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房遇到一對惡情侶,我苦不堪言
喬任出國的那一個月,我出租了一間房,於是有了後面的故事。
1.
週五晚上,我睡得早。
半夜一陣尿意襲來,我披着棉襖,迷迷瞪瞪的出門上廁所。
摸索着拉開衛生間的燈,一個黑壯的男的背對着門站在便池旁邊。我不由得“啊”的大叫出聲,那男的漫不經心地抖了兩下身體,轉過身,一臉鄙視,“叫什麼叫,沒見過男人上廁所?”然後,走進旁邊的一間房,關上門,
我一下記憶回籠,昨天是莉莉搬進來的第一天。
她說男友沒跟她住一起的,怎麼第一天就住進來了?
哎呀,那男的好惡心,尿液濺得便池兩邊都是的,這叫我怎麼用啊?
我只得抽了幾張紙擦乾,不情不願地解決問題。
走之前,我又用水龍頭把便池仔細沖洗乾淨。
躺着牀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我跟喬任談戀愛的時候租的這個兩室一廳,上個月他出國了,我就把客臥出租。
掛在同城上沒兩天,莉莉加我微信。
她說她就一個人住,我看她人還比較和氣,就答應了。
籤合同的時候,她說省得麻煩,就先交了半年的租金。
不成想,她第一晚上就帶男朋友過來住。
明天得跟她說說。
正想着,隔壁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粘稠地夾雜着女人的呻吟聲。
成年男女一聽就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正在尷尬之際,那聲音越來越大,夾雜着撞擊聲。
我只得拿被子裹住頭,開始數羊,翻來覆去好久才沉沉入睡。
睡夢之中,就聽有人在耳邊不停說“家人們,這一件開衫,版型修身;這一件長袖,做工精美,來吧,家人們,伸出你的手下單吧,家人們。”
我一骨碌爬起來,坐在牀上,辨別聲音。
推開門,莉莉正濃妝豔抹,搔首弄姿地對着一個手機支架在推銷衣服,客廳沙發上擺滿了衣服,旁邊一個摺疊衣架也掛得滿滿當當。
整個客廳儼然成了一個小規模的服裝直播賣場。
莉莉看我出來,朝我揮手叫我不要出聲,我只得退回房間關上門。
客廳裡不停傳來莉莉故作誇張的歡呼聲,可能客戶下單了。
這麼吵,週末的補覺是完不成了。
我整理好牀鋪和房間,到洗手間洗簌。
衛生間幾個大大的皮鞋印,梳洗臺上紙團扔得到處都是,隱約可見口紅印。我的牙刷牙膏東倒西歪,洗面奶被打開了,蓋子不知去向。
再看便池,我都要哭了,到處都是黃色的尿液還夾雜着皮鞋印,齜牙咧嘴地看着我。
我打開衛生間的門探頭看,莉莉還在客廳神采飛揚的直播,我回身,拿起淋浴蓬頭一陣猛衝,總算是簡單洗簌一下,出門時把自己的牙刷洗面奶放回主臥去了。
洗面奶的蓋子我找了半天,還是在面盆底下摸到的。
我出門的時候,莉莉還在直播。
百無聊奈,我只得去圖書館呆了半天。
中午回家,開門就見莉莉在廚房做飯。我笑着打招呼,“做飯呢?”
“是啊,一起吃?”
“不了,謝謝。”
“莉莉呀,跟你商量個事,我們籤合同的時候你一直說的是一個人住,我才租給你的,你看你男朋友昨天半夜上廁所都不關門?早上衛生間弄得好髒,你用了後還是稍稍清掃一下,畢竟公共區域,大家都要用的。”
“哎呀,我早上趕時間直播,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晚上7點,我剛準備把這周的英語單詞任務做完。
“來吧家人們。”莉莉又開始直播了。
晚上,他男友也參與進來。兩個人在直播間互動,一唱一和,嗨翻天,恨不得房頂都掀了。
我坐在桌前,耳朵塞着耳機,拼命驅趕外面的噪聲,一邊唸唸有詞:“Acid blue湖色;Amber琥珀色;Amethyst紫水晶色”。
感覺人的嘴跟腦是分離的,客廳裡還放起了歌曲“等你來等你來”,一晚上一個字也記不進去。
我都要崩潰了。
到了10點,外面安靜下來。
2.
