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賈躍亭"坑過"的人們

撰文:章劍鋒

出品: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欄目

輿論風浪上的賈躍亭,是一個矛盾複合體,兼有着實幹家和投機者的兩極聲名。然而,在劇烈的輿論拋擲中,他依然故我,身邊總是不缺共舞者。

無論是站在耀眼的巔峰,還是跌入黯淡的深淵,在他的事業牌局上,一局接着一局,總有人加入遊戲,從中尋求人生價值、商業利益的掘取和兌現。

十四年以來,中國首富、地產大鱷、當紅明星、紅頂商人、行業大咖……你來我往,陸續與賈躍亭發生交集。

正是這一個個面孔各異的共舞者,有意或無意間,接續、編織着賈躍亭那光環與陰影交疊的江湖歷程,合力營造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旋律——“共生”與“共毀”迭相穿插的一部商業驚奇。

這種驚奇,也許每天都在商場中上演,但在身份的光鮮、情節的曲折、背景的隱秘、週期的持續、劇情的震動上,都不如賈躍亭和他的“舞伴”們所演繹的那樣富於焦點和衝擊力。

針對賈躍亭與其共舞者們新近以及過往的交集,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欄目通過梳理,形成本文,意圖對上述奇特的現象,及其背後可能隱含的深層生態有所探微和呈現。

第一章,賈、許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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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門才三個多月,許家印和賈躍亭就齊喊日子過不下去了。

2018年國慶節假期最後一天,恆大健康發佈公告稱,FF公司原股東賈躍亭(也是FF實際控制人)在沒有達到合作協議條件的前提下,就要求恆大支付7億美元后續投資款,並向香港國際仲裁中心提請仲裁,要求剝奪恆大在FF公司的融資同意權,解除與恆大的所有合作協議。

恆大的公告說,賈躍亭此舉,嚴重傷害到恆大方面的權益,將採取一切必要的行動,捍衛相關協議中己方的利益。

隔天,FF公司發佈聲明,針鋒相對地指稱,是恆大“在沒有合法依據的情況下拒絕履約”,恆大試圖獲得對FF中國和FF所有IP的控制權及所有權,未能實現其意圖,繼而拒絕支付其已同意支付的資金。FF宣稱,他們也將不惜一戰。

6月25日,恆大健康發佈公告,宣佈以67.467億港元入主賈躍亭的FF公司,成爲第一大股東。雙方達成協議,恆大將在2018年、2019年、2020年分三次支付給FF公司總共20億美元投資金額。

協議簽完,恆大向FF支付了第一筆8億美元資金。

一段關係的開始,主角們總是滿富精氣神。

2018年7月13日,在美國洛杉磯市FF公司總部,賈躍亭和FF全體高管齊集,隆重迎接恆大集團董事局主席許家印,陪同他參觀超炫的造車工廠。

迥異於前一天在哈佛大學校園裡訪問的那份外交場合式的端莊和嚴肅,在FF,許家印一身T恤加休閒夾克的着裝,在賈躍亭和一衆高管簇擁下,有說有笑,一派適意。許家印現場表示,投資FF是恆大正確的決定。

第一大股東的風采得以彰顯,媒體用“視察”一詞來描述許家印的洛杉磯之行。

據當時的場景來看,居於C位的許家印氣場突出,與恆大人內部慣常尊稱的“許主席”一詞很貼合,而穿着連帽衫的賈躍亭,則懷抱一個平板筆記本,像很多互聯網公司的員工喜歡做的那樣,把白色工牌別在牛仔褲袋上。這樣一主一隨兩個人,形成某種頗爲顯眼的互襯。

在恆大此後成立的“恆大法拉第未來智能汽車集團”中,9位核心高管全部來自恆大。恆大內部地位僅次於許家印的集團副主席夏海鈞,直接兼任董事長一職。從公司治理結構上,身爲FF公司CEO的賈躍亭要向夏彙報工作。

賈躍亭當然不是被降格到完全意義上的高級打工仔序列,他是有話語權的。

據媒體報道,在雙方這次合作中,賈躍亭之所以會讓出大股東地位,交換條件是恆大同意他“鎖定FF的CEO 15年”。

此外,在FF公司,賈躍亭擁有特別投票權,雙方採用了“AB股模式”,賈躍亭享有1股對10票的權力。

分析人士稱,恆大此舉的核心用意是體現“對賈躍亭造車夢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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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恆大也並非毫無節制的慷慨。授予賈躍亭特權的時候,雙方的對賭協議也隨之成立,那就是如果在2019年第一季度FF的首批電動車不能實現量產交付目標,則賈躍亭要放棄FF公司的控制權,他的特別投票權也會失去。

這是一項十分巧妙的制約條款。相信賈躍亭是在冒着巨大風險孤注一擲的不乏其人。

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留意到,有業內人士從資金量、投產週期、工廠建設等幾個維度分別評析了FF完成量產交付目標面臨的挑戰和困難,結論基本上都在替賈躍亭捏把汗。

在資金上,FF太需要錢來維持和推進。公開的消息稱,FF一個月的研發成本是1500萬美元,在FF91首款樣車實現量產前,至少還需要100億。融資能力一直困擾着賈躍亭。

