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褻女童的董事長，回來了

作者 | 詹方歌

編輯 | 邢昀

9月，新城控股前任董事長王振華迴歸的消息逐漸散播開來。先是在新城供職近30年的老臣被革職、移送法辦，而後有知情人士表示，早在7月初，王振華已經開始跑大區、熟悉公司業務。顯然，這位62歲的房企創始人想要回歸。

2019年，王振華因猥褻女童被判五年，旗下上市公司股價也在短時間內迎來暴跌，公司名譽受損嚴重。雖然兒子王曉鬆接任董事長席位之後，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與王振華做了切割，但接踵而至的是每況愈下的地產大環境。

如今，王振華的迴歸是否會讓猥褻女童案對旗下三家上市公司的影響持續？這位在順風局摸爬滾打30年的激進領導者，又將給“守成”五年的新城帶來怎樣的變數？

1、火速回歸

按照刑期推算，王振華出獄的時間在7月初。7月至今，新城旗下上市公司股價都迎來小漲，7月初幅度最大。顯然，資本沒有忘記這位房企創始人，並採取了迎接的姿態。

當時，諸多市場聲音都在推測，作爲新城控股的實控人和創始人，他是否會立刻迴歸。

真正的大動作發生在兩個月後：9月11日，新城控股發佈內部通知，被視作公司元老的副總裁倪連忠被免去副總裁的職務，並移送司法機關。有市場消息稱，此事是王振華的決定，原因則是倪連忠涉嫌貪腐，且金額不小。

公開資料顯示，新城控股創立於1993年，兩年後倪連忠加入，從工程師一路做到項目總經理，直至副總裁。到事發爲止，這位地產老將在新城控股的工齡接近30年。

雖然在王振華入獄後的五年中，新城控股和新城發展的掌舵人一直是王振華的兒子王曉鬆，但或許正是因爲倪連忠的老臣身份，處理結果由王振華決定更加合適。

事實上，王振華的迴歸可能比外界想象中更早。此前，《壹地產》報道稱，王振華出獄後旁聽了新城的半年度工作會議，隨後開始瞭解各個大區的業務。來自新城控股的官方信息顯示，半年度工作會議的時間在2024年7月8日到10日。也就是說，王振華幾乎是剛剛出獄就已經開始着手瞭解公司事務。

據悉，新城集團擁有新城控股、新城發展、新城悅三家上市公司，其中新城悅爲物業管理公司，港股上市的新城發展是A股上市的新城控股的母公司。

2019年王振華猥褻女童案事發時，新城控股連續跌停。新城發展股價在一個月間從超過10港元/股跌至5.327港元/股；隨後幾次大起大落，仍舊擺脫不了地產市場的頹勢，至今跌跌不休。

面對股價一路下行的趨勢，作爲公司實控人的王振華在服刑期間不斷增持。港交所信息顯示，2020年後王振華的賬戶對新城發展的增持操作達到10次之多。

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12月，新城發展進行了一次5.6億股的增發，按照3.5港元的配售價來算，籌資金額達到19億港元，這次增發正是王振華掏的腰包。後續公告顯示，這筆錢被用於兌付境外債券及補充營運資金。

目前王振華及其配偶持有新城發展股份合計佔比64.76%，穿透後，持有新城控股股份合計佔比爲43.52%。雖然到目前爲止王振華並未在公司中擔任職務，但其實控人的身份，仍可以對公司強勢把控。

2、今非昔比

從目前的跡象來看，王振華的迴歸幾乎已成定局。那麼這位一度被外界稱爲“野蠻人”的冒進者，如今面對着怎樣複雜的環境？

首先，房地產市場仍然處在深度調整期，新房難賣的趨勢愈演愈烈。都說“金九銀十”，但今年中秋假期的銷售情況是過去五年中情況最差的，且相對去年跌幅不小。

中指研究院數據顯示，今年中秋假期25個代表城市的新房日均成交面積爲12.9萬平方米，比2023年下降了29%。在王振華剛剛入獄的2019年中秋，日均成交面積達到28.5萬平方米，如今已經腰斬。

再看企業本身，新城控股剛剛公佈的8月經營簡報顯示，今年前8個月公司累計實現合同銷售金額295.42億元，比上年同期減少45.75%。作爲對比，2019年同期，公司累計實現的合同銷售金額爲1714.66億元。

