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李赫是傳說中的寒門貴子，我和他的三生三世來了。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佟彤，女
01
17歲那一年，我愛上了班裡最窮的那個男生，李赫。
到底有多窮？
爸爸患有腦炎及嚴重精神分裂症，媽媽因患小兒麻痹走路一瘸一拐。
行走搖搖晃晃的媽媽是家裡的頂樑柱。
除了在一家工廠做庫管外，業餘時間去工地搬過磚，拾荒、做家政……
然而，就是這樣的家庭，卻養育出了卓爾不羣的李赫。
02
他不僅僅成績好到“令人髮指”。
而且籃球、唱歌、美術、攝影……樣樣精通。
他的口頭禪永遠是“我試試”。
班級的燈壞了，他試試就給修好了。
班級做板報，沒人會寫美術字，他讓老師幫他找個樣報試試，然後就做出一個全校譁然的模板。
學校新進的單反相機，宣教科的老師用不明白，就請李赫幫他研究一下，他對照着說明書、物理書，以及一本《攝影入門》，就妥妥整出海報大片，從此成爲學校各種宣傳活動的主力攝影師……
兄弟院校送給我們學校一個雙簧管，沒人會使。李赫答應試試看，七天後，他居然有模有樣吹了個曲子。
總之，無論是成績，還是新鮮事物的出現，你可以永遠相信李赫。
老天沒有給他顯赫的家世，卻給了他最強大腦。
03
這樣的李赫，所有人五體投地。
就像好多家長們感慨的那樣：“物極必反，這個家所有的好運與智慧，都長這孩子身上了。”
直到高二期末，李赫代表家長的那番發言，我們才知道，事實和我們想得都不一樣。
那年期末，李赫依然拿到了校、縣、市、省三好學生。
校長想請李赫媽媽來學校做一個演講。
但李赫媽媽一再推辭，說自己沒文化，上臺就哆嗦，說孩子能長成今天這樣，全靠老天照應。
最終，李赫主動請纓，代替父母講了話。
那場發言，把全校師生都講哭了。
04
李赫說他之所以主動要求站在那裡，不是爲了自證自己有多麼優秀，而是想替自己不善言辭，甚至有心理與生理缺陷的父母說幾句話。
他說：“很多人都將我定義爲寒門貴子，這個說法，我不同意。我們家只是缺錢，但從不缺愛。所以，這個寒門，我不承認。”
父親因爲患有腦炎和重度精神分裂被別人譏笑爲傻子，可是，傻子父親每逢下雨天，一定會衝出家門，給他們母子送傘。
他真的很傻，明明手裡有傘，卻不知道給自己撐開，每次都是淋成落湯雞的樣子，笑嘻嘻地把傘遞到他和媽媽手裡，怎麼淋來的，再怎麼淋回去。
“爸爸最怕打雷，可是每次打雷時，只要我或者媽媽在他身邊，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捂我們的耳朵。那樣子，很可笑，但也真的很可愛！”
05
有一次父親走丟了，路人見他可憐，給了他一個麪包。他沒有吃過麪包，但他也沒捨得吃，就揣在兜裡。
等到李赫和媽媽找到他時，已經餓了兩天兩夜的他，第一件事是從兜裡掏出麪包，獻寶一樣遞給兒子。
父親時而失智，常常連家都找不到，可是，他從來沒有忘記愛他的兒子、妻子。
而母親，是李赫眼中最偉大的人。
不管每天多困多累，有兩件事她雷打不動地一定要做：一件是給丈夫每天洗個熱水澡，讓他永遠保持乾淨體面；一件是每天睡前，都會跟李赫聊五分鐘，聊工作上生活裡，誰又幫了自己，然後讓兒子講講學校裡生活上的那些事。
“媽媽應該也遇到過欺負與歧視吧，但她從來不說，她選擇性地永遠記住那些開心的事，善良的人。她說記得別人的好，人就會想着多做好事，就會交到更多的好運。”
媽媽沒什麼東西可以回報那些幫助她的人，於是，她讓李赫教她寫字。
右手嚴重變形的媽媽學寫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特別有毅力，也特別聰明。
買不起字帖，她就把拾荒拾來的對聯當字貼，和兒子一起臨摹。
李赫的一手好字，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而且，每年春節前夕，媽媽就帶着李赫登門給那些幫助過她的人家送春聯。
街里街坊有孤寡老人，捨不得錢買春聯或者行動不便去買春聯的，媽媽就囑咐李赫寫了，並偷偷給人家送去、貼上。
李赫問媽媽：“爲啥要偷偷的？”
媽媽就說：“知道咱家這狀況，人家心裡會有負擔的，那就是給人添麻煩了。”
06
有一次，媽媽在拾荒時，從一件破棉襖裡掉出來1萬零幾千元的現金。
那可是1990年的一萬元啊。
但她知道這錢不是自己的。
於是，就守在垃圾箱那兒，等了一天。
夜裡8點半，終於等來了失主。
原來，白天搬家時，失主的女兒將去世父親的破棉襖偷偷給扔掉了。