因此,從恆大融到的20億美元,無疑是救命錢,如果能全部到位,也許實現量產不是不可能。

要命的是,恆大的20億美元是分期支付,2018年按協議只支付8億美元,剩餘的資金將分成兩筆各6億美元,要到明年12月31日前和後年12月31日前才能分別支付完畢,這也就意味着緩不濟急,FF後續的生產還存在較大的資金缺口。

如果要有足夠的資金推動量產交付目標如期實現,在現有的恆大8億投資之外,賈躍亭還需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剩餘的資金不足問題。

加之研發和生產需要一個長週期(業內人士認爲,正常情況下的新產品開發,一般要用時38個月至52個月不等),以及廠房建設需要時間。有人直言,賈躍亭面臨極大的壓力和挑戰。

更何況,前面還有硅谷鋼鐵俠馬斯克前車之鑑,以特斯拉這樣的先驅者身段,還一度陷在量產地獄中,艱難地朝預期的量產目標行進。而剛剛架起爐竈的FF公司,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顯然不會比特斯拉少。

儘管之前FF和恆大雙方都口氣篤定地宣稱,實現量產交付目標可以實現,但雙方公開對搏的事情爆發,似乎也能映證出這段量產之路並不是如同雙方所描述的那麼順利和平穩,內中可能多有隱情和癥結。

這麼一看,賈躍亭的命運本來就有點懸。現在與恆大鬧翻,如期量產變數陡增,假如後面通過仲裁程序又不能對恆大取得勝算,對於賈躍亭來說,事情就顯得更加驚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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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躍亭擁有超級投票權,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FF的第一大股東,但對公司擁有絕對的運營權,包括在董事會、日常經營管理、投資大會等。”

6月25日,恆大入主FF公司消息公佈後,面對賈躍亭在公司的主導權是否將發生改變的疑問,FF公司這樣迴應媒體的詢問。

賈、許之間的這次聯姻,內裡究竟有着怎樣的牽繫,外人不得而知,但從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的梳理來看,可能從簽訂協議那一刻開始,雙方的關係就已經出現了裂隙,貌合神離的跡象時有浮現。

賈躍亭作爲實際控制人的FF公司在6月25日的那次迴應中,將賈躍亭與許家印的關係,比擬成馬雲與孫正義的關係,“雖然馬雲擁有阿里巴巴8.9%的股份,但卻擁有阿里巴巴絕對的控股權。”

與之類似,FF公司稱,賈躍亭一股擁有十票的投票權,投資人恆大方面雖然持有最大股份,但一股僅有一票投票權;而在董事會裡,FF有五個席位,恆大方面有兩席,所以,“FF在董事會上也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不知道FF公司的這番大局在握的發聲,在許家印和恆大人聽在耳裡有何感想。才正式確立合作關係,合作的一方就站出來對合作關係進行一番以自我爲中心的比較和評論,這種合作關係不無耐人尋味之處。

而從公開的消息上看,恆大並不願意與賈躍亭捆綁在一起,這個態度很鮮明,至少有兩次,恆大方面公開強化了這一點。

一次是在雙方達成合作協議的今年6月,恆大方面告訴媒體,他們的投資和賈躍亭沒有關係,這筆投資並非投給賈躍亭本人,而是其背後的技術和團隊。

還有一次是在今年8月的“恆大法拉第未來智能汽車(中國)有限公司”揭牌儀式上,當時亮相的9名高管悉由恆大人員擔任,沒有一位來自FF方面,這被外界解讀成是有意“去賈躍亭化”,據媒體稱,活動全程沒有提及缺席的賈躍亭,恆大高管也拒絕與記者談論到他。

恆大更願意強調這一次投資入主“法拉第未來”的戰略意義,“等於把世界最頂尖的新能源汽車技術全面引入中國,爲中國汽車工業轉型升級,推動中國在新能源汽車時代從汽車大國走向汽車強國貢獻力量。”

恆大一直明確,他們看中的是FF公司的全球領先的產品和技術,雙方之間關係是一種“技術合作”。

合作一達成,這個具有極高含金量的公司——在全球擁有超1000名新能源汽車、計算機算法、互聯網、信息系統、人工智能等科研專家團隊,專利超過380件——就成了恆大手中的一張“名片”,被放到恆大集團官網“高科技”版塊中,作爲一個具有代表性的子項目對外展現。

事實上,賈、許這種各懷心事的聯姻,一開始就面臨各種議論,有觀察人士對雙方之間的關係表示擔憂,專門通過文章呼籲,合作雙方在今後的日子裡要坦誠相待,相互尊重,建立文化共識,打破派系隔閡,消除猜疑,精誠合作。

雙方的嫌隙就在這樣的輿論氛圍中,被言說成真,沒有如熱心的觀察人士所期望的那樣,朝着更良好和瞌的方向演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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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大試圖通過入主FF下一盤大棋,瞭解恆大業務的人士對此多有評議。

恆大要在原有的已見天花板的房地產主業之外,尋求新的業務增長點,實現多元化轉型,這是一個基調。在以往,恆大進行了各種業務多元化的嘗試,有得有失,其中的礦泉水業務、高科技農業則被外界視爲敗筆之作。

