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前 做最想做的事 與惡視力和平共存

訓練心情很重要,不要慌張、不要讓自己坐牢,困在惡性循環裡。生病就是不斷反覆磨練,怎麼跟身上印記生活、共存。─唐弘馨

小學時,每逢過年我會哥哥到北投老戲院賀歲片。一次進場遲了,燈光已暗,哥哥一溜煙衝進去找到位置,但我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電影開演了,我只好一屁股樓梯上坐下來,直到哥哥跑來把我拉回座位。現在回想,大概是我第一次意識眼睛狀態

晚上看不到 常摔車

我從小視力不好,三年級因爲散光配戴眼鏡,但我仍然看不清楚。國、高中時期,我參與很多課外活動同學說,到了晚上我好像就看不到,我也不以爲意,跟同學牽手走路就好。我一直以爲,我的世界與他人無異。

大學時,因爲實習需要騎車機車駕照順利拿到了,但我常會摔車,我以爲自己不專心,邊騎車邊唱歌纔會如此。大學生常有夜遊、夜唱等活動,我開始注意到自己跟不上團體節奏無法辨識大家的互動。

大學畢業工作一陣子後,我決定出國唸書,做了比較詳細的身體檢查醫生只說眼睛會不斷退化,但沒告訴我詳情。家裡差點就不讓我留學了,但我還是申請到公共交通比較方便的喬治華盛頓大學

兩年後,我拿到學位臺灣再次檢查,醫生告訴我,我眼睛病名叫做RP(Retinitis Pigmentosa),先天性視網膜色素變性。我的視野很窄,會越來越窄直到失明,目前醫學無法醫治

視力退化 直到失明

當我告知身邊親友病情時,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找個男人嫁了或是皈依宗教,但那不是我的救贖。朋友們反問我「妳打算怎麼辦?」老實說,就算與之共處十多年,眼睛越來越糟,我仍然沒有足夠的經驗智慧,有個一勞永逸的答案。

這個疾病不會痛,若是用眼過度,不過就像一般人一樣酸酸的。外觀看來,我是個正常人,只不過有許多脫序的行爲。

撞人踩狗 家常便飯

上下班時間的捷運站尤其令我害怕,我很容易聽到後面的人說「小姐,可不可以走快一點」,或撞到人、踩到狗、踢到小孩、跌個狗吃屎。我常說我像個欺負弱小大壞蛋,但辛酸沒法講。我跟不上這個城市速度,一天中幾萬個人裡有兩、三個人被我撞到一次,但我是唯一那個連撞兩、三次的。

訓練自己心理素質

我是個情緒穩定的人,知道生病之後,也就哭了兩、三次吧!身體的疼痛比較容易用淚水宣泄,但這個疾病說穿了「只」是慢慢失去視力。我需要的不是哭泣,而是不斷「訓練」自己的心理素質。誠然,我看不到世界完整的樣貌,但我想世人皆是如此。我從沒想過「爲什麼是我」,我甚至覺得「是我比較好」,至少,我知道怎麼面對。

現在,我的動態視力很差,還有白內障黃斑部病變,快要不能做最喜歡的自助旅行。失明後,現有的工作能力可以怎麼轉化,我也沒把握。但我很清楚,眼疾雖讓我的選擇有限,卻是最好的鍛鍊,我不貪心、更懂得放下,每一階段都在進行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