我拿着洗簌的東西去洗手間,一進去,我要崩潰了。
地上一地紙團,東一坨西一坨,還有快餐面的汁水稀稀拉拉的流,淋浴房的蓬頭丟在地上,便池是黃色的黑色的不曉得什麼東西到處都是。
我退出來,敲莉莉的房門,好半天,有男人吼:敲什麼敲,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我心想,讓你們看一下現場,我今天非得敲開不可。
我不理會,繼續敲。
過了10分鐘,門開了,莉莉蓬頭散發地站在門口,就穿着一件背心,我一看,下面都是空的。
我強裝鎮定,指着廁所的方向,“你看看你們把衛生間弄得多髒,我沒辦法下腳。麻煩你清理一下。”
莉莉沒吭氣,站在門口也不動。
我也不催,就等着。
僵持了五分鐘,她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
不一會,那個男的穿着短褲衝出來,到衛生間拉她,“掃什麼掃,睡覺。”
看我站在旁邊,男的衝我吼:“SB,我揍死你。”
我的眼淚就奪眶而出,我指着他說“你罵誰?你們不講公德還有理了。”
那男的揮手就要打我,被莉莉拉進去了。
我又急又氣,再一看廁所,根本沒掃,照舊。看着一陣噁心,我拿了只口罩戴着,勉強洗了個澡,刷牙只好去廚房。
幾天沒進廚房,又是一臉淚。
廚房裡碗筷都堆在水池裡,堆滿了。地上剁了魚的血水凝固了一坨一坨。
我擦了把眼淚,只得到廁所快速忍着噁心刷了牙。
回到房間,隔壁又是一場大戰,我摸索着找出耳塞,塞上,把被子捂着頭,默默數羊。
一週後,我說了無數次,莉莉也不反駁但是也不打掃,我每次上廁所就是災難,後來就憋着,到樓下公共廁所解決。
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我再次跟莉莉說公共衛生問題的時候,她煩了,“有完沒完,天天說,有病吧,覺得不乾淨自己洗洗就行了。”
“哎,你講不講道理,公共區域衛生你自己弄的你肯定要顧及一下別人啊。你每天直播吵死人就算了,還不講衛生,要不,把錢退你,你搬出去。”
“我租的半年,憑什麼搬?”
“你說你一個人住我才同意你租的,你說你是賣衣服的,沒說在出租屋開直播,房子我收回,我把錢退你。”
她不理我,回房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睡得正香,外面有人砸我的門。我披衣打開門,那男的一巴掌把我打得眼冒金星,他嘴裡罵罵咧咧,“SB,你還想趕我們走,我交了半年租金。”
我捂着臉,看他很壯的樣子,忍了又忍,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吸了吸鼻涕,你們不講衛生,違背合同,直播擾民,我把錢退給你們,不租了。”
他凶神惡煞地指着我的鼻子,你敢,我還就住定了。
隨後,使勁踹了踹我的房門,走了。
我關上門,摸着臉,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涌出來。
哭了一會,一看時間,要上班了,趕緊抹把臉出門。
坐在辦公室,心裡想着就憋屈,看着電腦上的數據,就像一個個鄙薄的眼盯着我,不由得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對坐的梅子探頭過來,你怎麼了?
聽我說完,梅子義憤填膺,這人太壞了,再租下去你都要被他們掃地出門了,太欺負人了。
這樣,晚上我帶上小勺跟你一起回去。
小勺是我們一個辦公室的男同事,一米八的個子,平時關係不錯。
“不好吧,麻煩你們?”
