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士畢業當“外包媽媽”:月薪18000,活在19個攝像頭裡
我叫蘇言,今年27歲,來自一個北方小城,本科在南京讀的學前教育,後又考上了中文系外國文學方向的研究生。
研究生畢業後,我本想進高校當老師,但發現這條賽道已經在卷海外碩士了,考公考編,兩次都沒考上。外企、私企簡歷投了個遍,要麼是平臺太小,怕對方隨時跑路,要麼就是人家嫌我工資要太高。
兜兜轉轉耽誤了一年,我着實有點急了,擔心找工作將成爲我的工作。
這時,有個同學勸我回南京,說我有教師資格證,本科又是學前教育,英語專八,鋼琴十級,還學過心理學,完全可以做兒童陪伴師,1個月上萬輕輕鬆鬆。
我瞭解了下,所謂“兒童陪伴師”,其實就是:媽媽僱傭了一個更專業的“媽媽”,來代替自己陪伴孩子。這行業是在2022年左右出現的,跟家教不同,陪伴師除了需要給孩子規劃學習,還要承擔父母的職能,比如哄小孩睡覺,上下學接送,處理情緒和心理問題等。
說白了,“兒童陪伴師”就是把父母的部分職能外包出去,有點像家教和高級保姆的綜合體。
我想着,自己畢竟是研究生學歷,又沒生育過孩子,入這行多少有點膈應。最後,在家人不斷追問工作的壓力之下,我還是在五天後去了南京。
我找到家政公司,對方說要花3600元錢考個陪伴師上崗證纔可以上崗。這個證書是他們家政公司發的,如果換其他家政公司還要再重新考,實在有點坑,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還是乖乖交錢參加了培訓,7天后我順利拿到了陪伴師的上崗證。
家政公司說我運氣好,正好有個於總最近急缺陪伴師,工資1萬8,我用最快的速度瞭解了於總的家庭情況。
於總35歲,她和老公都是外地人,大學畢業後留在本地創業,兒子出生三個月時,於總老公意外去世,孩子的奶奶受不了刺激,精神有點恍惚,沒法幫忙帶孩子。從那開始,於總一手搞事業一手帶孩子,抱着孩子見客戶、開會餵奶是常有的事。
在她的努力下,她和老公創建的公司蒸蒸日上,從50人發展到300來人,兒子揚揚也健康長大,今年上了大班,家裡人員配備齊全,司機、保姆、家教、廚師,各司其職。
因爲單親的關係,於總一直覺得對揚揚有虧欠,爲了補償,她曾多次給揚揚所在的幼兒園贈送圖書、玩具等,只爲讓老師多關注照顧揚揚,可她工作越來越忙,之前請的陪伴師,最近正好因個人原因辭職了,所以她才急需找個新的接手。
瞭解信息後,我很有信心,畢竟我有經驗還專業對口。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着證件前往於總家面試。
於總家在一個高檔小區,一個自稱薛姨的保姆給我開了門,房子很大,正門口上按了兩個攝像頭。
房子總共有200來平,與外面的熱鬧不同,於總家安靜得很,裝修主色調是灰白,寬大的玄關處有一幅水墨畫,一看就出自名家,客廳的擺設也中規中矩,只有異形小書架上有一個一家三口的相框。
接着,薛姨把我領到二樓書房,邊走邊跟我介紹家裡的佈局,還特意告訴我,整個家一共有13個攝像頭。
書房裡,於總正在看文件,她一米六出頭,很瘦,看起來不過100斤,一身黑色,沒有任何飾品,但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尊貴感。她坐在沙發上認真仔細地看了我的各種證件,接着全程用英語跟我溝通,她的英語很流利,問了我一些如何和孩子互動、處理矛盾的方法。
“你不太符合要求,英語山東口音有點重。”於總問完,把我的證件摞在一起。我心裡一沉,之前找工作碰壁就算了,當個上門家教都被嫌棄,強烈的挫敗感涌了上來。
“祝你好運。”於總把證件遞給我。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淘汰,失落地接過證件放進包裡。
突然,一股綠色水流從右側房間噴射出來,瞬間我的胳膊、後背冰涼一片,接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戴着頭盔舉着水槍跑出來:“舉起手來,蹲下!”
