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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認為技職比較低階公東高工只剩500名學生…挽救高職讓學生「畢業即就業」

攝影／林良升

【撰文‧林良升】

今年5月，四所私立高中職從「專案輔導學校」名單中解除，暫時擺脫退場危機；但走出錢關只是第一步，若無長遠轉型經營計劃，仍可能再陷「專輔循環」。

鞭炮劈哩啪啦作響，5月8日，臺東縣私立公東高工在校門立起氣球歡慶，這所在國際競賽獲獎無數、被譽爲「木工國手搖籃」的技職名校，歷經一年多努力，終於浴火重生。但公東高工校長李恭榮心裡明白，開心一天就好，因爲愈趨艱困的私校經營，還有重重難關要過。

就在前一天，教育部私立高級中等以上學校退場審議會（以下稱退審會）同時將嘉義市宏仁高中、興華高中、臺東縣育仁高中、公東高工4校，從「專案輔導學校」（以下稱專輔）名單移除，創下私立高中職脫離專輔、解除退場危機的先例，讓私校工會形容迎來「奇蹟」，相當振奮。

在少子化衝擊下，爲因應私校退場可能的亂象，立法院通過《私立高級中等以上學校退場條例》（以下稱退場條例），在2022年5月施行。依法規，教育部會透過退審會審議，將有財務、師資等問題的私校列入「專案輔導學校」，校方須在兩年內改善問題，否則將強制退場。

仍有9所學校「留校查看」

海嘯襲來，首當其衝的是在廣設大學政策下浮濫的私立大專校院，但近年私校關門潮已向下蔓延到高中職，即使有四所私立高中職成功脫離專輔，仍有九所學校遭「留校查看」，5所會在今年底迎來最終死線，若未改善，將廢校、走入歷史。

少子化造成生源減少，現況已很嚴峻，但最黑暗時刻還未到來。據教育部今年6月公佈最新《113年版各教育階段學生預測報告》，一一一學年度國中畢業生有19.7萬人，到了128學年度僅剩13.6萬人，17學年共減少6.1萬人，相當於平均年減3600人。

這次脫離專輔的4校，就歷經學生規模大幅減少，嘉義市興華高中從顛峰3、4千人，到現在剩8百人；臺東公東高工也從1300人規模，銳減到只剩5百人。

生源不足、學雜費收入減少，讓私校無法維持原有規模，瘦身轉型過程中，財務是最大挑戰，得靠捐款等方式補足。問題是，政府所謂的專案輔導，對於經費的實質協助不多，只會針對辦學有特色、招收較偏鄉弱勢學生的私中，透過免學費、計劃型補助等投入資源，不是無條件補助，也並非雨露均沾。

這次脫離專輔的4校之中，興華、育仁高中都是透過由補教名師入主的董事會直接捐錢脫困；宏仁高中是教會學校，財務缺口主要也由教會捐款解決；公東高工則透過多元管道挹注，不完全依賴董事會。

「我們一直都負債，當時教育部推估公東的財務缺口是4千4百萬元。」李恭榮表示，這一年來公東解除專輔的過程，仰賴各界的捐款和協助，也因政府單位特別照顧公東，同意校方賣地籌款，最後由兩位善心科技企業家的新創公司將校地買下，再回饋給學校無償使用，有了臺灣社會各界協助，才挺過退場危機。

讓技職教育創新才能突圍

然而，學校要解除專輔，除了度過「錢關」，校務和教學品質也要一併改善，學校纔有競爭力永續經營，這也是教育部輔導重點。在專輔學校兩年改善期內，教育部會組成查覈輔導小組，「提供學校有關校務、教學、財務、教職員工生權益等改善建議。」但最終，提出計劃的還是私校本身。

不可諱言，許多在退場邊緣的學校，不是當地第一志願，純粹拚學業成績，難與公立學校和以升學爲賣點的老牌私校競爭，因此靠特色化突圍是未來續命關鍵。

興華高中董事長王崇旭在校方去年2月被列入專輔後才入主，作爲化學補教名師的他，現在也「斜槓」上櫃公司凱衛資訊董座，不僅一口氣捐4千萬元幫學校化解財務困境，對於這所有着國中部、高中部及高職部的學校，他也有很多創新想法。

補教資歷超過30年，善於抓重點的王崇旭，在學校經營上也很看重亮點。他不只投入辦學資金，也透過人脈引進企業合作，開設如「寵物旅館」、「微創烘焙」等特色課程，吸引外界目光。

「臺灣過去的錯誤就是認爲技職比較低階。」特別關注技職教育的他，認爲這種舊觀念必須改變，只要發展出特色，「興華不可能在臺灣的教育市場活不下去。」他準備引進外援，讓學校和產業結合，而不是自己閉門造車。

相較其他私校，早以「木工名校」聞名的公東高工當然不缺特色，但精進技職體系的教學，李恭榮仍不敢輕忽，打算進一步深化。他點出，臺灣的科技業對人才的拉力很強，人力往高科技業集中，傳統產業面臨嚴重缺工問題，不論是機械、木工或美容美髮等產業，未來可能都找不到人，這就是技職學校的機會。

「只要四個學生願意去，我們就跟那家企業談！」李恭榮計劃學校與傳產企業合作，由企業提供獎學金、寒暑假實習機會，讓學生畢業後優先到該企業就業，不僅學生能「畢業即就業」，企業也不怕缺工。

此外，李恭榮也堅信，「階級的流動，往往要透過技職教育。」這次公東能脫離專輔，靠的是衆人的協助，校方也承擔社會責任，因此計劃利用這次捐款，補助弱勢家庭子女來公東高工學技術，讓貧苦子女習得一技之長得以翻身。

入專輔像被捅刀不利招生

不只上述兩校，宏仁、育仁高中也正在朝特色化及轉型方向邁進。只不過，回過頭檢視，《退場條例》新法上路兩年，目前階段還有許多問題與困境待解。

舉例來說，教育部認定這4校被列入專輔的主因是財務危機，事實上，部分是來自行政程序問題。宏仁高中校長許耀文就指出，董事會過去捐款給學校，名義上是借貸而非捐款，造成學校帳面上負債，實際無財務問題；育仁高中校長侯森棟也喊冤說，其實學校並無負債，只是董事會來不及在學校戶頭補上《退場條例》規定的3個月可用資金，才被列爲專輔。

如兩位校長所言，行政上的瑕疵可能讓學校落入專輔，強制被關入「安寧病房」，還得對外公告，外界觀感不免認爲「學校要倒了」，這讓招生困境雪上加霜，更有私校校長形容，被列入專輔「像又被捅了一刀」，病情更加重，翻身難度更高。

另一方面，若無法徹底改善體質、解決問題，學校即使暫時解除專輔，也不排除再因其餘因素陷入危機，落入「專輔循環」。

對此，教育部強調，對於已解除專輔的學校，仍會持續追蹤改善情況，並視學校需求提供必要輔導；如有財務狀況不佳情形，也會提醒學校儘速籌措財源、延聘合格教師，提升師資質量等，改善辦學狀況。

至於《退場條例》執行能否更順暢，全國私立學校產業工會理事長吳忠春認爲，被列入專輔名單後，若學校能立即改善，是否應儘速讓學校離開專輔名單，讓程序和流程更完善，第二屆退審會將在8月開會，屆時進行整體討論。

《退場條例》實施兩年，除了私校各自努力拚轉型，法律架構下的「專輔」究竟能發揮多少輔導功能？少子化的整體困境，公立學校也難倖免，政府要繃緊神經，彈性調整策略協助校方，才能因應未來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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