今年初,恆大提出向高科技進軍,宣佈計劃未來十年斥資1000億,發展生命科學、航空航天、集成電路、量子科技、新能源、生命科學、人工智能、機器人、現代農業科技等重點領域。

許家印在恆大內部會議上說,恆大在高科技領域進入的產業一定是大產業,“如果投個兩三千萬的,那是小產業。比如航天、人工智能、生命科學幹細胞,互聯網,在有機會有條件的情況下都會去探索。”

而在今年4月份,恆大研究院成立,以1500萬年薪的天價待遇把知名經濟分析師任澤平從方證證券挖走,任命他爲集團首席經濟學家兼研究院院長,輿論爲之轟動。據說,任澤平主導的這個研究院,職能裡就有對新能源汽車產業進行全球範圍研究。

涉足新能源汽車,對於傳統房地產企業來講,是有點讓人看不懂的跨界。

恆大高層對此有過正式迴應。一次是恆大健康集團董事長時守明說的,新能源是國家大力鼓勵和支持的一個產業領域,所以恆大集團決定參與新能源汽車項目的收購。他還說,FF新能源汽車代表綠色健康,與公司構建生活健康的體系一致。

另一次,是在恆大集團層面的2018年中期業績會上,問答環節,許家印等高管迴應了媒體關心的問題。他們稱,恆大選擇高科技產業投資的條件,一是全球領先,二是將來有巨大市場。從恆大方面的官方聲音上看,新能源汽車領域無疑符合這兩條標準。

富有意味的是,在今年6月收購FF股份後的幾天,恆大集團相關子公司網站轉發了一則資深地產媒體人士潘永堂的大篇幅分析文章,詳細解析了恆大爲什麼會跨界新能源汽車。

文章對許家印和恆大的跨界流溢着讚許之辭,稱讚許家印具有看政策的眼和抓市場的手,進軍新能源汽車,身先士卒,是與政府的產業政策及中央期待保持一致的同步調,而閃電併購入股FF公司,一下子就享受到了很多超過特斯拉的世界級高精尖技術,“速度之快,出手之猛、起點之高,不得不叫人佩服。”

由此,入主FF,被恆大宣傳爲是打響進軍高科技的第一槍。

在賈、許之間最初達成合作協議的時候,業界有聲音認爲,賈躍亭靠着恆大輸血,可以轉危爲安,許家印則討了極大便宜,賈躍亭是給他做嫁衣裳。

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經過梳理後發現,外間的這個說法,其實在恆大集團核心高層的言論中,也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印證。

在2018年恆大集團中期業績發佈會上,恆大集團高層迴應了收購FF一事,答稱:“依託於賈躍亭的弱勢,我們以20億美金佔比45%股權,大股東相當合適。”

潘永堂的分析文章則提到,“恆大的邏輯可能還在估值的巨大提升。對比此刻恆大健康的估值僅僅546億港元,與特斯拉4437億港元相比,未來FF作爲電動車領域的新興崛起的獨角獸,其估值上漲空間極具想象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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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數生意關係中,都難有絕對公平和對等可言,這一條,放在賈、許聯姻中也說得通,一方迫切需要資金續命,一方則獲得了大利好和便宜,這一現實,在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見到的信息中,都有所呈現。

一度被人看作擅長以PPT講故事的手法實現資本運作的賈躍亭,在人生事業的低谷期裡,似乎正遭遇來自別人對他的收割。而在對手眼裡不免“弱勢”的他,到底又具備了什麼樣的能量和底牌,可以打贏這一場看起來力量頗爲懸殊的戰爭呢?

要知道,FF公司現有的估值只有45.78億美元,而他的對手,可是一位居於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中國首富和一家總資產達1.7萬億(規模可與不少國家GDP總額相等)的世界五百強企業。

第二章,孫宏斌的溫柔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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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賈躍亭與恆大的對搏中,觀戰人士冒出一句:許家印會成爲下一個哽咽的孫宏斌嗎?

他們懷疑賈躍亭已經找好了新的投資人,蓄意要將許家印和恆大踢出FF公司。

是不是這麼回事,且按下不表,倒是這一種提法,又把經過馳援樂視事件之後相對沉默的孫宏斌重新帶進了人們的視野。

“在投資樂視之前,我這輩子已經沒什麼遺憾了。但在投資樂視之後,如果不把這個公司搞好,我這輩子就真的有遺憾了”。2017年9月1日,在融創年中業績發佈會上,孫宏斌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摘掉眼鏡,當衆抹淚。

馳援樂視的孫宏斌,從信心滿滿到承認失敗,時間不到一年。

有人說他陷入了一個深坑之中,他自己的話裡面,也不無這個意思。

問題是,孫宏斌是在樂視瀕死之際才入的局,對於一個在商場上浸淫多年且稱得上人生贏家的資本高手來講,他就有這麼的失策和不謹慎,明知道樂視可能是個深淵,還要往裡跳,甘願無償給賈躍亭送錢做公益?

