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5章
相較於率先展開行動的呂宋大區，海漢在南海西側準備投入的兵力更爲龐大。即便不算上錢天敦的特戰師，僅駐紮安南的海陸部隊參戰兵力也相當可觀。
陸八師已將塗山營、峴港營、金蘭獨立營三支部隊調集到金蘭港，加上南海艦隊二支隊的海軍，總兵力就達到三千人上下了。
如果再將特戰師和後勤輜重部隊一起算進去, 那麼參加行動的人員約莫會有六到七千人，遠遠超過了正在菲律賓羣島作戰的海漢軍規模。而這還僅僅只是中南半島地區集結的兵力，暫時沒有把星島的參戰部隊計算進去。
毫無疑問，這將是海漢建國以來在南海地區規模最大的一次軍事行動，甚至已經超過了錢天敦最初策劃此事時的設想。
但頗爲耐人尋味的是，在馬六甲海峽以東、爪哇島以北的這片廣大區域內, 似乎並沒有與海漢實力相當的對手存在。特別是來自域外的西方殖民者，目前都與海漢保持着還算過得去的外交關係, 並沒有西班牙這樣處於敵對關係的勢力。
當然了, 即便如此，海漢軍的行動也不免會引起旁人的警覺，萬一海漢兵鋒所向是自己的地盤，那誰能扛得住海漢軍的攻勢？
“邱大人，我實在不明白，貴國採取如此龐大的軍事行動，到底是打算做什麼？”
提問的人是葡萄牙商人加布裡埃爾，早在一個月之前，他便已經將海漢在金蘭港集結大軍的消息送回了馬六甲，但收到的回信僅僅只是讓他繼續監視金蘭港駐軍的動向，蒐集相關情報。
雖然這樣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夠負責，但加布裡埃爾倒也能理解馬六甲的難處。
不這樣做又能如何呢？馬六甲城也就十來條老舊戰船，火槍兵、炮兵，加上當地的土著兵，總共也不過兩千來人，這麼點人馬放在海漢軍面前根本不夠看，除了祈禱海漢軍的行動目標不是自己, 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理解歸理解, 但並不能消彌加布裡埃爾因此產生的強烈憂慮。這段時間他吃不香睡不好，每天都在琢磨海漢在南海大舉興兵的真實目的。
而他最近去得最多的地方，也從自家的商棧變成了軍港附近的一間酒樓——這間酒樓四層臨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軍港碼頭的全景，海漢軍近期在金蘭港的集結情況，也可盡收眼底。
據他觀察，最近幾天已經沒有運兵船抵達本地，海漢軍的集結似乎已經告一段落。而且有消息說海漢軍已經在菲律賓羣島開始了針對西班牙人的軍事行動，很顯然金蘭港駐軍的啓動也已近在咫尺了。
加布裡埃爾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了，今天他特地將金蘭港民政官邱志國約出來吃飯，便是希望能夠從對方口中再得到一些情報。
邱志國卻並沒有正面迴應他的問題，眼光望向窗外道：“這裡風景倒是不錯，正好能看到進出金蘭灣的航道，還有對面的海軍基地。”
加布裡埃爾聽出對方似乎意有所指，便沒有急於搭腔。
邱志國接着說道：“我先前聽這裡的掌櫃說，你已經連續來了十多天了，每天都是要了這個視野最好的位置, 早上就來, 天黑才離開。我想，這應該不只是爲了看看風景, 或者對這裡的酒菜上癮吧？”
加布裡埃爾後背上的冷汗立刻就冒出來了。他在金蘭港的任務之一是蒐集本地的情報，但他卻並非專業的情報人員，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海漢的監視對象。這要是被坐實了罪名，只怕很難全身而退了。
加布裡埃爾連忙解釋道：“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有一船貨物已經遲到了很多天，所以我想在這裡等着看那艘船什麼時候能到港……”
邱志國擡起手來，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其實我對你的理由不感興趣，我只想讓你明白一件事，如果我們打算要對貴國在南海的殖民地做些什麼，那你肯定沒有機會坐在這個地方。別說一連十幾天了，一天都不可能。”
加布裡埃爾嘴脣嚅動幾下，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說多錯多，他知道現在不管怎麼解釋，在對方耳中都只能等同於狡辯。
邱志國接着說道：“即日起，金蘭港進入軍事管制狀態，暫停所有民船出港，就算你在這裡看到了什麼，也沒有辦法把消息傳出去了。所以什麼都別做了，安心待着吧！”
加布裡埃爾愕然道：“軍事管制了？怎麼沒看到張貼公告？”
邱志國笑道：“我說了就即時生效。等會你出去，就會看到街上的公告了。”
既然金蘭港已經開始軍事管制，什麼消息都送不出去，加布裡埃爾反而放下心頭大石，輕鬆了許多。他對邱志國問道：“那金蘭港會一直封鎖到貴國軍隊行動結束嗎？”
邱志國微微搖頭道：“不用那麼久，就幾天而已。等部隊陸續開拔以後，金蘭港就會解除管制恢復正常。”
加布裡埃爾猶豫再三，還是再次重複了先前提過的問題：“貴國這樣大動干戈，到底是打算幹什麼？”
邱志國道：“你認爲我們想幹什麼，那就是什麼。”
“佔領更多的領土？”加布裡埃爾試探着問道。
邱志國沒作聲，端起酒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建立通往印度洋的航線？”
“或許你們還想去到更遠的地方？”
邱志國沒有再對他的問題作出迴應，但也沒否認他的這些猜測。
加布裡埃爾雖然沒得到答案，但卻似乎明白了什麼。面對眼前這桌豐盛的酒菜，他已完全沒有了食慾。
邱志國簡單吃了一點酒菜，見加布裡埃爾也沒有談話的興致了，便主動起身告辭。
臨走之時，邱志國輕輕敲了敲桌子道：“以後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來找我們，別坐這裡了，這個位置不是留給你坐的。”
加布裡埃爾聞言一驚，旋即便明白了邱志國的意思。
海漢官方當然知道這地方是監視軍港的好位置，但這何嘗又不是一個魚餌，在此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探子間諜在這裡主動咬鉤了。自己來了這麼多天還沒被抓起來，大約還是因爲叔父科斯塔是馬六甲城的行政長官，海漢多少要給點面子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