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文字載體”:商朝考古重大發現,難怪周人知道堯舜禹夏

談及中國上古歷史,司馬遷曾說“學者多稱五帝,尚矣”,就是太過久遠難以追溯了,最終經過一番艱苦考證,才確信五帝並非虛妄之說。既然過於久遠,那麼應該難以留下記憶,或者記憶與事實相差較大才對,但文獻中卻又出現了一些精確的上古記憶。

禮記記載:“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這就是成語“茹毛飲血”的來源。但周代已經告別這種生活方式,那麼如何知道上古茹毛飲血?

周易記載:“上古結繩而治。”馬克思在《摩爾根 <古代社會> 一書摘要》中,曾說明了印第安人的結繩記事。 商末周初時,中國早已使用文字,爲何周易作者會知道“上古結繩而治”?

除此之外,還有刀耕火種、鑽木取火等等,都是後人對上古社會的描述。

問題在於,這些描述很精確,正是上古客觀存在的歷史,但記錄者早已遠離這一社會場景,那麼怎麼會知道的如此準確?相信大家會認爲“口傳歷史”,但商朝考古給出另一個答案,如此也就難怪周朝知道堯舜禹、知道夏朝了。

1985年,在河南鄭州中原區石佛街道,考古發現“小雙橋遺址”,如今已經實證該遺址爲商代中期都城,即在鄭州商城衰落之後遷都於此。該遺址中一些發現,有助於瞭解商朝使用甲骨文的大致時間。

首先,早商已有成熟文字

鄭州二里崗遺址處於早商時期,後擴建爲鄭州商城,其中出土過一件牛肋骨卜辭,也是中國最早的卜辭,今被釋讀爲“乙丑貞:從受……七月又乇土羊”。據此,不難看到早商時期已有成熟文字,且與殷墟甲骨文是一脈相承的。

在小雙橋遺址中,考古也出土了一些文字。鄭州大學漢字文明研究中心副教授苗利娟指出:“小雙橋的朱書陶文和刻畫陶文,發現了天、父(尹)、旬、東、匕、帚等字,和甲骨文的結構體系是一致的。”

因此,通過探究鄭州商城、小雙橋、殷墟甲骨文可知,商朝早期已有成熟文字,殷墟甲骨文並非中國成熟文字之始。

其實,以蘇州澄湖良渚陶罐刻文、上海馬橋遺址文字、陶寺遺址朱書、丁公陶文等來看,距今5000年前後時,中國已有較爲成熟的文字。

問題在於,既然中國很早已有成熟文字,古人必然會用之記錄事情,那麼爲何考古卻沒有相關發現呢,背後原因何在?

其次,甲骨並非唯一載體

商朝後期主要在甲骨上刻字,故而稱之爲“甲骨文”,但早商時期還未形成這一文化,當時文字載體並非甲骨。

早在新石器時代,古人就已用動物骨塊占卜,早商在骨頭上刻寫卜辭,上文談到的鄭州商城卜辭,就刻在牛肋骨上,同時鄭州商城發現不少卜骨,並發現有習字刻骨,再次說明當時是在卜骨桑刻字、而非甲骨。

到了小雙橋時期,考古發現卜骨卜甲,但在甲骨上還未發現文字。比如,在卜骨坑的底部,發掘出了三摞甲骨,擺放的很整齊,但上面均沒有文字。與之相反的是,小雙橋遺址發現了不少朱書陶文,在水井的廢棄堆積中,還發現了刻有文字的陶器等。

因此,從小雙橋考古看,早商時期的主要文字載體不是甲骨,也非其他動物骨塊,而是陶器或還有其他未知載體!

但問題是,如果當時主要文字載體是陶器,然而考古發現的陶文數量並不多,與當時已有成熟文字的狀態,依然不太相符,那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2010年,安陽殷墟大司空村出土一件牛骨刻辭,其中行與行之間竟然劃有十幾道豎線,與竹簡排版極像。巧合的是,其他甲骨文的排版,基本都是由上而下、從右往左刻畫的,與這一塊一樣,只是沒有劃線而已。

那麼,古代中國簡牘書寫閱讀方式據此而來?其實並非如此,而是應該反過來,即甲骨文的排版是根據簡牘文書習慣而來。

之所以這麼說,相關證據很多,比如:甲骨文中的“聿”是手持筆書寫象形,石峁遺址、陶寺遺址說明中國早已出現軟筆,“典”是雙手捧着簡牘,“冊”更是簡牘象形;不少甲骨文卜辭邊緣,還遺留着書寫的痕跡,就是先用毛筆寫、後再用刀刻。

因此,大司空村的這件卜辭排版,是根據簡牘而來,而不是反過來的。學者黃德寬就指出:“甲骨文直行縱向的書寫特點,是長期在竹簡上書寫而形成的特徵,在甲骨文中的體現。”

據此,不難得出一個重要結論,簡牘成本相對較低,書寫起來也更容易,因此商朝日常文字載體應是簡牘,故而周公旦說“惟殷先人,有冊有典”,而骨塊或甲骨卜辭屬於特殊場合使用,是與神靈定契的特殊文書。

其實,作爲一個龐大且強大的商帝國,日常必然存在不少公文,以維持帝國運轉。而就目前來看,甲骨不可能是日常公文載體,陶文也不可能,那麼最可能就是簡牘。

因此,商朝文字載體主要是簡牘,早期次一級的是陶器,晚期次一級的是甲骨,除此之外還有青銅、其他動物骨塊等。

由此,也帶來一個疑問:夏朝、以及更早的上古,中國文字載體是什麼?其中,夏朝是地地道道的“王朝”,因而必有不少政務文書需求,那麼夏朝文字載體是什麼呢?

聯繫到本文開頭的一些疑問,以及夏都與二里頭遺址、禹徵三苗與石家河勢力佔據南陽、少康之子曲烈曾國與方城八里橋遺址等的史書記載與考古“巧合”,說明上古中國必有一套傳承載體,將上古部分信息傳承了下來,其中最簡便、最經濟、最可能的無疑是簡牘。傳到商朝時,因爲當時主流使用簡牘,習慣是“直行縱向的書寫特點”,故而甲骨文也採用這一方式書寫。

已故學者李學勤考證認爲:中國使用簡牘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五帝晚期,即堯舜禹時代。

綜上,周人之所以能記錄堯舜禹夏、記錄一些上古事蹟,背後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上古部分信息通過簡牘文書傳承了下來。反過來說,正因這種歷史傳承沒有斷絕,較爲真實的傳承了下來,故而讓古史一次又一次被考古大致印證,故而中國古史可信度極高。

不過,由於在河南一帶的環境中簡牘更容易腐敗,今天想要找到夏商簡牘可能性幾乎爲零,這不能不說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據此,在不考慮文字載體因素的情況下,西方貿然以沒有考古發現甲骨文前的系統文字爲由,論斷中國只有3300年文字史或只有3300年文明史,顯然是欠妥的。

參考資料:《尚書》、《周易》、《大河網——了不起的甲骨文丨鄭州早商文字和甲骨文有什麼聯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