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陸南海尖銳對立 東南亞國家左右爲難

去年12月21日中共解放軍殲-11掛4枚導彈在南海逼退美軍RC-135電偵機,最近距離才6公尺。(美國國防部)

美軍RC-135電偵機。(翻攝美國海軍官網)

《全球新版圖》(聯經提供)

南海可能與石油、天然氣和貿易有關,但國際戰略研究所(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認爲:「南海爭端的本質是權力政治。」從戰略角度來看,這是中美之間最具爭議性的問題之一。中國發言人經常形容美國試圖「遏制」和「圍堵」要「崛起」的中國。對美國來說,事關海域自由以及與東南亞國家的關係。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一直在維護公海航道,因其支撐全球穩定和規模九十兆美元世界經濟。也正因爲這些公海航道,中國才能繁榮起來。

隨着兩國集團之間的平衡有了轉變、亞洲其他國家的經濟與中國的一體化程度日益升高,中美「崛起力量」與「主導力量」之間的關係,愈來愈錯綜複雜。一位新加坡外交官說:「中國對我們的經濟生活,影響力會愈來愈大。中國正打造新的現實,建立一張包含貿易、投資、基礎建設在內的經濟利益網絡,從西南亞延伸到東南亞,綁成一個經濟區。」

習近平屬於新世代─首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出生的中國領導人,他的父親是資深共產黨員,被整肅下獄前曾擔任副總理。根據中國外語出版社編寫的一本書指出,習近平的父親「委屈受辱」,使得他歷經艱辛。文化大革命時,他被公開批鬥並經常捱餓,曾經無家可歸,一度遭到拘留。他以「知青」身分下鄉,勞動七年。有一段時間,他住窯洞、睡土炕、進基建隊幹活。他曾說:「那時生活非常艱苦。」這也鍛煉出他的堅毅性格。文化大革命後,他上大學,官職和黨職步步高昇,二○○七年當選政治局委員,嶄露頭角成爲未來領導人。對習近平而言,共產黨至高無上,爲中國崛起界定組織原則,而紀律和控制至關重要。

二○一二年十一月,擔任共產黨最高領導人幾天後,習近平率領新一屆政治局委員穿過天安門廣場,參觀中國國家博物館。他走過中國五千年曆史的無數珍寶,在名爲「復興之路」的展覽前停步,這場展覽描繪中國在帝國主義者的手裡蒙受苦難和恥辱,以及在共產黨的帶領下走上覆興之路。

他在現場表示:「現在每個人都在討論中國夢。我相信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就是中國近代以來的最偉大夢想。」

二○一三年,習近平成爲國家主席。此後幾年,繼毛澤東和鄧小平之後,他發動中國的「第三次革命」。目標是進入現代化的新時代,促進經濟邁向價值鏈的中高端,創建「小康社會」。他重申共產黨的至高無上地位和國家在經濟上的主導作用,發起大規模反貪腐運動,讓中國在世界舞臺上扮演更有自信的大國角色,提升海軍和空軍的實力,並且加強管理網路。二○一八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任命他爲終身主席,打破鄧小平之後國家主席任期設限的傳統,大會還把「習近平思想」拉高到「毛澤東思想」和「鄧小平思想」的水準。

習近平宣佈中國現在「巍然屹立」。他召喚帶動中國前進的「偉大東風」。針對那些「習於威脅他人」的人以及明顯意指南海,他做出宣示:「我們偉大祖國的每一寸領土都絕對不可能分割出去。」他表示將持續加強軍備,建設「世界一流軍隊」和「具中國特色的現代戰鬥力量」,以支持這項決心。

中國船隻與美國執行「航行自由巡邏任務」的海軍船艦,在南海不斷髮生幾乎相撞的事件,包括在二○一九年十月,有一艘中國驅逐艦駛進美國驅逐艦四十五碼內,迫使其「急踩剎車」。其他國家(日本、澳洲和歐洲)也在這片水域進行類似巡邏。危險的地圖遊戲也發生在南海上方空域。其中一例是兩架中國噴射機接近美國軍機,距離不到五十英尺。另一例則是,一架飛越南沙羣島的美國偵察機,六度收到無線電警告。