孫宏斌和賈躍亭同爲山西老鄉,他還曾說過與賈躍亭的初識有一見如故、一見傾心的浪漫色彩在裡面,“有些人認識很多年你還是覺得陌生,有一些人一見面經過短時間的交往就覺得很親,像兄弟。”

但不管是老鄉,還是他所說的這種主觀情緒上的化學反應,都很難支撐他拿出160個億去救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動機。要知道,拿出這麼多錢,孫宏斌也是要對他的融創股東負責的,而通常在商場上,把一樁生意拿感情用事來解釋,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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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原因支持或推動了孫宏斌投資樂視?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梳理了一下,內幕雖然不明,但發現在孫宏斌和賈躍亭背後的牽繫,並不那麼簡單。

很多人可能沒有注意到,孫宏斌的原老闆、曾將他送入監獄同時也對他負有扶持之恩的聯想創始人柳傳志,與賈躍亭一度關係很熱絡。

2016年,在《中國企業家》雜誌的活動上與賈躍亭結識不到一年的柳傳志,不光去樂視總部訪問過,讚許賈躍亭和樂視的事業,將賈比作“中國版的傑克·韋爾奇”,身爲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主席的柳傳志,還突破了常規程序,與招商銀行原行長馬蔚華聯名推薦賈躍亭成爲俱樂部理事。

現在,賈躍亭的個人簡介還掛在中企俱樂部的官網上。

雖然距離樂視的垮塌危機全面爆發時間已經很接近了,但在外人眼中,這時候的賈躍亭風頭很健光環很炫,是一個可以與馬雲、馬化騰、李彥宏等中國頂級企業家同臺曝光、等量齊觀的頭面人物。

在2016年3月份於深圳舉辦的中國IT領袖峰會上,賈躍亭與李彥宏、馬化騰、楊元慶、吳鷹等人一同在高端對話現場露面,賈躍亭當場調侃BAT是三座大山,讓無數創業公司暗無天日。這番話讓不在臺上的馬雲記在了心裡,日後還當面詢問過賈躍亭,“假如你是BAT,你該怎麼做?”

此時,聯想控股投資樂視汽車的交易已經接近達成,對話會上,賈躍亭還專門向同臺的李彥宏、馬化騰等人派發了請柬,邀請他們參加當年4月在北京舉行的“樂視生態共享之夜”。

在那個夜裡,樂視宣佈了超級汽車正式的品牌名稱和業務動態,但李彥宏、馬化騰等人都沒有應邀出席,柳傳志、吳鷹和馬蔚華等人則如期去現場爲賈躍亭站臺。

其中,馬蔚華後來還出任了樂視生態研究院的名譽院長。

有輿論稱,孫宏斌決定投資樂視是柳傳志牽的線搭的橋,又說孫曾徵求過老領導柳傳志的意見,柳對此表示肯定。孫宏斌對於樂視的盡職調查,也有藉助聯想的人力和團隊。

不過,柳傳志後來否認自己助推融創入局樂視。

另一個版本則是說,在2016年底樂視危機爆發時,賈、孫二人初次結識,牽線的人是葛洲壩房地產董事長何金鋼,當時兩個人本是就樂視控股出售位於三里屯的世茂工三地產項目進行洽談,但氣場相投,纔有了後面進一步的合作。

何金鋼及其公司是國務院國資委確定的16家房地產爲主業的央企之一,何同時還兼任着母公司葛洲壩集團的總經理助理。

總之,在賈、孫兩個人背後所存在的各種資本力量間的勾連往來,難以爲外人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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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關係中,賈、孫兩個人保持了一段時間的相互欣賞,孫說賈像兄弟,賈則說孫仗義。

某些方面來講,商業江湖中的人,相互都能從對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商場上,向來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激進的(或可稱爲冒險的),一種是保守的(或可稱之爲穩健的)。而賈和孫,都屬於前一種人。

孫宏斌公開說過,像賈躍亭“這樣肯冒險的企業家值得信任和支持。”

一個細節是,孫宏斌決定投資樂視,只用了36天時間就完成了盡職調查,這個盡調週期在媒體眼裡可謂“閃電式”,不無操之過急和草率的意味。

孫宏斌的商業經歷,也很曲折。14年前,他的順馳地產一度是業界黑馬,全國擴張,聲勢迅猛。得意之時,孫甚至放言要取萬科的魁首地位而代之,結果擴張太快,資金鍊出了問題,不得不低價賣身。與賈躍亭後面遭遇的危機,不無相似處。

同樣都是高槓杆惹的禍,同樣都是膽子太大、胃口太大、速度太快。

不過上一次是他出局,別人接他的盤;這一次,則是賈躍亭出局,他給樂視續命。當年的失敗者,又成了今天的有錢人、“救市主”。

但後面形勢的發展,則很戲劇,因爲孫宏斌自己承認,樂視的問題遠比他了解的要深、要大,這個“屁股”很難擦得乾淨。

債務黑洞、人事動盪、資本市場不看好、關聯方資金難以收回、想引入第三方資本又障礙很大,就是想破產重組、想退市也還需要遵循規則,不是想死就能立刻死掉。

最後就有了孫宏斌的當衆一哭,並辭去了在樂視的一應職務舉動。

融創不差錢,後來孫宏斌從王健林手中花了631.7億收購萬達的資產,就是一個證明。但按孫自己的說法,融創也要對股東負責,他不會再向樂視投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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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注意到,融創在入局樂視的不到一年間,孫、賈二人並不是沒有博弈,但是這種博弈並不能使樂視自身走出沉重的衰勢。