失主到了新家，收拾停當後，才發現老伴的破棉襖不見了……
媽媽物歸原主，還拒絕了人家給的一千元酬金。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回到家裡，見到李赫，媽媽放聲痛哭。
她說：“兒子，媽媽給你丟臉了。”
李赫一頭霧水地安慰媽媽：“你拾金不昧的，哪裡丟臉了？”
媽媽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回來的路上，媽媽滿腦子想的是，要是收了那1000塊錢，我兒子每天早晨都可以吃到兩個雞蛋了。兒子，媽媽居然後悔沒拿那不屬於我的1000塊錢，卻在每天教育你要人窮志不短。媽媽真的很丟人……”
李赫講到這裡時，整個禮堂已經變成眼淚的汪洋。
屬我們那個“鐵石心腸”“撲克臉”的教導主任哭得最兇。
07
以李赫家裡的情況，是完全可以申請減免學費的。
老師也幾次三番地讓李赫媽媽上報資料。
但她都拒絕了。
“我和他爸還有手有腳，比我們艱難的人，多的是。我生得起，就養得起。我得讓兒子知道，媽媽每天干的活是髒的，但每一分錢，都來得乾淨、踏實、有尊嚴。”
臺上的李赫微笑着跟大家說：“有這樣的爸媽，我很幸運，也很幸福。爸媽不善言辭，但我想替他們表達一次。我們家，大愛和小愛，都有。如果大家覺得身上有一些值得表揚的優點，那都來源於我的父母。他們的堅強樂觀善良和大智若愚，都是我最好的教科書。我曾經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神，但一天天長大，我深信我的爸媽就是我世界裡的神。”
08
那天，李赫爸媽也在臺下。
隨着李赫演講的結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我們這羣孩子，挨個和李赫爸媽擁抱。
校長哽咽了很久，才把一句話，完整地說完：“李赫媽媽，感謝你教育出這樣的孩子，給我們上了最好的一課，這堂課的名字應該就叫愛的教育。”
的確，一個人，可以改變一個學校。
自那天之後，感覺我們整個學校的空氣好像都不一樣了，瀰漫了愛與上進的味道。
09
而我，就是從那天開始，愛上李赫的。
一場由崇拜開始的情竇初開。
從此，我每天都會請教他問題。
爲了不露餡，特意找那些課外卷子上高難度的拓展題。
他有多優秀？
不僅很快就做得出來，而且講得比老師還通俗易懂。
更重要的是，他還可以通過這道題的題型，自我研發相似的題讓我做，直到我徹底把這一類題型搞懂吃透。
那種智商被徹底碾壓，然後再被拯救的感覺，悲喜交加。
10
爲了感謝他的“不吝賜教”，我不時地會買一些零食和雪糕跟他分享。
爲了維護他的自尊心，我常常買那會兒流行一時的一個袋子兩根冰棒的麻將雪糕。
這樣就可以以自己吃不完的名義，讓他幫我分擔。
幾次之後，李赫一邊自然地取過屬於他的那一根雪糕，一邊“寬慰”我：“想關照我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他的身上，從來沒有自卑感。
那種共情與坦蕩，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在這樣的學霸的身邊，我成長得很快。
11
那年高考，李赫如期考入本市赫赫有名的985學校。
而我，成爲那年學校裡的另外一匹黑馬。
以年級第三的名次，考入了天津一所985。
我能說其實我很失落嗎？
高三下學期，我玩命地學習，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
我心中有個目標，希冀勤能補拙，可以成功逆襲，和李赫並駕齊驅，再次成爲同學。
到那時，我就可以拿着錄取通知書走向他，告訴他：“我終於可以平等而驕傲地和你站在一起了。”
12
所以，高考分數下來後，全校譁然，父母簡直覺得祖墳冒了青煙。
我卻很失落。
報考志願那幾天，我們返校。
李赫請我吃雙棒雪糕慶祝，一副“爲師很欣慰”的表情。
我卻極爲丟臉地哭了。
一想到要和他分開，想到在那所名校，他會遇到比自己優秀一百倍的女生，就覺得好難過，很絕望。
所以，我說了此生最卑微的一句話：“李赫，在你沒遇到喜歡的人之前，可以考慮一下我嗎？我雖然沒能考上你的學校，但以後，我會很努力，很拼命，爭取考上那裡的研究生。”
然後，我聽到了一句讓我終生難忘的回答：“佟彤，永遠別因爲任何人而改變你成爲自己的決定。一味追光，很可能讓你忘記自己也可以成爲太陽。”
這樣的男生，我如何能夠不死心踏地。
