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18歲「小壯丁」成長記之六十九

朱國珍》18歲「小壯丁」成長記之六十九。（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小壯丁念國中一年級，開學第三個禮拜，某日傍晚五點四十分，他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就說：「媽媽，我現在還在學校的椰林大道上。」

通車上學的小壯丁，每天五點準時放學，回到家的時間大約是五點半到六點之間。這天他特別打電話通知我，很明顯是要告訴我：他會遲歸。

「怎麼了？」我關心地問。

「我被處罰留下來掃地。」小壯丁無奈地說：「因爲我在上課的時候丟紙團，老師很生氣，但是全班都在丟紙團，只有兩個人被罰掃地，因爲其他人都不承認。」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和另一位同學承認犯錯，所以被處罰？」我試着釐清問題根源。

他在電話那一端不再言語。

我能感覺到孩子心中的怨懟與不平，但手機通訊斷斷續續，無法聽清楚來龍去脈，只好先告訴他：「好，媽媽知道了。首先是你今天會晚歸，我估計大概六點半才能到家，那麼我晚點煮麪，回到家剛好吃熱的。另外，關於學校今天發生的事，我們吃晚餐的時候，再慢慢討論，好嗎？」

我常覺得，每個人看事情的視角都會採取對自己最有利的角度，更何況是十二歲的孩子。小壯丁所謂的「大家」都在丟紙團，經過深入瞭解，這羣小孩在老師沒進教室前確實都在打鬧，但是當老師出現時，就剩下沒長眼的小壯丁和另一個孩子繼續丟東西玩，成爲現行犯，理當懲處。

我後來分析這件事的因果關係：「如果你不調皮去跟着起鬨丟紙團，就不會被處罰。」

「可是大家都在丟。」小壯丁覺得很委屈。

「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不一定是對的事。你要學會判斷。」

我想起類似的情況似乎不只發生一次：「記不記得你念小學也發生過同樣的事？你說大家都在老師背後做鬼臉，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做鬼臉都沒事，就只有你，一跟着做，老師剛好轉身看到你這個現行犯，把你罵了一頓。結果又是別人都沒事。」

我曾經和其他家長聊過，小壯丁這一屆學生，似乎老師緣都不太順遂，尤其是小學六年級遇到的那位代課老師最糟糕，竟然在課堂上跟畢業生公告：「你們都沒有資格申請市長獎，因爲我已經決定了兩個人選。」

小壯丁曾經連續兩年得到臺北市國小美術比賽第一名，也得過教育杯網球乙組雙打亞軍，民間舉辦的桌球比賽冠軍。我認爲他絕對有資格去角逐第二類特殊展能市長獎。

我不是爲了滿足虛榮心而鼓勵孩子參加競賽，而是，這位六年級代課班導師當面否定學生，不給孩子機會，還羞辱孩子說他們沒資格，導致小壯丁有陣子對自己完全失去自信心，這纔是我最不能容忍的無良惡師。所幸最後她的劣行終於曝光，也讓她失去成爲正職老師的機會。

有過這次經驗，我只能安慰小壯丁：「我們跟老師的緣分，就像是將來出社會工作會遇到的老闆，難免有好有壞。最重要的是這段過程有沒有學到東西。求學就是努力增強實力的過程，即使遇到不投緣的老師，也當作是提早鍛鍊人際關係。」

俗話常說「山不轉路轉」，幸好，當小壯丁跨區念國中之後，終於遇到熱情又關愛學生的年輕班導。只是，好景只維持了兩年，國三重新分班，班導師換成一位清大物理研究所的博士高材生。

這位傳奇女老師的出現，讓許久沒在晚餐時光與我分享「校園記事」的小壯丁又開始侃侃而談。

「媽媽，我們全班都覺得老師很奇怪，我告訴妳一件上星期發生的，是新鮮的，Fresh的。」我聽到小壯丁用英文形容故事的新鮮度，也跟着青春雀躍起來。

小壯丁說：「有一天午休前的自由活動時間，當天的午餐水果是橘子，我們五個男生，拿着自己的橘子到走廊上玩，然後互相用橘子丟來丟去。玩完以後，我們把橘子撿起來丟掉，沒有掉出任何一滴果汁，一羣人收拾完畢就進教室午休，繼續上課。一直到放學前，老師突然叫出我們五個男生的名字，把我們叫到前面，說：『因爲你們中午玩橘子，現在發現黑板下方很髒，就是橘子汁，你們要留下來拖地清乾淨。』」

小壯丁臉上跟着劇情露出莫名其妙的天真表情。他喘口氣，繼續說：「中午我們是在教室外面玩，根本沒有靠近黑板。而且，其他人也跟老師反映，黑板下的髒東西並不是橘子汁。也有人幫我們說話，說這不是我們弄得。但是最後老師說：『總之，因爲你們玩橘子，所以必須留下來打掃。』」

小壯丁說到這裡，似乎仍然不明白女老師的邏輯，直接問我：「這是哪門子跟哪門子的關聯啊？」

我開玩笑說：「這樣吧，如果她下次又發神經，那麼你就反問她：『老師我們不玩橘子，玩牙齒可以不可以？』」我說完話，順便做出手指摳牙齒的動作。

小壯丁大笑，接着告訴我：「我們這個班導，『傾聽指數是○』」而且『隨興管教』。」

作者爲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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