孫宏斌一邊欣賞賈躍亭的企業家精神,又一邊埋怨賈躍亭的不識時務。

孫宏斌看得很清楚,樂視要走出死局,唯一的做法就是自削臂膀,該賣的賣,該合作的合作,就像王健林遇到限貸危機後和融創、富力達成資產交易一樣,孫認爲,王健林的層次和格局就比賈躍亭要高。而孫自己當年遇到資金鍊危機,也是這樣化解的,可謂輕車熟路。

但孫說不動賈躍亭,先後有資本找樂視收購非上市版塊的業務,賈躍亭始終不答應,堅持把這些牌攥在手裡,孫說賈這是“連一片羽毛都不肯放棄”。

最後債務危機越來越嚴重,資產不斷被司法凍結,在樂部總部內外,要債的人成羣結隊。

身爲樂視網董事長的賈躍亭內外交困,不得不辭掉董事長一職,由孫宏斌接任。兩個人對此博弈結果都顯得不情願,又迫不得已——賈躍亭因此會失去樂視網的控制權,孫宏斌則要承擔起樂視網的債務和運營風險。但他們認爲樂視網需要藉此來提振外界的信心。

據媒體稱,賈躍亭遊走在外,孫宏斌還就資產和債務切割問題親自飛到香港去與他討論解決方案,引入接盤方爲樂視解困,但賈躍亭面對必須放棄第一大股東的條件時,給出了太高的要價,這條路又走不通。

在現實利益面前,兩個人的關係,也從開始的你儂我儂情投意合,一路波動。樂視網最艱難的時候,賈躍亭爲還債,把手伸向基本面還屬完好的樂視影業,據樂視影業的CEO張昭回憶說,孫宏斌給他發信息,阻止他借錢。

樂視前公關副總監葛鑫也撰文稱,賈躍亭與孫宏斌有過對賭協議,樂視在2017年“414免費硬件日”電商節上銷售慘淡,使老賈在和老孫博弈中越發處於劣勢。

後來在商討賈躍亭辭任樂視網董事長以應對輿論形勢的議題上,兩個人關係鬧得也很僵,一度沒有直接的交流和商量,而通過其他樂視高層在中間穿插傳話。

再後來,融創控制的樂視網轉而開始向賈躍亭要債。賈躍亭掌控時期,以樂視網爲主體的上市公司體系和以樂視控股爲主體的非上市公司體系相互存在各種拆借關係,後者(也包括賈躍亭本人在內)欠前者的債務規模不小,但在具體數額認定上,孫和賈之間分歧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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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宏斌表現得心灰意冷,以一個失敗者的形象離開前臺,但被吊起胃口的觀察人士,卻要刨根究底。孫宏斌投資樂視,真的是慘敗嗎?於是埋頭研究一番,發現孫宏斌有點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嫌疑。

觀察人士調出2017年全國房地產企業營收排名數據,看到融創中國2017年逾140%的營收增長和逾206%的銷售面積增長,排名在碧桂園、萬科和恆大三巨頭的後面,對融創這樣一個原來並不太知名的房企能取得如此爆發式增長表示納悶。歸根到底,他們認爲,是當年融創投資樂視,提升了自身的品牌附加效應。

觀察人士調侃,孫宏斌花150億從賈躍亭身上蹭流量,以資產規模計算,賺回了一個利比亞,而他的公開一哭,不是因爲悲傷,是喜極而泣。

據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蒐集到的資料來看,投資關係達成後,融創系成爲樂視房地產業務的唯一合作方,去年雙方就在上海和重慶兩地進行過土地項目合作交易。

追隨賈躍亭的、目前供職於FF公司的相關人士也向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稱,總的來看,孫宏斌從這次交易中得到了不少,經歷樂視後,一方面股票漲了不少,另外孫也由一個地產商變成了全國性的大佬。

“很精明強悍,說話和舉止讓人覺得很實在。”這位人士提到的孫,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不過人家做生意是有套路的,要不然不能前五啊(指今年融創在中國房企500強中排名第五位)。”

至於爲什麼樂視這個攤子在融創入主後沒能救起來,而孫又爲何當衆落淚、自承失敗?這位人士說,孫這次套路沒起作用,應該是“面臨的環境比較複雜,失算了吧。”

第三章,追隨者

“賈總這個人很有眼光,很有願景,很有魄力。”

2015年,樂視看起來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時候,樂視影業CEO張昭這樣對媒體說道。

“只有不給自己留後路,才能一路前奔。”

2016年,樂視也還沒有出大事,樂視網創始人、副董事長劉弘對媒體說起自己當初和賈躍亭走到一起的原因。

“我不後悔,從樂視和賈總這裡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2018年7月,已經從樂視網離職的前總經理樑軍在美國FF總部見到了賈躍亭,參觀完之後,他在微博上這樣說道。