如果橫向比較，新城控股的確是行業內情況較好的房企，至今沒有債務違約，債務和營收情況不僅在民企中處於前列，甚至好於不少有國資背景的房企。

但即便這樣，新城控股的2023年報其實也被出具了非標意見。會計師事務所在年報中提出，截至2023年末，公司的流動負債達到177.93億元已經超過了流動資產，且包括短期借款、一年內到期的流動負債等在內的有息負債餘額達到212.37億元。而新城控股的非受限貨幣資金僅有128.22億元，不能覆蓋有息負債。

2024年中，新城控股的債務確實有一定程度的減少，比如，相對2023年末，公司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減少了20.53%，短期借款減少了28.49%。但相應的，公司非受限貨幣資金也降至116.25億元。

針對上年度的非標意見，公司在2024年中只做出了較爲宏觀的迴應：努力運營，繼續保持經營性現金流爲正；充分藉助政策支持，實現上半年籌資活動淨現金流流出收窄，並有效調整流動負債和非流動負債的結構，確保公開市場全額按時兌付，保證主體信用等等。

出身草莽，崇尚激進打法的王振華，看慣了房地產市場的高歌猛進，又該如何面對如今幾乎深不見底的低迷光景？

提起新城，人們總會想起新城如黑馬一樣的2017到2018年，當時的掌舵人正是王振華。2017年初，新城控股提出850億元的銷售目標，結果不僅提前完成任務，甚至破了千億大關，累計合同銷售金額達到1264.72億元，同比增幅達到94%。2018年，其銷售額再度翻倍，達到2211億元。

雖然債務也跟着翻倍，但那幾年公司剔除預收賬款後的資產負債率總體仍然能夠保持穩定，甚至能做到穩中有降。

現在看來，週期頂部的激進打法似乎也算不得什麼錯誤。只是今時不同於往日，最大的區別在於需求——那是一個人人都想買房的年代。

3、“大小王”

王振華因猥褻女童入獄後不久，地產政策收緊明顯。2020年8月，“三條紅線”出臺，即剔除預收款後的‌資產負債率不得大於70%、‌淨負債率不得大於100%、‌現金短債比不得小於1倍。當年，這樣的標準之於房企幾乎等同於緊箍咒。

兩年的整改過後，仍有融創、遠洋、富力等等知名房企三線全踩。外界驚訝發現，新城作爲民企竟成爲了爲數不多“三線全綠”的房企。

而新城由激進向謹慎的轉折點，也正是王振華入獄之後。當時，王振華的兒子王曉鬆接任成爲新城的管理者，他的風格相對父親更加穩健。

Wind數據顯示，王曉鬆繼任後，新城剔除預收賬款後的資產負債率由75.48%降至目前的67.33%。

2020年到2023年間，新城控股拿地數量幾乎可以用驟降形容。2020年，120幅土地；2021年77幅；2022年，兩幅；2023年，全年無新增土地。今年5月底召開的股東大會上，被問及規模收縮的隱憂，王曉鬆回答：“沒必要補足規模。”

那場股東大會上，王曉鬆還給市場吃了一顆定心丸：公司公開市場“爆雷”不太可能發生。截至目前，新城在公開市場仍舊零違約，即便對於“三線全綠”的房企來說，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公開資料顯示，截至2022年底，“三線全綠”的房企還包括中駿集團、金輝控股、龍湖集團、萬科集團等十餘家房企。到現在，中駿和金輝都已經深陷債務違約，萬科也在違約邊緣徘徊，只剩龍湖和新城仍舊堅守，成爲民營房企中的另類。

激進與保守、突破與守成，王振華和王曉鬆父子倆的風格幾乎是一對反義詞。在新城的管理上，父子二人也几上幾下。

2015年3月，王曉鬆成爲新城控股總裁，任期原本應到2018年3月，但在次年10月，他就因個人原因辭去了職務，總裁的職務又落回了王振華肩頭。2018年8月，王振華辭任總裁，王曉鬆接任；2019年7月，王振華入獄，王曉鬆作爲總裁又接下了董事長的職務。

當時的董事會記錄顯示，王曉鬆以8票同意、0票反對、0票棄權的結果當選了董事長。今年5月末，王曉鬆的總裁和董事長職務都經過選舉連任，任期將到2027年5月終止。

雖然公開資料顯示，王振華目前並未在管理層有任何職務，但他仍舊是最大的股東，而王曉鬆在新城控股的持股比例則相當低，僅有50萬股，持股比例約爲0.21%。再加之王振華出獄後一系列動作，或許新城控股目前仍舊將屬於“老王”，而非“小王”。

只是，習慣了順風局的王振華，能夠接下兒子在逆境中守住的江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