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滯外黑名單人士 安排返臺

口述歷史第17期:戰後臺灣政治史專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團結專案是王升提出來的,不然誰敢提?雖然團結專案只有象徵性意義,但是它突破傳統觀念,能夠面對左傾、臺獨的問題,只有沈之嶽坐鎮在那個地方,才能排除各方疑慮,擺脫早期「不準入出境」、管制黑名單等行政手段,以及起訴等司法手段。王升每週二、四來劉少康辦公室主持綜合會議,大家把研究的問題提出來。他很忙,沒來過沈之嶽辦公室。各研究委員會研究出來的方案,比如壘球方案,中央黨部秘書長批了以後,以黨部的名義發公文,「轉請教育部某某部長同志會處」,然後就變成政策了,因爲部長原本就有參與研究,公文到了他手上他就知道怎麼做。

我沒有實際參與辦公室的人員安排,團結專案辦公室一開始有三位同仁:魏兆歆、韋魯翹、我。後來魏兆歆離開了,韋魯翹就負責所有秘書工作,後來陸續有陳豐義、謝育男進來辦公室幫忙。我們每天都要上班,大家使命感很強,無所謂假日不假日,上班時間規規矩矩,假日沒事的話當然不去,有事就去。有時不是去辦公室,而是去機場,有事不需要按照上班時間進辦公室,沒事就跟各政府機關一樣的時段上下班。

這工作不是靠一、兩個人就做得出來,拿我來說,一開始是我到美國、日本等地,跟海外人士溝通正確觀念,後續仍由我去溝通、開座談會,海外人士纔會信任我,認爲我代表一定程度的權威性。

團結專案指導顧問是沈之嶽,他自己單獨一間小辦公室,幾乎天天來。那時沈先生已經退休,擔任總統府國策顧問,每週三上午進總統府,其他時間就待在團結專案辦公室。沈先生實際上不過問任何日常業務,但精神意義非常大。那個年代政府機關的權威性是非常重的,現代年輕人可能無法體會,如果警總的人來找你、約談你,那不得了!但是情治單位尊重沈之嶽的德望,如有誰要把我接觸臺獨與左傾人士的資料送給情治單位,誰要講我的東西,我們面對情治單位只要說:「團結專案是沈先生在指導的,楊某某是團結專案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就沒事了。

我奉命出國聯繫黑名單人士,他們許多人都知道我,有什麼問題就找我,這個工作只能做、不能講,吃力不討好,公開文件上看不到我的名字。我們擴大接觸的海外人士,有的非常理性,素質、智慧和學歷很高,地位很好,是很優秀的一流人才,但搞不清楚爲什麼會被列爲黑名單。結果我因執行團結專案,很多言行被人記錄,海外情治單位發現我跟黑名單人士來往,就向國內情治、安全單位通報我的資料,變成我「通匪」了,但送去沒有用,因爲這邊有沈先生在。

沈先生坐鎮團結專案辦公室還有個非常重要的意義:在我的陪同下,政府機關首長就會放心邀請、接見海外回來很有學問、很有成就、很有地位的(異議)人士,因爲首長知道是沈之嶽辦公室介紹的,也就安心了。這個非常重要,這是真正的政治藝術,是一種難以用文字描繪的感受。像副總統李登輝先生就接見過多位海外人士,我都陪着他們,李副總統跟他們談談國家發展方針,效果非常非常好,海外人士會發現,原本他們被管制入境,在我的幫忙下,可以回臺,又能見到政府機關首長,他們在海外口耳相傳:「你要是想回去回不去的話,去找國民黨中央黨部的楊明恆。」尤其在美國洛杉磯,他們都知道我的名字。報紙沒有報導過團結專案,我也不喜歡出名。(四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