十幾年來,由最初的幾個人幾桿槍,到最頂峰時搭建了達15000名員工規模的樂視系,賈躍亭掌控的樂視就像一塊強力的磁石,吸納着各路“英豪”,靠着這些人,他不斷將樂視的生態系統擴張開來。

一度,在樂視系統內英才雲集,加入其中的人,也以身在其中爲榮。據樂視的前員工講,樂視內部培植了一種特別的文化,就是喜歡炒作明星高管、行業大牛的入職新聞,成爲一種公關策略,行事之高調,讓他們自己的公關人員都感到是有點兒“放衛星”、“驚訝”。

多數人當然是出於謀生和職業進階的需要,而進入到樂視,但匯流到賈躍亭身邊的,有些人也可以稱之爲他的事業夥伴或者追隨者。上面的三個人,就可以歸屬於這一類,他們身上比較有代表性。

其中,在時間上,劉弘最早加入賈的事業,在高管中資歷也最老,張昭和樑軍則屬於後來者,都在2012年加入樂視。

張昭在加入樂視之前,已經在影業圈裡很出名了,是光線影業的總裁。光線傳媒上市時,懷有獨立做一家影業上市公司的張昭跳了出來,進了樂視。在樂視影業,張昭有過不少手筆,如和張藝謀合作出品《長城》、和郭敬明合作打造《小時代》系列。不過到了樂視,也依然沒有實現他獨立做出一家上市影業公司的想法,一脈相連,樂視的崩潰,甚至還一度危及影業的生存。

面對沉重的現實,張昭有段時間不再提獨立上市的事情了。

劉弘2003年扔掉中國國際廣播電臺的金飯碗,和賈躍亭在北京紫竹橋附近租下一處簡陋居民房創業,劉弘眼中的賈躍亭,那時候一心夢想當上偉大的企業家。

兩個不安分的人,都經歷了樂視最輝煌的時期,也經歷了樂視創立以來的全部危機時刻。

2016年,身爲樂視2號員工的劉弘接受媒體採訪時,談及成功創業的話題。他說,最核心的是堅持,並擁有極強的抗壓能力和心理素質。他還提到樂視,“每次危機之後,樂視都有如‘涅槃重生’。”

但下一年樂視就陷入到黑暗之中,劉弘比其他人更泥足深陷,因爲上億元的股權質押沒能按約贖回,他個人的股票和資產也被司法凍結。老賈上了“老賴”名單,老劉也被限制消費。

“其實何止賈總,在樂視的每一個高管難道不該自我反省一下,如果我們能更專業更執着,能使勁拉着老賈,也許錯誤會少犯一些。”2017年辭去樂視職務之後,樑軍這樣反省。

樑軍從聯想跳到樂視的動機之一,據他自己講,是因爲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能夠了解互聯網公司到底是怎麼幹的。

在一次採訪中,面對“老賈故事講得有點太多了”的質疑,樑軍很坦誠地迴應說,講戰略和吹牛,有時候是一回事,就看聽衆接受不接受認可不認可,認可了就是戰略,不認可就是吹牛。

他回憶,2012年9月,樂視正式進軍智能電視領域,內部爲此人心激動,沒想到在發佈會上把這個精心籌備的“戰略”丟出去,“唯一的反應就是我們的股價從此以後往下跌。”

要照樑軍的這種邏輯,樂視顯然是沒有被資本市場認可的,所以他們自己再怎麼當回事的戰略,在外面也被不當回事地視作了吹牛和不靠譜。

在樂視,樑軍是核心高管之一,據說他也是敢於在高管會議上對老賈的決定說不的人。

2017年,樂視危機,賈躍亭無奈,先後卸去樂視網總經理、董事長職務,均由樑軍接任,賈躍亭不忘誇他一句:是樂視生態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互聯網生態型人才之一。

沒多久,老賈去了美國,樑軍出任艱鉅,與孫宏斌共舞到一起。江湖上傳言,他們兩位性格不合、理念不合。短短几個月之後,樑軍也遞交了辭呈。

劉弘則比樑軍晚走,他在融創入主之後一直呆到了今年7月,才正式辭去副董事長一職。

樂視舊的人事體系瓦解之後,劉弘在新局面中究竟是什麼處境,並沒有詳細的信息披露,但樂視網2017年的年報裡,冒出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公司董事劉弘先生因不參與公司日常經營,無法做出專業判斷,故無法保證年度報告內容的真實、準確、完整。”

這被媒體解讀成劉弘與融創控制的樂視網關係疏離。

接管三個月,改換了姓氏的樂視網人事變動頻繁,明星高管相繼離職,這對新樂視的業務發展並不是一件好事。眼見一個個離開,孫宏斌曾說,“樂視的團隊能人輩出,挖來很多牛人,但是沒有形成合力。”

現在,只有張昭是留下來的著名原高管,幾經切割,他和他所在的公司,與原樂視已經沒有什麼關係,據說,融創方面對他這部分業務十分支持和看好,孫宏斌就曾向他說過,只要方向對,不用擔心錢。