“揚揚,不許胡鬧。”於總上前阻止,可揚揚的水槍直接瞄準了她,水流傾瀉而下,於總瞬間成了落湯雞,她大聲斥責揚揚,可孩子嬉笑着加大了馬力。
對待孩子,有時候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很擅長應付這樣的情況,心想:這次工作有救了。
我趕緊上前,擋在於總面前,故意說:“揚揚水槍玩得真棒,用你的水槍給我的衣服噴個森林怎麼樣,這兒噴一棵大樹,那兒噴一堆小草。”說罷,我指着自己已經被噴染的白色衣服建議到。
“我纔不要聽你的,我綠色的顏料就這麼多了。”揚揚說完“哼”了一聲,提着水槍轉身去了院裡。
我轉身抽了幾張紙遞給於總,自己抹了下臉上的綠水,拿包準備離開。
這時,於總卻突然攔住我,遞給我一張寫滿揚揚每日計劃表的紙:“口語是有口音,但反應夠快,下午來上班吧。”
“好的,於總!”我立馬應聲答應。
下午我換了套乾淨樸素的衣服,提着行李箱打車到於總家。薛姨正在收拾我的房間,我趕緊把李箱放在邊角處去幫忙。
等我忙完,行李箱已經倒了,箱子底下還有一隻被壓死的小雞。揚揚哭喊着跑來:“小黃,小黃,我的小黃被你的箱子砸死了。”
薛姨上前勸道:“這隻雞這兩天本來就不精神……”
“我不管,你給我救活小黃!”揚揚扔掉玩具手槍大喊。
我看着地上的被壓扁的雞十分愧疚,蹲下和揚揚商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一隻雞好不好。”我試圖幫揚揚擦眼淚,他胳膊使勁一甩躲開我的手,瞪着我惡狠狠說道:“你要喊他‘黃隊長’!”
“好,對不起,我馬上下樓買一隻‘黃隊長’給你好不好?”我蹲着靠近揚揚,可他又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我就要小黃,就要小黃。”
我尷尬得不知所措,這時於總過來,可她一句話沒說。薛姨想上前,也被她拉住了。我懂了,她是要考驗我。
我想了想,打算撒個謊圓了今天的尷尬。
“揚揚,你的小黃沒死,它還活着。”我指着死雞開始胡說八道。
揚揚放下擦眼淚的胳膊,懷疑地看着我,我輕輕靠近他:“小黃還活着,剛纔變身了,我們看看它變成什麼了好不好?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揚揚半信半疑地點頭。
我取來一盆水,讓揚揚幫我把小黃進行簡單的清洗,擦拭,又找揚揚要了兩頁彩紙,讓大家在上面寫下對小黃的祝福,揚揚畫了米粒和蟲子,於總畫了兩個愛心,薛姨想了半天寫了個“六畜興旺”;我用紙把小黃包住,放進一個紙盒裡。
接着我和揚揚折了很多小星星,擺在小黃周圍,揚揚又從陽臺上摘了幾朵小花擺在上面。
“小黃要變身啦,我們大家跟它告別吧。”我輕聲哄着。
揚揚小聲啜泣:“小黃,你早點回來,我還封你做隊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於總想了想,依然沒想到合適的話。輪到薛姨了,她捂着嘴說:“你要是能長大,應該也挺香的……”
還好,這句揚揚沒聽懂。
然後我帶着揚揚去院子西南角挖了個坑,埋葬了黃隊長。我告訴他:“黃隊長會換一個樣子重生歸來。”
揚揚問我什麼時候。
我說:“你害怕的時候,孤單的時候,或者開心的時候。總之,會回來的……”
揚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沒多久,於總喊我去書房,誇我今天動物殯葬做得不錯,我說之前看過類似的視頻,死亡不一定是離開,可能只是換一個形式存在。
於總停頓了幾秒沒有說話,然後遞給我幾頁打印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詳細的工作內容,一句話總結就是:代替她陪伴揚揚。
