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多指教!我要做好與憂鬱如影隨形、共度一生的打算

請多指教!我要做好與憂鬱如影隨形、共度一生的打算。(圖/三採文化提供)

淚中帶笑的真實故事!重鬱症患者精神病院觀察日記

「可能很多人覺得,精神病人難以理喻甚至有點可怕,

但我後來慢慢發現,在精神上有障礙的人,

往往都是不願意傷害別人,而寧願選擇傷害自己的人,

他們都是溫暖而善良的好人。」

精神病院裡,最不缺的就是善良與溫暖。

你再傷痛難堪,都有人能承接你同理你。

反正大家都有精神病,誰也別嫌棄誰。

走過這一遭,她說,精神病院並不可怕,

相反的,世上再沒有這麼可愛溫情的地方。

精彩書摘

▍Mario

我決心試着與我的憂鬱症「和平共處」,爲此,我還親切地給它取了個名字─「Mario」。聽說,只要給事物取名,就會產生羈絆與感情。我想,我要做好與Mario 如影隨形、共度一生的打算。

我非常想強調一下這段話,因爲我想說,我在面對我的Mario 時,或者你們在面對你們的「Mario」時,請耐心點,再耐心一點。

它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小孩,喜歡在不合時宜的場合調皮搗蛋。但它能夠教會你隱忍,教會你勇敢,教會你抗爭,教會你怎樣去生活,怎樣去面對慘澹的人生,它會帶你接近生活的真相。

正視它,接受它,並試着感謝它,再與它和解,並與自己和解。

明白,這段話對於深受其害,被它折磨得體無完膚的你們來說,真的「大言不慚」。但是我的親身經歷證明了:我可以,即便我懦弱、悲觀、無能。所以,你也可以。

真的,卯足了耐心等待它安靜的一天。這一天,往往突如其來。或許是某個清爽的凌晨,或者是某個迷濛的傍晚,抑或是某個昏沉的深夜。它彷彿給你準備驚喜一般地和你握手言和。

我的Mario,餘生多指教呀!

▍ 平和

很多人以爲,治癒憂鬱症的最終目的,是讓患者高興起來。

其實不然,我們的最終狀態,不是高興,而是平和。所以我們不是想方設法讓自己高興,而是想方設法讓自己寵辱不驚。說通俗點就是,你既不能太難過,也不能太高興,要保持情緒的相對平穩。

當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被一個段子逗得哈哈大笑時,總有一個人及時發出警告:「不要太高興!」然後大家像機器人收到了指令立馬噤住笑聲,像做禱告一樣,共同輕撫胸口,嘴裡唸叨着:「不要太高興,不要太高興⋯⋯」

樂極生悲,一點都沒錯。我們的這種病,讓我們在體驗極度快樂之後能瞬間體會到極度絕望。所以我明白,每次的欣喜若狂之後,等待着我的是怎樣的萬劫不復。「平和、平和,保持平和」是保護我們的咒語,是緊緊縫補在我們生命裡的緞帶

父愛

都說父愛如山,我爸這座大山更是緘默。但爲了治癒我,他把這輩子的噁心話都說盡了,天天「愛愛愛」的,什麼「我無法失去你」「你是我們的支柱」「你永遠是我女兒」「爸爸很愛很愛你」的話,都說了個遍。

在憂鬱症治療的過程中,家人的支持和理解舉足輕重,可以說是渡過這個難關最重要的一把鑰匙。我爸爲了我,苦苦鑽研憂鬱症,包括形成機制、軀體表現、康復手段等。硬是從一個精神科門外漢變成了半個專家。說起憂鬱症來有模有樣,還能向別人普及知識、說道半天。

他監督我按時吃藥,在我痛苦時盡力勸解,最讓我安慰的是:他明白這是一種病,是生病大腦在向我發出錯誤的指令,而不是我自己在沒事找事,無病呻吟。

▍ 平凡

這裡的好多人都說,自己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

可不是嗎?所以,無論是被什麼重大打擊擊垮而來到這裡的人,康復出院後都是一副看透人生、大徹大悟的樣子。

錢財乃身外物戀人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事業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就連至親也只能陪你走過人生的短短一程

越接近死亡,越接近生活的真相。希望我們這些「死過」的人能更懂得生活的真諦,然後依然在這個平凡的世界裡,平凡地渡過平凡的一生。

遺書

我是個什麼事都愛提前做好打算的人。人生至此,除了出生的時候沒有向我爸媽發出「我要出生了!」的預告函,其他任何時候,我凡事都事先做好了準備。

但我記得我第一次自我了斷的時候,卻什麼都不想管,就想火急火燎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爸在我的出租屋收拾東西的時候,疑惑地拿起了我擺在牀頭的兩張紙。我一個激靈,想到那是我當初交代後事的遺書!嚇得我立馬跑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把它奪下,速度之快讓我爸目瞪口呆。我覺得那個過程中,我使出了潛藏在我體內多年的輕功和九陰白骨爪。

垃圾

真的,不信你們看:「所謂萬事開頭難。即使到最後結束的時刻,這句話也一點不假。作爲我和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聯絡,我的遺書必須得文采斐然、熠熠生輝、妙筆生花,好讓這個世界知道失去了怎樣一個文豪大家⋯⋯」─當時,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但是,逐字逐句看到某些內容,心裡還是切實感知到了當時那種深不見底的絕望。

「對於我自私的決定,還是希望你們能原諒。太孤獨了。憂鬱症的痛苦,真的是一種孤獨到極致的痛苦。這種一個人苦苦掙扎的無助感,已經把我鞭笞得體無完膚。每天每天,我都要感受一遍這種如臨大敵的絕望。對於我來說,真的太難了。」

我說:「太孤獨了。」

我說:「太難了。」

─我相信這兩種感覺,肯定被每一位感同身受的憂鬱患者都細細品味了一遍。

很多人問我說:「會好嗎?」就跟當時憂鬱嚴重的我,傻乎乎地不停私發從憂鬱中康復的網友「會好嗎?」一樣。

「會好的。」當時的他們和我說,每一次得到肯定答案後,我照例會大哭一場。

現在,我回答你們:「會好的哦。」

─這是我的回答,也是我的承諾。請務必相信我一次。你們看,我不是在慢慢好起來嗎?

最後,我讀完這封絕筆信,心裡想着:「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讓我去死?不可能的。」然後我隨手把這份遺書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垃圾桶外,新的人生開幕了。

(本文摘自《我在精神病院抗憂鬱:我們不是想太多,只是生病了,一個微笑憂鬱症患者的住院日記》/三採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左燈|康復中的「微笑型憂鬱症」患者

90後,簡書籤約作者,4年新聞傳媒從業經驗。看來開朗、樂觀的二次元少女社交達人,場面造high專家。

2017年9月,憂鬱症被誘發。在經歷了病發、懷疑、確診、病重、自殺、送醫等一系列事件後,被送進精神病院。因憂鬱而無法閱讀文字時,書寫是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沒想到意外獲得大量讀者回響,和她分享心境、彼此加油。

她在精神病院住院38天,決定和自己的憂鬱症「Mario」和平共處(當然發病時是另一回事),和大家一起爲了「活着」努力。

《我在精神病院抗憂鬱:我們不是想太多,只是生病了,一個微笑憂鬱症患者的住院日記》/三採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