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趣談30年前的兵役抽籤（劉良升）

（資料照片）

某位好友傳送了一則記錄泰國徵兵抽籤實況的Youtube視頻，觀後讓我嘖嘖稱奇。

原來泰國兵役法規定年滿20歲的男性，必須到各省指定的地點參加徵兵抽籤儀式。圓型的籤筒中只備有兩種選項，如果役男抽到紅籤就要入伍當兵，倘若拿到的是黑籤則可免除兵役。只見每位役男的後方均站有一位強壯的軍士，他的雙手自後方往前將役男的上臂托住，避免役男在抽籤知曉結果受到過度刺激昏厥時，瞬時腳軟致身體倒地造成傷害。而每位役男自籤筒內將選取的「籤卡」交由正前方的另一名軍人，並由該名軍人打開籤卡的小信封，念出和高舉展示籤卡的顏色（黑色或紅色）。當黑籤被高舉展示時，得到免役的役男激動地擁抱身邊的軍人，又蹦又跳，有的更誇張地活像神靈附身的「乩童」作法一般，忘情地慶祝自己得以免除兵役。相反地，抽中紅籤必須入伍的役男之間，有好多位真的當場抽搐昏厥，所以站在他們身後的強壯軍士即時發揮了支撐的作用。這其中又有許多看似嬌滴滴絕色美女「身爲男兒身，心是女人心」的「人妖」，和身着橙色袈裟的年輕和尚，均以役男的身份穿插其中，這些花絮將這個泰國軍人環伺，原先充滿「肅殺」之氣的兵役典禮，變成「笑」果十足的娛樂場景。

這讓我的思緒回到30多年前當兵抽籤的歷程。我在20歲達到兵役年齡時，即已完成了首次徵兵體檢，並抽到了需服役兩年的陸軍第二特種兵，但是當時身爲在學學生，可以依法辦理延緩徵集。到了完成大學三年級的學業後，我還必須親自回到戶籍所在地屏東縣，進行第二次兵役體檢，好確保我的體格仍然符合當兵的要求。而且具有大學專科學歷以上在學生的役男，還要再次抽籤確認最後的兵種。當時母親在屏東代我前往抽籤，竟抽中了海軍艦艇兵，我在電話中獲知結果心中還挺高興的，畢竟海軍艦艇對我而言是一個新鮮的嘗試和挑戰。母親還描述了當天抽籤的籤筒中有寥寥數支海軍陸戰隊的兵籤，當某人抽中了海軍陸戰隊的兵籤，觀衆席中的役男和親屬團就報以熱烈掌聲迴應，此乃海軍陸戰隊是三軍中操練最「兇險」的兵種，一旦有人先選中了「籤王」，還在等待抽籤中的役男在往後抽中陸戰隊的機率就少了幾許，但是中籤者的滋味就可想而知了！我高中同班暨大學同學黃兄即不幸抽中陸戰隊，還記得在大學食堂的那一頓晚餐，我好心安撫了他忐忑不安的心靈許久。兵種抽籤的結果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

我大學畢業後入伍服役，由於海軍艦艇美其名爲「科技軍種」，所以我們都被列入各屬不同兵科的「專長兵」，但是這一切都取決於新兵訓練中心指揮部的參謀作業，和當時補充兵員的員額需求，當然這些都是「黑箱」機密，我們也是事後諸葛分析所得。學員們在受訓第六週結訓前，準備要抽籤分發服務單位，往後剩餘軍人生涯的質量好壞就在此一搏了。

我們那梯次的大專程度新兵有3箇中隊超過500餘學兵，包含筆者在內的31名大學機械系畢業生全數劃入機械兵科，而爲數在7、80名以上的專科機械科畢業生卻圈入了輪機兵科。結果在31張兵籤的機械兵籤筒內，竟然全爲陸地單位，還記得其中涵括了艦隊直升機隊，海軍汽車大隊，海一廠（海軍第一造船廠簡稱）至海五廠，可算是同梯次其他同學稱羨的對象了。而輪機兵們的分發單位全爲各級海軍艦艇，他們得上艦「望洋興嘆」了。真沒想到「機械系」和「機械科」的一字之差，竟主宰了上艦與不上艦的關鍵鎖鑰。