於總還交代,揚揚不知道爸爸去世的事,一直以爲他們倆離婚了,是於總不讓他們見面,揚揚因此對她有意見,而她堅持不說,是怕揚揚知道後會難受,於總讓我配合她,我答應下來。
一週後,按照於總的要求,我跟揚揚開始了雙語教學溝通。
可因爲小黃一直沒有回來的事情,揚揚有些抗拒,他故意搗亂,要和薛姨說英語,和我說普通話。
薛姨今年57歲,只會說NO和OK。這樣溝通肯定起不到雙語的效果,我不同意,可他昂着小腦袋,撅着嘴巴什麼也不說,甚至讓他家的鸚鵡夫妻學我說話,有時候我說一遍,會得到兩遍鸚鵡的回放,人聲、鳥聲亂作一團,揚揚就在一旁偷笑。
我找到薛姨請她幫忙,希望揚揚再找她說英語時,她可以閉口不談。薛姨最近牙疼,捂着嘴連聲:“OK,OK。”
揚揚中午想吃西紅柿雞蛋麪,他找薛姨:“I'd like to eat noodles,要有tomato 和egg 。”
薛姨一臉茫然,揚揚看我一眼:“你給她翻譯吧。”
我正發愁,腦子裡靈光一閃。“揚揚,你英語這麼好,可以當薛姨老師呀。”
揚揚來了興趣,揚着下巴:“我可是我們班學得最好的小朋友。”說罷,他抓住薛姨的胳膊。
“跟我讀,I'd like …”揚揚揮舞着小胖手一板一眼。
薛姨連連擺手,一臉苦相。她張了幾次嘴,勉強學了前面幾個單詞,可在念“tomato”時,那顆最近一直搖搖欲墜的門牙竟然因爲氣息振動直接從嘴裡飛了出去,呈弧線落地。
薛姨彎着老腰去追,說話都漏風了:“我不梭(說)了,牙都鬧(掉)了。”
那之後,揚揚只能和我說英語,時不時問我,“小黃是不是不能回來了”,“說實話,你是不是個騙子”……
我只能賠着笑臉和揚揚周旋,本以爲孩子忘性大,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會忘記小黃,可這孩子並不好糊弄。
有天我去接他放學,聽到他和小朋友聊天:“我不想小黃從廚房回來,那樣它就成烤雞或者燉雞了,我也不希望它從街上回來,它會被肯德基抓住……”
看來,動物殯葬雖然安撫了揚揚的情緒,但其實並沒有把他的感情剝離出來,他還處於等待和期盼中。
於是趁他睡着時,我悄悄買回來了一些花種子,灑在埋葬小黃的地方。
一天天過去,花始終沒有長出來,我把這件事寫在了每日彙報的PPT裡。於總點評:“工作做得不錯,也很有創意,繼續加油。”
可我心裡並不踏實,我所理解的陪伴是亦師亦友,宛如一家人,但我並沒有得到揚揚的完全信任。
那天,我朋友去西藏遊玩,回來後送我幾串手鍊,我挑了一條最好的送給薛姨,一是想盡快融入這個家庭,二是想向她請教如何增進和揚揚的感情。
薛姨摸了摸新鑲的牙,皺眉看我:“雖然你是她的陪伴老師,可工資再高,他也是主子,我們是伺候人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別要求太高。”
我細想起來,薛姨是個不爭不搶溫吞吞的性格,雖然她在這家已經8年了,但她和揚揚、於總之間並不親密。
我每天接送揚揚上學、放學,老師跟我反映揚揚小動作多,注意力比較差。於總也不停給我壓力,要我務必提高他的專注性。
我做了很多功課,聽說練習游泳有助於鍛鍊注意力,便向於總請示。於總說很早之前揚揚學過,但是有一陣厭學就停掉了,可以繼續學。孩子游泳需要有家長陪着,她便給我報了名。
我抓住這個機會,故意學得慢,不會的時候就向揚揚請教,喊他揚揚老師,他很受用,還像模像樣地教我很多“絕招”,我有了進步他開心得直跳。在互爲師徒的關係中,我們倆的關係終於有了改善。
那一陣,我經常接到家裡人的電話,有次被揚揚聽到了,說我的家鄉話聽起來很好玩。我哭笑不得,他大概不知道他媽媽因爲我的口音不想聘我。
“小蘇老師,你以後就說你的家鄉話好嗎?”揚揚仰着小腦袋問我。
