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 代“表姐”打電話

十幾年前,穿短袖的季節,去上海辦事,爲了省錢,有了三天在上海“通勤”的經歷,晚上住到朋友那裡去,畢竟打車比住酒店便宜多了,沒有家務牽絆,又有人閒聊解悶。“表姐”是朋友姨媽的女兒,就如同記不清那回去上海具體是哪年哪月,是初夏或初秋一樣,我不記得她的名字,就叫“表姐”吧。 我第一次到的時候,表姐已經在了,她們聊着,我插不上嘴,但饒有興致的聽着,大概是表姐拿過來一張紙,寫着幾個電話號碼,應該是從家裡電話機來電顯示拷貝過來的,當然,也可能是姐夫的手機上抄來的,記不太清了。然後,根據表姐的“指令”,朋友開始一個個的撥過去,大概的套路就是,開免提,聽電話,首先甄別的內容肯定是性別,是男聲,直接pass,對話也就相當簡單。 “儂好!” “就儂沒到唻,快點。”上海言話就是爽氣,劈頭蓋臉的熟絡。 “啥寧介?” “要西快哉,撥錯電話了。” 迅速掛斷,堅決不給對方反應過來的餘地,否則少不得挨一句“冊吶”,接着表姐總結:各是小胖子。小胖子是啥寧,我不曉得,大概我朋友也是不認識的,總之這個號碼沒問題,表姐放心了,繼續下一個。 大概在她倆打到第四個電話的時候,我有了強烈的參與感,默默的遞上了我的手機,說:用我的,我外地號碼,“打錯”也是正常的。 “要西快哉”,表姐像是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更詫異的是:“伊聽得懂吾喱港啥。”這裡的“伊”發音是“以”,如果你有講上海話的朋友一定要記牢:“伊”——新學的,和我一樣,能聽懂個七七八八,不過上海言話講大勿來;“以”——老上海,又扯遠了,言歸正傳,繼續聽她們閒聊。 “伊老早唻上海登過半年……” 很快,我們又切入正題,繼續撥電話,到第三晚,我和表姐已經很熟悉了,相視一笑就算打過招呼了。當然,表姐過來並非串門,她是來找朋友幫她打電話搞火力偵察的。這一晚,我加入了他們的戰鬥,換我打電話。

“小張,我在上海出差,有空碰個頭麼?”

“好的呀,你在哪邊啊?”

“外灘,”經驗不足,遇上個比我們還能扯的,表姐已經聽清楚是誰了,示意我快掛電話,“我明天辦好事給你電話啊。”

掛斷電話,表姐直誇我機靈,嚕喱嚕素了好幾天,表姐到底發現了點啥我不知道,除了“小胖子”和“度塊頭”這倆人名,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大約麼,問題麼,嘟嘟埽埽總歸有滴額,但不過,“勿要晾吾捉牢把柄儕可以唻”,這是表姐講的,我是講不來的。

明明很有趣的事情,被我寫出來“噎滴阿伐好白相”,這是爲什麼呢?大概是我笑點太低,一早想起來就樂到清醒。“表姐”如今應該是個六十多、奔七的小老太太了,她兒子結婚也好像有幾年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查不查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