中國軍方呼叫:「美國軍機,中國對南沙羣島及鄰近水域擁有主權,立即遠離,以免造成誤解。」

一名美軍飛行員自用字謹慎的小卡片念出回覆:「這是一架主權豁免的美國海軍軍機,在沿海國家領空範圍外從事合法軍事活動。在行使受到國際法保障的權力時,我充分考慮過所有國家的權利和義務。」

不久後,中國新聞媒體《環球時報》對中國飛行員保衛領土喊「贊」。

爲了因應日益激烈的競爭,美國發布該區新地圖,國務卿龐培歐稱爲「印度太平洋地圖」,想以印度制衡中國。龐培歐說:「沒錯。印度太平洋從美國西岸一直延伸到印度西岸,對美國外交政策具高度重要性」,也是「美國國際經濟前途的重要部分」。他補充說,美國將反對任何國家尋求「支配印度太平洋」。

爲表支持,二○一九年美國國防預算認定,中國在南海進行的「軍事和脅迫活動」是五角大樓最優先要務之一,也是增加軍費開支的理由。

南海紛爭和美中互不相讓,令東南亞國協左右爲難。東協成立於一九七四年,當時越戰即將結束。新加坡大使許通美回憶說:「那是非常黑暗的時期。」美國即將撤出越南,大家擔心整個地區都將陷入共產革命。但事情完全不是那樣,越南如今正融入全球市場經濟。與歐盟不同,東協十國的政治體制差異很大,但正成爲擁有六億人口、關係緊密的經濟共同體。

這些國家在平衡與再平衡上,不斷面臨挑戰。前新加坡駐美大使陳慶珠表示:「新加坡在安全方面向美國靠攏,但經濟與中國融爲一體。」此外,中國向其他南海沿海國家重複表示:「我們是地理現實。與美國結盟則是地緣政治概念。」

東協國家在貿易方面逐漸與中國融合在一起。二○○五年,美國與東協的貿易比中國多出五○%。如今情況逆轉:東協與中國的貿易比美國多五○%。但與此同時,東協國家也尋求加強與美國的安全關係,使其成爲「實際上的唯一制衡」,以確保它們自己在該地區行動的獨立性。

中國加強軍力,已導致該區其他國家─東協,以及日本和澳大利亞,增加支出購買武器。正如前澳洲總理陸克文(Kevin Rudd)曾經觀察到的,「亞太地區有大量軍備和海軍集結,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部分東協國家擔心的事不太一樣,一位新加坡戰略家說,是「無法專注地緣戰略問題的美國」。另外,還有一種風險。一位觀察家問道:中美和東南亞國家是否會受制於個別指揮官「失控」採取的「攻擊行爲」,而「可能造成可怕的後果」?

美國鼓吹開放的世界經濟和海洋自由,中國受益甚深,而且比起被對抗和衝突撕裂的世界,在和平穩定的世界裡,中國實現成長目標的機會更大。

有一些措施可能可以減少南海的風險。東協國家正在和中國商談行爲守則,緩解該區的緊張局勢。但未能談出結果的癥結之一是,中國提出要能否決其他國家與美國進行聯合軍演。

進行更強而有力的軍方對話,以及提高各項計劃的透明度,有助減輕彼此之間愈來愈深的「戰略猜疑」,並且在很關鍵卻經常很模糊的意圖問題上降低不確定性。這方面已有兩項能建立信任的措施。二○一四年,美國和中國同意,在該區進行大型軍演時互相告知,並採納規範海空軍相遇的「行爲規則」。節制各自的民粹主義分子,讓各國政府有更大的彈性來解決分歧。對於「地貌特徵」及其在鄰近水域內的「權利」該如何處置,應加以釐清。另一個問題,也很令人困擾的是,理解專屬經濟區的法律定位。

也許外界能期待的最好狀況是,「相互保證的模棱兩可」(MAA),有如冷戰時期美蘇覈對峙時的「互相保證毀滅」(MAD)。但尋求在東協能發揮關鍵作用的多邊框架內解決問題,將有助改變南海其實是中美對峙的看法。

在能源方面,如果能體認到南海不太可能在供應上成爲另一個波斯灣,而且它對能源安全最重要的貢獻是讓油輪安全通過,各國的衝突將可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