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夏瀛洲的「西安事變」(郭冠英)

(圖/郭冠英提供)

「你看看這個!」

2012年2月9號下午,夏瀛洲把我叫出「海峽兩岸西安事變學術研討會」場,給我看臺北傳來的一段電視,那真可說是「獨家」無誤。記者竟在現場評說:「去年才因爲共軍國軍都是中國軍的言論,引起輿論看法,夏瀛洲沉寂一段時間再度拋出敏感話題,馬總統先易後難,先經後政的兩岸政策備受挑戰。羅援和夏瀛洲兩人的微妙互動,也讓兩岸高層捏把冷汗。」

我看了纔是捏把冷汗,吃驚、憤怒,感到對夏抱歉。

而就在這室,我昨天下午正在處理一間外國媒體「反中天」的事,今天又在這面臨幾乎同樣狀況。

一切都是由於臺獨仇中的心態所致。

夜殺其夫,明坐其家,這個記者仍在隔壁會場。昨天我就叫他不要報導,要該報導的是此會的「史話」,有幾位歷史學者也這樣說。

更氣人的是,他還是我找來的。因爲去年夏瀛洲講「兩岸都是中國軍」,被媒體不友善的歪曲報導,這次我有防備,特別找了一個比較中正愛國的媒體,請其派駐京記者來訪,我只請了這獨家,好保證不出狀況,哪知竟會?

我就電臺北向這媒體抱怨,一位我老同事的媒體總編說:「唉,這些記者就是這樣。」他說現在整個言論界,都在從中轉獨,你要找些正派守中的記者都難,教也教不行。這些臺獨教科書養出來,自稱「覺青」的下一代,與我們不是「代溝」,而是「族間國異」。他們已是思慮失調,無可教化。今人痛心疾首。

這種天然獨己像疫病、DNA一樣,深入本省的社會人心。

20年前,蔡英文做陸委會主委,在立法院應詢就說:「我沒有說我是中國人有什麼不好,只是怕因此而會產生了政治風險。」

夏瀛洲就是面對這種政治風險而吾往之。他說我們是中國軍,國家要統一。這本來是中國人最基本的立場,我們以前一貫如此說 ,小時候看的是「中國的空軍」,夏瀛洲是封面人物,武器上都漆着「中國陸軍」字樣,怎麼夏這種守法合憲的言論,竟會被記者報成是不忠,叛國,大逆不道,造成政治風險?何況,他只是個平民,怎會言論禍國?

臺獨揚言要對夏暴力接機,就像2005年去攔截國民黨主席連戰一樣,不准他去大陸「聯共制獨」,去看襁褓時張、楊兵諫的西安,到「後窄門」小學接受連爺爺的歡呼。

當然,那個最有效的威脅,說要取消軍官退休金之議,又大炒起來。

(圖/郭冠英提供)

這個「愛國多言」事,當然使夏心情有點低落,尤其是說沒收退休金,他對退休軍人感到抱歉。我想他也對太太有點不好意思,本來我提議請他帶團來談史話,他願意。但據說太太有顧慮,說你去年講話出了事,現在就別再找事了,何況這郭某是個問題人物,怕會給你出問題。夏說,沒問題,我不講話就是了。

所以我們的安排,是大會中沒有請夏發言,只是在正式午宴中,請他代表大家講幾句話。沒想到夏一時熱血沸騰,講出了「民族統一」。

我當時在招呼與會的各人,聽到這話,又驚又喜,驚是怕臺灣又會鬧起來。

吃完了飯上樓開會,我還在樓梯上對夏開玩笑說:「你踩到紅線了!」夏問:「是大陸會不滿嗎?」他以爲是剛剛講了些蔣介石的好話,如「西安事變」時蔣不是不抗戰,是還想積聚實力,等到德裝60個師完成後再做。與會的大陸蔣介石研究者楊天石,也說了類似的話。我說:「哪裡,是臺灣,可能臺獨又會做文章。」夏瀛洲就笑起來。

我當時也想,沒事的,記者是我找的,他不會報這段。我已跟他說了。

哪知道,就在我們離場後,這位「獨家」記者,就在會場布招前,做了一段現場on,夾敘夾議的批評夏是又再失言,令總統捏把冷汗。

我本來建議記者報的是這整個會議,「西安事變」是關係到近現代史的大事,兩岸關係大受此事變影響,現在可做個平衡報導,彰顯「相逢一笑泯恩仇,渡盡劫波兄弟在」的意義。

這次還有些退役將校也來與會,空軍的李貴發,海軍的張十泊,我們要求去參觀胡宗南「中央七分校」舊址。當年蔣緯國從德國回來,也被派到這個第一號天子門生建立的抗戰基地,緯國在這裡與陝西棉紗鉅商女兒石靜宜成家,蔣經國來主持弟弟的婚禮。

還有連戰,父親連震東,當年從日本臺灣州,到我國東北,再隨張學良的東北軍轉到西安剿共。連戰生於事變前四個月。他讀書的後宰門小學,以及抗戰的時躲日機轟炸的經驗。都是可報的舊事新聞。

記者聽了唯唯諾諾,我好像幫他做了全盤的採訪計劃,結果他完全反其道而行,只抓個夏的「民族統一」的話亂批。後來臺獨又引來說這些老將拿高退,卻叛臺。這樣一直講下去,就有日媒說,9成退役軍官是共諜。氣得老空軍飛行員馮世寬飆粗口:「胡說八道」。

這個記者後來還在該電視臺做了兩年,然後轉到「獨家」的「三民自」臺去了。

這弄得會的後段全是在做危機處理,國家政協給我們高規格接待,讓下兵馬俑坑內近距離參觀,我們是隔着俑還在與臺北聯繫,接受訪問。與會學者寫了幾篇有分量的文,扳回了些道理氣勢,又給馬總統寫了一封信,重申了憲法愛國的是非道理。

危機化爲轉機,夏瀛洲心情「感慨萬千」,這或就像葉劍英60年代《訪西安辦事處志感》所言的:

「西安捉蔣翻危局,內戰吟成抗日詩。

樓屋依然人半逝,小窗風雪立多時。」

本來我要陪夏瀛洲一起返臺,但因臺獨要在機場鬧事,夏把機票取消,改從上海飛松山。他先到上海受禮遇,我們在西安暫別。我送他上車時,他回頭說:「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