“你被人欺負,我們不出面誰出面。”
晚上,我跟他們在門口一人一碗蘭州拉麪,看着時間到了7點就上樓了。
開門,莉莉正在直播,她男友在互動,放着歡快的音樂,熱鬧非凡。
看我進來,她男友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小勺梅子進來以後,他就只顧直播去了。
我帶着梅子看了一團糟的衛生間,廚房,我們坐在我房間裡,“小雅,趕緊想辦法讓他們搬,這兩個人太可惡了。”
他們賴着不搬怎麼辦?我唉聲嘆氣,我腸子都悔青了,早曉得我空着都不會租出去,哪曉得人會壞到這樣的地步。
等到9點半,他們直播完了,我們三個一起站在廁所門口,我喊莉莉過來,讓她看看。
她磨磨蹭蹭了半天才過來,小勺說:“做人要講公德,你這樣就不該合租。你明天就搬,我們退錢給你”。
“我交了半年的租金,我一下哪去租房子,我不會搬的。”
梅子拍拍她,“這個地段哪有這個價能租一間房的,做人要知道好歹,你不講衛生擾民,誰也不會租給你。”
“你看看這廁所,能下腳嗎?你也是女人,不能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
後來,在我們三個人的督促下,莉莉不情不願的把廁所客廳收拾乾淨了。
3.
一週後,我在辦公樓電梯裡就覺得大家看我奇奇怪怪的感覺,隔壁辦公室的同事見了我有點回避的意味,比方說我要去茶水間,以前都是挽着手一塊去,還趁機放鬆聊幾句,現在見我拿着水杯,趕緊退回去了;比方說去食堂,以前幾個同事湊在一起邊吃邊聊,現在是我一個人坐一桌,其他人避之不及。
我問梅子,梅子說也有感覺。
梅子端着杯子去隔壁辦公室轉了一圈回來,驚慌失措地到我桌前,“快快,打開網頁。”
我按照梅子說的網址,打開一個同城社交網站,最靠前的帖子,《家人們,合租女生不講衛生,還要趕我走,天理難容》
裡面寫的是一個女主播跟一個女孩合租,女孩不講衛生,罵人還帶黑社會朋友威脅她搬家,逼得主播走投無路,租不到房子,整個一個賣慘的故事。故事反轉的是不講衛生的是我,罵人的是我,打人的也是我,有我的姓,而且還配了圖,髒得不可思議的廁所,亂七八糟的洗碗池,拍得我的側面圖像,熟悉的人一看就是我。
“這人太他媽壞了,有這樣損人的嗎?”梅子氣急敗壞地拍打着桌子。
小勺也過來了,他氣得直咬牙。
我看着電腦屏幕,終於明白同事怪異主動的緣由,一個不講衛生仗勢欺人的女孩子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我就覺得委屈憤怒害怕一起涌了上來,眼淚奪眶而出。
梅子安慰我,你看看她的直播間,說一些什麼。
我一看時間,上午9:30,還有一個小時結束直播。
我用勺子的手機進了直播間。
直播間裡,莉莉笑靨如花,男友和藹可親,人的兩面性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一面天使一面魔鬼,這兩個人不當演員可惜了。
最後30分鐘,有網友在下面關心,你的房子租到了嗎?