我忍不住問他:“爲什麼喜歡這個?你媽媽可是要求我跟你說英語哦。”
揚揚垂下頭,踢了腳前的小石頭:“我媽不讓我看電視,也不帶我出去,同學們吃過的零食,媽媽都說是垃圾食品,好沒意思,我覺得每天都沒有好玩的事情。”
我蹲下摟住他:“我答應你,以後跟你說土話,不過,這是我們的秘密。”
“好,是秘密。”揚揚高興地把一隻胳膊搭在我的脖子上。
從這之後,只要不在監控前,我就用土話和揚揚聊天,也會給他講我們家鄉的風俗,我們出去上課時有時會早走一會兒,路上我會偷偷給揚揚買他從沒有吃過的小吃。
揚揚很仗義,遵守承諾,積極性很高,對我也越來越依賴。
於總晚上回來總是會陪會兒揚揚,給他講故事哄睡覺,揚揚睡了後,她會查看一天的監控。對揚揚的改變她很滿意,要獎勵揚揚海鮮大餐,可揚揚堅持帶着我。
於總並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母子,所以糾結了一下,最終拗不過兒子還是答應了。我很高興,以爲付出終於得到了認可,然而我還不知道的是,那已經埋下了我離開的種子。
一天,揚揚的英語班開聯誼會,於總照例沒空,我作爲“家長”過去參加。開完會回來的路上,我問揚揚今天媽媽沒有來,有沒有失望。
揚揚說:“沒有,我早就知道她不會來。以前都是媽媽的員工來,有胖胖的阿姨,漂亮的姐姐,還有大長腿的叔叔。”
“你媽媽太忙了,你要理解你媽媽,公司有那麼多人需要她。”我安慰揚揚。
“小蘇老師,是不是人長大都會很忙?那等我長大,媽媽老了,我也給媽媽找一個陪伴師,那我就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了,對不對?”揚揚擡起天真的小臉問我。
我頓時愣住了。
過了一陣,我播下的花種發芽了,慢慢長成了小苗,揚揚把我拉到小苗面前:“小蘇老師,小黃回來了,它沒死。”
“對,沒死。”我輕撫着小苗。
“可是我爸爸一直沒回來過,他是不是死了?”揚揚揚起臉問我。
“怎麼會,你媽媽不是告訴你,他出國了嗎?”
“可是這麼久了,小黃都回來了。”揚揚撅着小嘴一臉不高興。我也實在不知道還可以怎麼安撫他。
晚上,於總說她第二天休息,打算帶揚揚去遊樂園,讓我休息一天。
“小蘇老師不去,我也不去!”揚揚得知後,拽着我的手耍賴。於總看了看我,很勉強地同意了,但卻不怎麼高興。
一路上,於總的司機開車,揚揚嘰嘰喳喳和我聊這聊那,可對於總的關心和參與,他故意不予理會。於總想拉他坐到自己身邊,他也扭動着身子不願意。
我有點過意不去:“於總,揚揚平時經常提到你,他說你……”
話沒說完,於總就打斷了我:“沒事,你看好他就行。”說着她把頭轉向窗外,一言不發。
遊樂園裡,揚揚全程粘着我,玩到碰碰機時,我和揚揚商量讓他和於總一起玩,可於總中途來了電話。
最後,這趟遊玩於總成了保姆,拿着水壺抱着衣服,跟在後面一溜小跑。我很不好意思,可說什麼都不合適。
從遊樂園回來後我感冒了,於總給我放了三天假,我怕揚揚鬧,趁他上課時回了自己家。
回到住處當天晚上,於總就打來了視頻,接通了卻是揚揚。視頻裡他哭得稀里嘩啦,問我爲什麼偷跑,我要是不回去他就不吃飯了。我告訴他等我生病好了馬上回去,並且承諾給他帶禮物,他才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於總又來電話,說揚揚鬧着不去上學,非要來找我。我告訴了於總地址,等我見到揚揚時,他腫着眼睛撲向我,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小蘇老師,你不要走,你是不是要像我爸爸一樣永遠離開我?我不要。”
我告訴他過兩天就回去了,可他還是抱着我不撒手。
於總打開車門,厲聲道:“趕緊上車,否則我就不讓小蘇老師回去了。”