張昭對孫的此番知遇之恩,不無感激。

從輿論表現上看,張昭現在仍然激情滿滿,鉚足了勁頭在幹事,對於去年的樂視危機,他的看法和取向,與孫宏斌有着高度的契合,“如果你(賈躍亭)敢斷臂,真的不至於到現在這樣。該斷就斷,這也是我向大佬們學習到的”。

第四章,明星來了

“一個企業不可能所有的抉擇都正確,就跟每個人的人生選擇一樣。”

足球名嘴黃健翔曾站出來發聲,希望樂視能挺過難關。樂視體育蒸蒸日上時,也曾拉黃健翔加盟,黃雖然沒有去,但和樂視保持了業務合作,做個人的脫口秀節目,而黃的央視同事劉建宏,則先後擔任了樂視體育的首席內容官、聯席總裁。

劉建宏在樂視體育工作,直言壓力大,睡不好覺。用劉建宏的話講,他的收穫是,站在最前沿,“看到了硝煙,看到了戰火,看到了死屍。什麼都看過了。”

樂視體育可以說是樂視危機中的重災區,劉說,“錢挪走了就是挪走了,他(賈躍亭)缺錢就把錢挪走了,你能怎麼樣呢?從現在的角度來說,對樂體就是巨大的傷害。你端着槍上去了,突然發現你槍裡沒子彈。那你(能)幹什麼呀?”

劉建宏聲稱,自己對老賈感情有點分裂,既有恨,又懷有感謝。

樂視表面風光的時期,與之關係密切的明星人物趨之若騖,除了像劉建宏、黃健翔這樣直接加盟或間接合作的,還有一大批當紅明星投資入股樂視影業和體育版塊。據“後廠村7號”記者的梳理,樂視在娛樂圈排得上號的明星股東足足有19位,包括張藝謀和郭敬明這樣量級的人物。

最艱難的時刻,賈躍亭出局,融創入主,人心惶惶之際,怎麼嚮明星股東們交代?樂視影業甚至還要說服明星們繼續往裡面增資。

溝通會上,場面有點僵,但因爲孫宏斌這個大股東的壓陣支持,僵局打破,加上張昭承諾影業這塊與大樂視會有區隔,並且將影業估值降低,增資方案最終確定,據說當時有90%的股東同意增資。

對於不差錢的當紅明星來講,錢可能真不是一個太大的問題,但對於同樣是明星人物的甘薇來講,她所面對的狀況,又是另當別論。因爲她是賈躍亭的太太,與老賈捆綁得更緊。

賈躍亭去美國後,財產被凍結,法院頒佈了針對他的限制消費令,甘薇也在被限制之列。但她公開聲明,要和丈夫一起承擔債務。

如今,甘薇極可能是賈躍亭留在國內最密切的幫手和管道了,她的行蹤,極易牽動債權人的神經。去年冬天,有人發佈消息,稱在美國見到了甘薇,這讓人感到不放心,連他夫人也要跑路了?後來甘薇回來,才知道她是出於解決債務需要而去的美國。

根據樑軍的說法,賈躍亭這個人,是個工作狂,90%的時間是泡在辦公室裡,幾乎沒有什麼社交。有媒體調查也稱,老賈是個不善交際的人,見到生人會略顯靦腆。樂視的高層公關人員也說,老賈是個有社交恐懼症的人。

這樣一個人,能夠翻江倒海鋪開樂視這麼一個大攤子,又能夠吸引如此一批明星人物跟隨,實在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們究竟是被賈躍亭和樂視在哪一個層面上吸引住了,而樂意趨捧?

明星們與樂視的文體版塊業務交集密切。據《經濟觀察報》報道,2013年左右,隨着樂視電視上市、樂視影業成立,“賈躍亭就加碼延伸着這部分業務的想象空間”,一個主要的手法就是實現利益上的捆綁,“走在明星導演和明星大咖的收集路上,收購名導演和明星的公司。”一方面,通過直接入股,明星們給樂視文體版塊注入了不少資金,同時,明星們的加入,也給樂視營造出更大的效應,提供了背書,比如,樂視體育就曾先後“獲得了A輪8億元,B輪80億元的融資,估值迅速攀升至215億元。”

不可忽略的一個事實是,張昭主導的樂視影業,在危機之前,是樂視七大生態中唯二不虧損的業務版塊。

可是風暴一來,整個樂視體系都被拋入其中,樂視體育和樂視影業也沒有幸免。這個時候,明星們也許不難發現,自己已經與樂視、與賈躍亭捆綁得過緊,想要抽離,都已經來不及。

除了爲討債而在樂視總部支起帳篷日夜守候的那些供應商們,這個被人謔稱爲娛樂圈“半壁江山”的明星羣體,懸着心的人也不是沒有。

據張昭對媒體講,孫宏斌入主後,爲了召集明星們開增資會,讓他們繼續朝裡投錢,張昭是一個一個親自打電話和他們溝通,電話才接通,那邊就說話了,“哎呦,終於接到你的電話了。”

增資會終於召開了,張昭介紹,有90%的明星經過討價還價同意繼續投資,沒有選擇上岸。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根據後面的發展來看,他們當然是被套得更牢了。