莉莉回答:“沒有哦,家人們,我每天爲了按時直播,擔驚受怕,就怕那女孩帶黑社會朋友打人,有不到的地方家人們體諒啊。”
下面網友送花的,支持的,摩拳擦掌,呼聲一片。
我默默地關了頁面。
攥緊拳頭,暗暗發誓,惡人不能萬萬年,一定會讓她原形畢露。
晚上回家,我早早睡覺,儘量不跟他們有交集。
半夜的時候,我聽見都睡了,起牀,打開衛生間的門,忍着惡臭,打開手機攝像拍照,輕手輕腳的回房睡覺。
第二天中午,我到電腦城買了攝像頭,回家安在廁所門口和客廳相連的地方,幾個角落都安了。
然後當着他們的面,戴上口罩洗廁所,84、潔廁靈,洗衣粉一起上,還噴了空氣清新劑。
我裝作若無其事,她們以爲我認慫了,兩個人抱着膀子相視而笑。
打掃完了,我故意接了梅子電話,大呼小叫地說,哎呀,怎麼明天出差啊,我纔打掃完衛生都沒享用,去7天,這麼久啊。
於是,我就提着拖箱出差了。
到了梅子家,我打開手機遠程,就見他們在家興高采烈地進進出出,像過節似的。
看不到廁所裡面,半開的廁所可見一地紙團,他們肯定想着一週後有我這慫人回來打掃,更加肆無忌憚。
第五天,客廳已經像豬窩,廁所更是慘不忍睹。
第七天,我回家,拿着手機一頓猛拍。我看了一下社交網站,莉莉賣慘的帖子已經頂到首頁,下面網友議論吵翻了天。
一邊倒就是說我廢物一個,這樣的女孩沒人要,把她人肉出來,教訓她。
週六,我跟小勺梅子一起錄視頻,我特地穿得白襯衣,頭髮挽起,看着清純乾淨利落。
“各位網友好,我是《合租女生不講衛生還要趕我走》網文的租房當事人,針對網文說的幾個問題,我來一一回應。”
我把錄像放上去,然後把租房合同放上去,然後視頻照片發上去,跟大家一一講解,耐心解答,最後我誠懇地說,網絡不是不法之地,做人誠信最重要,相信大家有一雙慧眼,惡人不會萬萬年。
整個做完視頻到最後帖子發上去,我們累得不行,一看已經下午了,梅子叫了外賣。
外賣還沒送到,我的帖子已經火了,網友迅速反轉,討伐莉莉不講公德,男友不講道理。
有的網友說,叫他們退房,憑什麼在客廳直播,公共區域大家共有。
有的網友說,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生,還算人嗎?
更有網友說,誰在他家買衣服我詛咒他全家。
梅子翻着頁面笑得合不攏嘴。
梅子說今天你就在這住,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看他們能搞些什麼名堂。
4.
晚上10:30的時候,莉莉打電話過來了。
“你今天回來嗎?我們商量一下。”
“我今天在朋友這住不回去,有事嗎?”
“你能不能把今天發的帖子刪了?”
“不能。”
“今天我直播間炸了,網友都抵制我,我沒辦法直播了,我靠這個生活的。”
“是你不仁不義在前,你想到損壞一個女孩的名譽的殺傷力嗎?”
我聽到她男友在旁邊吼什麼,我掛掉了電話。
“他媽的蔫壞,什麼人,以爲你好欺負。”梅子在旁邊恨恨的罵。
第二天晚上,莉莉又打電話,我接了。
“麻煩你把帖子刪了,我搬家,行嗎,我的直播間罵聲一片,今天一件衣服也沒賣出去。”
“不可能,你男友無端的衝進我房間打我一耳光,你發帖子造謠生事中傷我,我沒告你就是放你一馬了。”
“那你要怎麼才能解決?”
“公開道歉,說明真相,然後搬家。”
她掛了電話。
三天後,我正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梅子眉開眼笑的跑到我旁邊,用胳膊肘捅我,“趕緊打開網址看看。”
打開一看,莉莉道歉的帖子發上來了。
網友的力量強大,她這一次是誠心誠意的道歉,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也說了以後吸取教訓,講公德,不仗勢欺人。
半個小時後,網友的點評帖子一個勁的翻頁。
一個網友說,這就對了,都不容易,和氣生財。
一個網友說,承認錯誤就好,以後還去你直播間。
莉莉在下面一一回復。
幾個同事探頭探腦的進來,我高興的招手示意,梅子一手摟着她,一手挎着我,幾個腦袋又聚一起看網頁。
一個星期後,莉莉搬家了,我把後面的房租都退給她。
出門的時候,莉莉笑着說再見。
我在心裡暗暗祈禱,以後別見了。
遇到惡人,我們得借力打力,不惹事,但肯定也不要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