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遠征緬甸的親身紀實——進入印度 準備展開反攻 (九)

在路上零亂行軍中,他便與編印處的官兵混在一起。快要走到印度境界,他身體實在病得不能支持,走到雷多公路一座帳棚裡,便坐了下來,再也不肯走了。大家叫他:「李連長,李連長,起來,到了雷多,我們就可有飛機飛回昆明。」他搖搖頭說:「我不再走了,就在這裡蹬下來罷。」後來有人告訴編印處的人說,我那個天真活潑的兄弟,竟在那個帳篷裡結束了他的生命,但我到今仍認爲他還在國外活着呢!

死傷慘重過半犧牲

民國31年夏從緬甸西北越過野人山,進入印度之國軍第五軍部隊,徒步行軍70余天,終於是年秋間到達印度之雷多。

這一個部隊,在緬甸與強敵日軍作殊死戰達三個月之久,傷亡本已慘重,一直無機會休息;在進入印度的旅途中,又死亡十之七八,到達終點時,原有之兩三萬人,只剩下三四千人了。

所以杜副長官於到達雷多時,即命參謀長羅友倫(現任自由中國國防部參謀次長)飛回戰時首都重慶,向我最高當局報告,並面請補充兵員積極訓練諸要務。蔣委員長當下令主管部會,向各部隊中挑選素質優良,體格強壯的青年士兵,分批空運赴印補充。

盟軍當局遂選定加爾各答以北的南姆加(雅加),爲中國部隊訓練基地,更派美籍軍官馬介夫准將爲訓練司令,協助訓練使用新式武器。另外在南姆加成立一個「戰術訓練班」,將我各部隊團長以上的幹部調去受訓,當時我駐在西南地區的部隊及在西北地區胡宗南所部的一部分幹部,分期派往接受美式訓練,以爲今後中美聯合作戰時,求得戰術思想,幕僚業務及戰鬥技術上之一致。

中國駐印軍未來的任務,當然是擔任東南亞戰場的作戰,亦即反攻緬甸,打通中國西南國際交通線,掃除日軍在緬甸的力量,以免日軍利用緬甸爲進攻印度的基地,截斷東西軸心的連繫,粉碎日本和德國會師印度的陰謀,故中國駐印軍的使命,是非常艱鉅的。

東南亞當時全爲美國的勢力範圍,當然盟明在這一地區的最高指揮權,美國所必須爭持的。中美兩國對此未便固拒,所以就由英國的蒙巴頓元帥,爲盟軍的東南亞戰區總司令,史迪威將軍,是以中國戰區參謀長的地位,兼任東南亞戰區的盟軍總指揮,副總指揮一職,杜副長官當時向我主管方面保舉鄭洞國擔任,鄭到印以後和史迪威將軍,合作得尚屬融洽。

這裡順便談到二次大戰時國際馳名美籍高級將領史迪威將軍,這個人,對政治認識不足,是無可否認的,尤其對中國的共產黨認識不清,因是,他曾一度主張共軍應與國軍同樣裝備。這種軍人的單純氣質,觀察不夠深邃,我們也不必爲其文飾;但他是一個善於練兵、帶兵、用兵的名將,我們也不能抹煞的。

他那時已經是70高齡的老將了,而體格強健,身體魁梧,精神蓬勃,不亞於少年。他經常背上掮着卡賓槍,親至各部隊去督促訓練。他來之先,打一個電話通知部隊長,可是部隊長也不必用國軍那套迎接上官儀式,設儀隊用軍樂隊來歡迎他。他只是自駕一輛吉普車,電話打過後,一會兒就開到了,然後一逕跑到部隊長辦公室,一聲「哈囉」,坐下後,問問訓練有關情形,再把他的指示告訴部隊長,簡單幹脆,決沒有任何浮調和繁文縟節。

接着他就到部隊裡去視察,若是碰上士兵正要開飯,他也就跟着站在士兵行列,一道去領取食品,不須勤務兵代勞,他的衣服也是自己洗,印度天氣熱,他在視察部隊途中,將衣服自行洗滌後,掛在樹上,一會就幹了,他又穿起來,再從事其他工作。

中國一個大官,只要動口,什麼事都要勤務兵和副官去做,比較一下,就覺得所謂五千年文化,原來只有這點動口不動手的「君子風」,足以自傲而已。

史氏爲人和藹可親

史氏爲人和藹可親,起初中國的兄弟們還不知道這位掮着一支卡賓槍,事事自己動手的外國人,就是史迪威總指揮呢!

我軍進入印度後,命名爲「中國駐印軍」,並將廖耀湘之新二十二師,孫立人之新三十八師及在印成立之胡素新三十師,編成一個軍,番號爲新一軍,軍長一職,即以鄭總指揮鄭洞國兼任。鄭氏終日在總指揮部處理公務,副指揮部及新一軍軍部均未另設機構,另有少數工作人員。

因爲當時訓練補給諸事,概由總指揮部決定,再直接交由師部實施,未經過軍部去兜圈子,換言之,駐印軍的訓練與指揮,完全由史迪威負責,鄭洞國只是站在輔助的立場而已。到民國32年夏,部隊進入訓練完成階級,亦即對緬甸反攻準備,全部完成,鄭洞國當即受命率所部新一軍,由駐地東指入緬。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