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我考上中專,堂姐上高中考大學,如今兩人生活截然不同!

1993年的夏天,村裡的廣播喇叭每天都在播放中考喜報。

我騎着二八自行車,頂着烈日,從鎮上的中學趕回家。

剛到村口,就遠遠看見母親在院子裡忙着晾曬玉米。

她一擡頭,看到我,立刻放下手裡的活兒,朝我跑過來,“考上了沒?”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把錄取通知書從書包裡拿出來,遞給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笑得合不攏嘴,“考上了!咱家也有個中專生了!”

她立刻扯着嗓子朝鄰居喊,“大嫂,大嫂!我家老二考上中專了!”

村裡人聞聲而來,七嘴八舌地圍了過來,有人恭喜,有人羨慕,還有人酸溜溜地說,“中專好啊,畢業就是鐵飯碗。”

那天晚上,父親特地從鎮上買了一斤豬肉回來,母親做了一桌子菜。

吃飯的時候,父親喝了兩杯散白酒,臉漲得通紅,他拍着我的肩膀說,“以後家裡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好好唸書,別給咱丟人!”

我重重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忐忑。

中專雖然不錯,但總覺得和堂姐比起來,我還是差了些。

堂姐比我大兩歲,成績一向拔尖。

這次她考上了縣一中,聽說學校很重視她,免了學費,還給了獎學金。

堂姐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大伯,逢人就誇,“我們家閨女以後可不得考個大學?大學生,那可是幹部的命!”

堂姐家的院子裡每天都有人來串門,氣氛熱鬧得很。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既羨慕堂姐,又爲自己感到不甘。

入秋後,我揹着行李去了鎮上的中專學校,開始了我的新生活。堂姐則去了縣裡。我以爲我們的距離不過是幾十裡的路程,可誰知,這一走,竟成了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中專的生活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輕鬆。

剛開學那會兒,學校組織軍訓,每天站軍姿、練正步,累得我腰痠腿疼。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們聊得最多的就是“畢業分配”。

學校的老師總會在課上反覆強調,“你們現在是技術儲備力量,畢業了就是直接進入單位工作,比那些高中生強多了!”

聽着這些話,我心裡暗暗慶幸,覺得自己選對了路。可慢慢地,現實卻給了我一記重錘。

有一次,學校組織我們去縣裡的一個工廠參觀。

廠房裡機器轟鳴,工人們穿着工作服,手上滿是油污。

老師說,“這就是你們畢業後的工作環境,穩定、踏實。”可我站在那些冰冷的機器旁,心裡莫名升起一陣失落。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每天重複同樣的操作,過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

而此時的堂姐,卻在信裡告訴我,她加入了學校的文學社,每週都會參加討論會,還認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的信裡總是洋溢着一種讓我陌生的自信和從容,她說,“讀書讓我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我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我開始有些迷茫,也有些妒忌。我和堂姐明明是同一個村子裡長大的,小時候一起放牛、捉迷藏,可爲何她的生活看起來總是比我明亮?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縣裡的一個紡織廠,成爲了一名普通的技術工人。

每天早上八點上班,晚上五點下班,日子簡單而枯燥。

廠裡的工友大多是和我一樣的中專畢業生,大家聊得最多的,是工資、福利,還有誰家又添了新房。

我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把心裡的不甘深藏起來。

而堂姐卻一路考上了大學。聽說她在省城讀書,學的是新聞專業。

村裡人對她的評價越來越高,“胡軍家的閨女出息了!大學畢業肯定能當幹部!”

每次聽到這些話,我總是默默低下頭,不敢多言。

有一次,堂姐放假回家,特地到廠裡找我。她穿着一條素淨的連衣裙,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她站在廠門口,看着我穿着藍色工作服走出來,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過得好嗎?”她問。

“挺好的。”我笑了笑,“工作穩定,工資也還行。”

她點點頭,卻沒再多說什麼。那天我們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聊了很久,她給我講了很多關於大學的事,講她如何去採訪,如何在圖書館裡泡一天。我聽得入了迷,竟有些忘了時間。

天快黑了,她站起來說,“弟弟,其實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想,總有機會改變。”

我愣了愣,沒吭聲。

再後來,堂姐畢業了,進了一家省級媒體工作。她的名字時常出現在報紙的署名欄裡,成了村裡人津津樂道的話題。而我,依舊在廠裡上班,日復一日。

2000年的時候,廠裡的效益越來越差,工資連着幾個月發不出來。工友們怨聲載道,有人乾脆辭職回家養豬。我也動了離開的念頭,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堂姐聽說後,特地打電話給我,讓我去省城找她。她說,“弟弟,趁着年輕,試着換一換吧,不試,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辭了職,揹着行李去了省城。在堂姐的介紹下,我進了一家物流公司,從最底層的倉庫管理員做起。日子雖然辛苦,但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全新的生活。

堂姐總是鼓勵我,讓我多學點東西,還給我買了幾本關於管理的書。我利用空閒時間學習,慢慢地,工作也有了起色。幾年後,我被提拔爲部門主管,收入翻了幾倍。結婚買房後,我才真正感受到堂姐對我的幫助有多大。

如今,我和堂姐的生活早已不同,但每次回村,村裡人依舊喜歡拿我們兩人比較。

他們說,“胡倩是天生的鳳凰,胡勇只是麻雀,飛得再高也比不上。”

我聽了笑笑,卻並不在意。堂姐改變了我的一生,她讓我明白,人這一輩子,不是出生在哪兒決定了一切,而是你是否願意改變。

堂姐如今已經是媒體的資深記者,時常忙碌於各地的採訪。而我,也在物流行業紮下了根,成爲了一個小有成就的經理。我們的生活雖然不同,卻都活成了我們想要的樣子。

每次回村,我們依舊會坐在那棵大槐樹下聊天,聊我們的過去,也聊我們的未來。或許,我們都已經明白,人生沒有高低之分,只有是否努力去追求屬於自己的路。

人生就像那年大槐樹下的微風,有時溫柔,有時涼薄。關鍵是,你是否願意迎着風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