同學中有一名中興大學企管系的畢業生，被視爲「補給兵」專長分發某單位。而海洋大學食品科學系和漁撈系的畢業生被指派爲「帆纜兵」，註定往後要在軍艦艙面幹雜活，且因爲海軍沒有帆纜士官的編制可以佔缺，他們必須掛上等兵的軍銜直到退伍了。

另有一名輔仁大學生物系的畢業生，被劃分到「醫護兵」，並如願抽中左營海軍總醫院的「上上籤」。後來某次我被指定到海軍總醫院的病房內，替一名車禍受傷的同單位同仁擔任看護時，在走道遇見這位醫護仁兄並小敘片刻。原來他甫進醫院報到被分發到外科手術房，由於自己屬於資歷尚淺的「菜鳥」，所以被「老鳥」（老兵的諢名）指派去執行將往生者的遺體，自手術房移入太平間的任務。我和他晤談時，他纔剛剛因有新進人員的補充方得以熬到「中鳥」的位階，總算得以脫離這項縱然「積德行善」，卻讓人心中起毛的工作。

相較於海軍，陸軍的分發又相對簡單多了。跟我同樣住在屏東，在大專學生暑期軍訓和我一道上陸軍成功嶺基地又隸屬同一連同一排的倪兄，在大學內又是同屆同系的好哥們。我們堅持在軍隊裡「體能就是王道」的信念，所以課餘常常結伴到田徑場練習5千公尺長跑，還一起督促做伏地挺身，偶爾還赤身露體互較胸肌和上臂肌肉。倪兄在陸軍新訓中心結訓後，抽籤下部隊，對他而言只要不是「金馬獎」（金門馬祖的外島兵籤），不過是從這個步兵師到那個步兵師的差異罷了。等到他向本島某步兵師師部報到，長得虎背熊腰的倪兄，直接被送到士官隊，再去接受約三個月的地獄魔鬼訓練。某週末當他致電確定我也自營區返家休假，還特意身着運動夾克造訪寒舍，並拉開夾克領口，故意顯示內部草綠軍服的圓型陸軍下士領章，以一副陸軍「乞丐兵」睥睨海軍「流氓兵」的高姿態，向我炫耀示威，我對他能全身而退撐過士官隊的嚴格訓練，也拱手甘拜下風。

而同班的陳兄，因爲視力還不錯，在進入陸軍新訓中心不久，就直接被挑走去當了憲兵，轉送憲兵訓練中心重新接受操練。且在分發時抽中了王牌「臺北憲兵隊」服務。我們退伍後曾經舉辦了一次同學聚會，但凡當過兵者多少會吃過憲兵「拿了雞毛當令箭」的虧，所以同學多人作勢要圍毆他，只見陳兄故作可憐樣，略帶哭腔求饒，直言臺北憲兵隊的連長，要求他們憲兵在臺北市區執行兩個鐘頭的步行巡邏哨時，必須要抓到20個人頭（20名違紀的軍人）回隊，不然就不要回來。想想爲了充實業績苟活，他們也是不得已的呀！

相較於泰國役男抽籤時表現的荒謬可笑，當年我們中華民國的役男還是展示出基本的軍人氣概。只是現在中華民國的兵制奉行募兵志願役，服義務役的役男只需在訓練中心接受四個月的軍事訓練即可，所以近來也沒有抽籤下部隊的精彩故事發生了。不過即將於明年恢復的一年義務兵役，是否又將兵役抽籤活動帶入一個新的高潮？而且跟我們先前抽籤的緊張和認命有沒有太多的區別？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