而他的這句“自己也可以成爲太陽”，賜予我的力量持續在我生命中，不斷髮酵。
13
大學時期，我的專業是應父母之命的經濟學。
但我卻機緣巧合地對考古學發生了謎一樣的興趣。
轉系不可能，我便跟歷史系考古專業的同學拉關係，借他們的上課筆記，聽老師講課的錄音。
李赫知道這件事後，跑到他們大學的圖書館，幫我複印了大量資料。
同時還託同學幫我借來課堂筆記和課堂錄音。
他讓我做好思想準備，如果想通過考研轉到考古專業，那就是要付出比高考多十倍的精力與毅力。
與此同時，他還找來所有古今中外，所以女考古學家的資料，讓我真正瞭解這份專業對於一個女性來說，意味着什麼。
熱愛抵擋一切。
我只是調侃他：“需要做思想準備的，應該是你。未來的我，可能常年野外工作，皮膚黝黑，絲毫沒有女人味。而且，聚少離多……”
李赫機智，笑問我：“你這是在跟我告白嗎？”
我說：“考古人不說假話，是的，喜歡你，如果你願意，這輩子，就是你了。”
他收起玩笑的口吻，認真地回答我：“勇敢地去做你自己，我會成爲你最堅實的後盾，生活上，學術上。”
14
事實上，如果沒有李赫，我可能在大三的時候，就放棄了通過考研換專業的念頭。
真的太難了。
可是，還會比他更難嗎？
大學時期，他邊創業邊讀書。
父親在他大一那年病重，慢慢失智，他一邊學習，一邊照顧爸媽。
那時李赫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母親不再工作，專職照顧爸爸。
養家餬口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以他的頭腦，與師兄合開的科技公司盈利能力很強，但，真的是拿血汗換金錢。
有一個週末，我回去看他，我倆一起吃飯時，我去趟衛生間的功夫，回來就見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去看望他爸媽，50平的出租屋，被媽媽打點得溫馨至極。
最讓我落淚的，是李赫在失智爸爸面前的樣子，教他寫字、畫畫、下象棋，兜裡隨時裝着各種禮物，獎勵爸爸每一個小小的進步。
有好幾次，爸爸剛想把李赫獎勵他的大白兔放在自己的嘴裡，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把糖塞在李赫的嘴裡：“兒子，你吃。”
然後，又看看李赫媽媽，非常抱歉地說：“沒有了，下次再得到獎勵，就留給你。”
15
那一刻，我特別希望自己早點畢業，可以跟他一起照顧這個家。
可是，李赫不肯。
他說他應付得過來。
而且，自己現在有能力與時間陪伴父母左右，他已經在心裡無數次地感謝過上蒼。
他說：“佟彤，我們都是略懂醫學的，我知道，我爸媽註定不會像別人家的父母那樣長壽。所以，我……特別特別珍惜跟他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每分每秒都是得到。我知道你現在學業負擔很重，也很內疚不能給你更多的支持和陪伴。但，你要咬牙堅持。總有一天，回頭再看，我希望你可以拍拍自己的肩膀，跟自己說一句：佟彤，你很了不起。我們，一起做那個讓自己也佩服的自己，不留遺憾，好嗎？”
16
我的室友曾經問我：“跟一個高知學霸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我就跟他們實話實說了李赫的身世背景。
我說：“這輩子，遇見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和他談戀愛的感覺就是，生長出一顆柔軟心，同時還生出一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豹子膽。”
聽罷，我的室友同時感慨：“你倆以後的情路，估計不會太順利，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一語成讖。
此去經年，我和李赫一起經歷了諸多磨難。
父母的抵死反對，他爸爸的猝然離世，還有後來我在野外考古的那場意外……
小念說：
先跟大家說一聲抱歉，今天的故事還有下集，我還沒有寫完。
人生於男女主角，可以說是諸多考驗。但每一關，李赫都用他的愛與智慧，陪佟彤度過。
你們看到這裡已經是六千字了，他們的故事實在是太長了，就像佟彤說：“和他在一起，就像活了三生三世”。
餘下的部分，我會加快速度，你們記得點個在看催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