分已經淪陷,路線不得不迂迴很遠。足足行進了五十分鐘,總算來到西城戰區的後方。第一師第一團和湖南團駐守在西區,士兵們只在一些寬闊的道路上用沙袋堆築掩體,大部分防線還是就地取材,在空曠的樓房和廢墟之中設下埋伏。
師部在城中江岸邊的一棟還算完好的二層大宅裡,靠近江邊可以在海軍的火力掩護之下,敵人就算企圖直搗黃龍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李濟深帶着師部警衛隊在路口接應,吳紹霆下了馬跟着李濟深走進大宅院。一路上李濟深神采奕奕說着何應欽的事,吳紹霆也很有興趣先聽一聽大概內容。過了大宅院的前堂,來到中堂,這裡被改成了指揮所大廳。許久不曾相見的韋汝聰正站在門檻前面,帶着幾分疲憊的笑容等候吳紹霆。
吳紹霆上前與韋汝聰握了握手,大家寒暄了一陣。吳紹霆說了一些勉勵第一師作戰辛苦之類的話,之後跟着衆人來到指揮所大廳,與第一師師部的各級官員見了面,又說了一些寒暄的話。罷了,韋汝聰引着吳紹霆來到後堂休息室,先請吳紹霆在這裡消息一下,然後通知侍從官去把何應欽請來。
趁着這個空閒,韋汝聰嘆聲對吳紹霆說道:“都督佈置的任務果然獨樹一幟,蕭耀南現在被我們俘虜下來,前幾天都督又在北線打了一場硬仗,看來這場戰爭是時候收尾了。”
吳紹霆笑道:“是啊,咱們粵軍打了快有七個月,該好好休整一番了。幸運的是,咱們將帶着勝利的光環休整,至於北方的人馬,就讓他們像喪家犬一般滾回去吧。”
休息室內的衆人聽到這裡,都哈哈笑了起來,笑容很真實,鏖戰到今天每個人都不容易,可總算是熬到頭了。
韋汝聰嘆息一聲,說道:“這一仗最大的功勞莫過於吳都督你的親自背上坐鎮了。”
吳紹霆沉思片刻,故作疑惑的說道:“我來韶關才十天時間,之前的南雄戰役和對付南征軍的戰鬥都是你們這些前線指揮官在負責,算功勞也要從你們開始。”
韋汝聰微笑道:“都督你太謙虛,粵北前期的作戰不過是預熱,我們這些人也只是做了本份職責罷了。韶關戰役纔是決定南北定局的最終一戰,原本我們粵軍一直處於劣勢,所有人幾乎都看不到希望。可偏偏在士氣最低落之時,都督您親自北上,而且還是直接去最危險的北線坐鎮指揮,一舉穩定了軍心並且扭轉了士氣。”
一旁幾個第一師的軍官紛紛點頭稱是,李濟深和鄧鏗也露出了欣榮認同的表情。
韋汝聰頓了頓,接着又說道:“再說都督您也親自指揮了好幾場大作戰,北線的情況我們第一師這邊都是心知肚明,全線陣地已經遭到北洋軍的三面包圍,北洋軍發動了兩次大規模的合圍進攻,在都督親自指揮之下,竟然成功堅守,並且反而還重創了敵軍,爲咱們扳回局勢奠定了重要基礎。”
吳紹霆哈哈笑了笑,一邊晃了晃手,一邊說道:“韋師長這番話雖然是事實,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粵北前期作戰是各位指戰員的本份,那韶關北線的親臨坐鎮也是我吳某人的本份,既然都是本份之內,自然要公平看待了。”
韋汝聰哂笑道:“吳都督還是沒有變,以前是謙遜,如今也是謙虛,是我革命粵軍上下仿效學習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