“你個壞媽媽,不讓爸爸和我見面,不讓我和小蘇老師見面,你讓喜歡的人都離開我,你是個壞蛋!”揚揚突然衝向於總大喊大叫,我趕緊衝上去抱住了他。
最後我和他們一起回去了,一路上於總鐵着臉,全程沒有說話。雖然以前她的話也不多,但我知道她今天的不高興是因爲我。
回去後於總剛交代幾句,又有視頻電話進來,她忙着去書房談業務了。我把揚揚安撫好讓他先睡一會兒,然後去幫薛姨擇菜。
薛姨嘆了一口氣,半天說道:“你呀,就是不聽勸。我早就說過,要注意自己身份,不要走得太近。昨天兒童房和琴房又多裝了6個監控,咱們再怎麼盡心,都是外人……”
薛姨的話我想了很久,並不覺得自己盡心工作有錯。
此後,我依舊和揚揚打成一片,揚揚也越來越習慣我的陪伴,學習、運動都很積極,也很黏我。至於多增加的監控,我沒有放在心上。
前幾天,隔壁小區發生了一起搶劫案,於總擔心安全,不再讓我和揚揚單獨出去,她也開始提前回家,騰出更多的時間回家陪揚揚。有時候她帶着揚揚出門,身高一米六的她,堅持要抱着揚揚,很是吃力,但她似乎要通過這樣的方式,盡力彌補對孩子的虧欠。
揚揚對於總的變化很不適應,偷偷問我:“小蘇老師,我媽媽是不是得病了,她最近總粘着我。我有很多零花錢,你幫我僱一個小朋友陪我媽媽吧,她這樣我有點害怕。”
我哭笑不得,拍一下揚揚的小腦瓜:“你媽媽只是太愛你了。”
一切似乎越來越好,然而半月後,我還是提出了離職。
因爲我發現了一件事,於總私下讓薛姨提醒我,關注我,不許我跟揚揚單獨相處,甚至她通過家政公司在調查我的具體情況。
我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在19個攝像頭下,我覺得毫無隱私。而某一天發生的事情,更是讓我感到震驚。
那天揚揚的游泳課臨時改了時間,我手機又沒電了,等充上電,於總的消息竟然有七八十條,我點開一看,心就冷了。
從“你們怎麼不在監控範圍”,到“你是不是要帶他出去,不可以”,再到“把孩子送回來,不然我就報警了”,最新的一條是“我已經報警”。
我想過於總對我可能有意見,但沒想到她防備我到這種程度。我起了辭職的心。
與此同時,父母在老家託人幫我找了份總經理助理的工作。
思前想後,家庭陪伴師這份職業,真的並不容易做。
臨走前,我給揚揚留言:離開是爲了下一次的相遇,你的小黃是,你的爸爸是,小蘇老師也是。期待你變成一個男子漢,保護媽媽。
我又回到了老家,雖然月薪1萬8的工資讓我興奮,但我還是選擇了接地氣。
半個多月後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了於總的視頻,她正拿着鋤頭站在花園裡。揚揚站在旁邊,衝着鏡頭朝我喊:“小蘇老師,快看,小黃帶着它的兄弟姐妹回來了。”
順着鏡頭,我看到一片小小的花海,到處是紅色、藍色、黃色的花。
揚揚很興奮,他說着說着,突然快走兩步,避開於總。他衝着鏡頭對我眨巴眼睛:“我爸爸也回來了,你看這隻黃色的蝴蝶,它落在我身上,媽媽說爸爸最喜歡黃色了。”
我輕聲安撫他,又問:“那你爲什麼不告訴媽媽?”
“我都知道了,爸爸去世了。我不告訴媽媽,就是怕她難過,你說過的,我要保護媽媽。”他用小手使勁擦掉眼淚,目光堅定。
我笑了,鏡頭裡,那隻黃色的蝴蝶安靜地趴在揚揚頭上,好像輕撫他的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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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121我二胎備孕生女兒的“成功”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