2018年9月22日,樂視控股所持樂視影業21.8%股權被司法拍賣,整體股權估值僅24.39億,距最高峰時98億元的估值,縮水75.11%,有人算了算,70多億財富被蒸發,明星們虧損嚴重。

第五章,賈躍亭的圈層和網絡

45歲的賈躍亭,有過兩段懸浮海外的經歷。除了2017年這一次出境再未歸來,另一段是2014年,當時針對賈躍亭緣何離開國內六個月之久滯留不歸,輿論不息,演變成焦點事件。

賈躍亭自己的解釋是去海外發展樂視的業務,但媒體都在聚焦他與神秘商人王誠的關係。

時過境遷之後,大家也都知道了王誠究竟是誰。

王誠的勢力曾介入過賈躍亭的事業。2005年在北京創辦西伯爾通信公司的時候,賈就結識了網通天天在線的總裁王誠,最開始是簡單的業務合作,兩人成了極好的朋友,後來樂視網的融資,王誠的合夥企業匯金立方成爲三家投資機構之一。

融資之後,賈躍亭的樂視發展速度之快,讓資本界的人士看不懂,雖然公司員工只有三十多人規模,在當時視頻業多頭監管,需要得到各種品牌審批的環境中,樂視卻能一路通過,併成爲少數幾家能得到主管部門頒發“視頻牌照”的民營企業之一。2010年,在投資人意願強烈的背景下,順利在內地上市。

媒體報道,匯金立方在樂視的投資,回報率曾在2012年達到過1685%。

也是這一年,匯金立方在樂視的股票全部退出,但王誠的舅子還在樂視擔任高管職務,2013年離職,再一年,被帶走調查。此後,顯赫一時的令家也在反腐敗的風暴中落幕。

安然度過這個關鍵的節點後,賈躍亭回到國內,繼續發展他的事業。最初,他需要不斷向媒體和投資人解釋,他和王誠之間的關係並不複雜,他和政要之間也沒有什麼交集,這只是一段再正常不過的投資。他聲言,今後樂視非上市系公司再融資時,不會再吸引任何官員、官員親戚或有政治背景的人來投資。

風波過後,以令人佩服的“將概念做實能力”,賈躍亭把事業做到了空前的高度,和中國的資本圈發生着更加深入和複雜的連接、交織。據著名經濟學家郎鹹平說,“自樂視上市以來,風投投入了800億的資金,包括萬達集團、雲鋒基金、深創投、聯想控股、英大資本等等都有資金進場。”

萬達集團和聯想的老闆衆所周知,雲鋒的背後是馬雲,英大則是重要的央企背景。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看到的資料顯示,王健林之子王思聰也參與了對樂視體育的投資,爲此事,王思聰和樂視體育原CEO雷振劍在萬達索菲特酒店吃了一頓飯,據說,見面後,王思聰劈頭就問:我想投,讓不讓投?

媒體報道,去年3月,在樂視事發一段時間後,萬達全面退出對樂視體育的投資,雲鋒也出售了大部分股份。

從中不難看到,賈躍亭所構織起來的商業網絡,在中國商界所能覆蓋、席捲到的範圍和程度。

梳理下來,本站科技“後廠村7號”記者發現,有一些並不深奧的甚至是常識性的問題正在浮現:

其一,賈躍亭爭議很大,面臨着截然不同的輿論風評,但依然有人與之共舞和匯流,願意入局和捧場?這種奇特的現象爲什麼會發生?

其二,賈躍亭引發的危機,是漸進式的,有一個週期和過程。它的模式風險,並非一朝發作,曾經揭露過藍田案的中央財經大學教授劉姝威三年前就專門發表過報告,揭示樂視的問題,爲什麼人們不加警覺,直到樂視危機最終爆發?

其三,賈躍亭能夠一步步將他的有問題的商業模式、資本運作放大,波及面不斷擴展,最值得反思的地方在於,這究竟是賈躍亭自己一手造成的,還是那些不斷匯流到他身邊的合作者、投資者、“被坑者”共同造就、合力做大?

回答這些問題,也許需要時間。

但從樂視出來的前公關副總監葛鑫說,“草根出身的老賈,是一個極爲優秀的商業戰略家與產品經理,他做的事情很多人都想做,只不過有的人無暇顧及,有的人則力不能逮。”

關係中的雙方,有時候也能互爲鏡像和投影。葛的這種解析,也許不難幫助人們從另一個角度上去理解和審視賈躍亭、他的對手、夥伴和投資者,以及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獨特交織。

資料參考及援引出處:

《財經》、《人物》、《中國企業家》、《經濟觀察報/網》、《每日經濟新聞》、《新京報》、《第一財經》、《21世紀經濟報導》、《南方人物週刊》、澎湃新聞、證券之星、證券日報、《聯合早報》、《江西衛視新聞》》、36氪、野馬財經、AI財經社、不凡財經、礪石商業評論、新浪、騰訊、鳳凰、恆大集團網站及相關子站、中國經營報、懶熊體育、恆大業績發佈會會議紀要等,所閱資料出處較多,限於篇幅,不能一一署明,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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