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的麻煩有點大

最近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先生的麻煩有點多，有點大，這些麻煩大到足以讓一個企業倒下，甚至他本人都有可能承擔嚴重的法律責任。

前一段時間，很多媒體都報道了蔚來一輛實驗車，撞破三樓的水泥牆掉落樓下，並導致兩名實驗員先後死亡的消息。然而，多數媒體忽略了一個最爲關鍵的問題，即該事故的責任認定與後續處理。根據1989年11月3日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的侵犯公民民主權利、人身權利和瀆職案件立案標準的規定》，重大責任事故罪的結果表現爲以下三種情形：（1）致人死亡1人以上的；（2）致人重傷3人以上的；（3）造成直接經濟損失5萬元以上的，或者經濟損失雖不足規定數額，但情節嚴重，使生產、工作受到重大損害的。在傳統汽車企業，安全問題絕對是紅線，我們希望李斌先生在事故發生之前讀過相關法規。

按照無罪推定論，該車沒有問題、該車的試車員神志清醒、試車員具有測試汽車的完全合法的資質、被撞破牆的樓屬於試車使用範疇併合規……這樣蔚來汽車或將沒有責任。

但如果是這樣，車怎麼可能撞破水泥牆衝下三樓？換言之，其中如有一條成立，都有可能認定蔚來汽車對該事故負有責任，有責任就有責任人。然而一旦罪名成立，責任人將被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特別惡劣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那麼誰將是這個責任人呢？主管安全的負責人絕逃不掉干係。誰是責任人？根據有關規定：“生產經營單位的主要負責人對本單位的安全生產工作全面負責”。

到目前爲止，人們沒有看到李斌本人或蔚來汽車說出誰是該事故的第一責任人，也沒有有關部門的調查結果公佈。即便現在公佈了調查結果，後續還有一系列工作要做，國家對安全事故的處理有四不放過原則：“（一）事故原因未查清不放過；（二）事故當事人和羣衆沒有受到教育不放過；（三）事故責任人未受到處理不放過；（四）事故單位沒有制訂切實可行的預防措施不放過。”但按照常理，公司任何人都需要配合有關部門的調查工作，對如此嚴重問題的調查勢必影響公司的正常運營，僅“不放過”這三個字就足夠有關人等“喝一壺”的，至於影響能有多大我們不去假設。但影響有多嚴重，或許是李斌先生之前沒有想過的。

中國有句話叫做“禍不單行”，如果說試驗車事故如同將李斌打入了急診室，那麼灰熊則好比將李斌打入了重症監護室。

6月28日晚間，做空機構灰熊研究（Grizzly Research）發佈報告稱，蔚來汽車很可能利用一個未合併的關聯方來誇大收入和盈利能力，蔚來汽車股價應聲狂跌。蔚來汽車很快作出澄清，表示相關報告對一些數據存在嚴重誤讀。如果蔚來所說成立，那麼灰熊可能被蔚來汽車以名譽權侵權告上法庭，甚至要向李斌賠付天價金額。但是，蔚來汽車畢竟是美國上市公司，必須接受美國證監會的管理。即，蔚來汽車需要接受美國的相關調查，所有調查人員都來自美國，其中包括財務、審計、法律等方面的專家，調查的所有費用都將由蔚來支付，每個人的費用是按小時計算的，這筆費用或將超過千萬美元。即便李斌在美國證監會過了關，還可能面對美國投資人的訴訟……比費用更麻煩的是長時間的煎熬，在沒有洗白之前，蔚來和李斌的名譽都是被懷疑的，在調查期間股價衝高的可能性不大。換言之，這將影響到蔚來汽車的融資能力，而對於依靠融資維持運轉的蔚來汽車而言，這是致命的。

這兩件看似不相關的事都影響着一個重要的問題——蔚來和合肥市的對賭關係。《科創板日報》報道顯示：“合肥提出一個要求，在特定情況下有權要求蔚來回購股份，金額是70億元，年息爲8.5%。這些特定情況包括：收到戰投者第一期全部投資後，蔚來中國60個月內未能完成IPO；收到戰投者第一期全部投資後，48個月內未提交IPO申請。按此計算，蔚來中國最後的上市時間爲2025年。”

《科創板日報》同時報道說：“合肥官微曾發佈過一則微博：‘蔚來中國預計2020年營收148億元（上市3款車型），2024年營收1200億元（上市6~8款車型），2020年至2025年總營收4200億元，總稅收78億元，2025年前在科創板上市。’儘管原微博已被刪除，但這直接引爆輿論對於蔚來的關注。2021年蔚來營收361.6億元，2020年營收爲162.58億元，若按4200億元總營收計算，未來四年時間裡，蔚來還要兌現3677億元的營收。”

如果《科創板日報》的報道屬實，這意味着李斌輸掉對賭的可能性非常大。當然，所謂的對賭協議對合肥市而言，或許也是“貓妖尿泡空歡喜”，即便是健康發展的蔚來汽車，上述對賭協議能否完成都存在風險，更何況同時遭遇以上兩大危機，這兩大危機即便打不倒李斌，也將對完成對賭協議產生極其不利的影響。如果企業生存都出問題了，李斌拿什麼回購？對賭協議不就是廢紙一張嗎？退一萬步講，如果當初不是遇到了滅頂之災，聰明絕頂的李斌怎麼能簽下如此苛刻條件的對賭協議？換言之，如果合肥市真的看好蔚來項目，何必跟李斌對賭呢？

至於之前奧迪在德國起訴蔚來汽車商標侵權的官司，在以上問題面前絕對是小菜一碟。

在如此狂風巨浪面前，一家企業要想挺住是相當困難的。客觀地講，蔚來汽車太年輕了，和傳統汽車企業相比，很多制度方面的東西未必那麼健全，而這些在沒有問題的時候看似不重要的、繁瑣且煩人的事情，一旦出現問題就是致命的問題，就像長江大堤上的蟻穴。儘管所有這些問題都是有解的，但這一道道試題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嗎？即便答完了試題就一定都是正解嗎？其中的每一點都關乎蔚來汽車的生死存亡。

蔚來汽車和李斌是我們長期關注的企業和企業家，但遭遇如此突發事件完全出乎公衆的預料，這些事件無一不是重大新聞事件，我們將持續關注，並選擇李斌先生爲本期一週新聞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