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兼備的賢宦，輔佐李克用父子成就霸業，爲復興唐室奮鬥一生

說起歷史上的宦官形象，大家可能都會想到影視劇中陰陽怪氣的反派宦官們，或者是東漢十常侍、明代王振、劉瑾、魏忠賢這種奸惡大太監的形象。但其實歷史上也不乏清正開明，頗有才幹的好宦官。而在唐末五代時期就有這樣一位宦官，輔佐李克用父子兩代成就霸業，爲復興唐室操勞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可謂是德才兼備，令人感動。

此人便是張承業。

上圖_ 張承業（846年-922年），本姓康，字繼元，太原府交城（今山西省交城縣）人 ，唐末五代宦官

結識李克用，一同救危唐

唐朝是中國歷史上宦官權力最大的王朝，自從安史之亂後，宦官掌握了中央勁旅神策軍，進而掌握了廢立皇帝的大權。而普通的宦官則可以被派到各地去擔任監軍。張承業在唐僖宗光啓年間（公元885-888年）曾主持郃陽（今陝西合陽）的軍事事務，獲賜紫衣，其後升任內供奉，開啓了他參與軍務的宦官生涯。

895年，邠寧節度使王行瑜發動叛亂，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受命征討，張承業被任命爲監軍，與李克用相談甚歡，引爲好友。896年，鳳翔節度使李茂貞叛亂並攻打長安，唐昭宗不敵，想要到晉陽（今山西太原）避難。張承業正擔任河東監軍，於是前往晉陽安排迎駕事務。沒想到唐昭宗沒有到太原來，而是逃往華州（今陝西華縣），將張承業追加爲左監門衛將軍的頭銜。李克用擊敗李茂貞後，被唐昭宗封爲晉王。

上圖_ 梁太祖朱溫（852年12月9日—912年7月18日），開平元年（907年）到乾化二年（912年）在位

903年，東平王朱溫率軍進入關中，控制了唐昭宗和唐廷。宰相崔胤結好朱溫，想要利用他除掉宦官勢力，於是在中央大肆誅殺宦官，又命各鎮節度使誅殺當地監軍宦官。李克用和張承業關係很好，不忍殺死他，於是將他藏在斛律寺中，並用一個罪囚作爲替死鬼交差。而朱溫受封樑王，一如當年的曹操與漢獻帝。

907年，朱溫終於篡唐稱帝，建立後梁政權，定都汴州（今河南開封）。李克用忠於唐室，仍沿用唐朝年號，堅持和朱溫相對抗，並任命張承業爲河東監軍。朱溫率軍圍攻潞州（今山西長治），李克用率軍來援，雙方對峙之時，李克用身患重病，囑咐張承業與弟弟李克寧、大將李存璋、吳珙輔佐其子李存勖繼承晉王，說道道：“我把亞子（李存勖小名）託付給你們了。”李存勖痛哭不止，張承業勸道：“您作爲繼承人，能不使祖宗基業喪失便是大孝，多哭又有什麼用呢。”他將李存勖扶到大殿接見將士們，正式擁立李存勖爲晉王和河東節度使。

上圖_ 李克用（856~908年），本姓朱邪，字翼聖

輔佐英主，留守太原

908年二月，李克寧覺得李存勖年輕好欺負，自己又是李克用年齡最大的兄弟，想要奪權篡位，投靠後樑，並將李存勖母子送往汴州。結果這個計劃被透露給李存勖之母曹太夫人。曹太夫人連忙召見張承業，向其求助。

張承業聞言大驚，當即表示自己絕對忠於先王和新主。李存勖將李克寧的計劃告訴張承業，說道：“我們叔侄之間不能自相殘殺。如果能夠消除叛亂，我寧願將晉王之位讓給叔父。”張承業堅決維護李存勖的晉王地位，並聯絡李存璋、吳珙、李存敬、朱守殷等人，準備拿下李克寧。在李存勖於王府宴請諸將的時刻，張承業籌劃在席間捉拿李克寧並處死，從此沒人再敢奪取晉王之位。

上圖_ 李克寧（？-908年），沙陀族

雖然王位穩固了，樑軍還在攻打潞州，需要救援。根據張承業的建議，李存勖親自率軍救援潞州。當時朱溫見李克用已死，晉國還在權力鬥爭，覺得打下潞州只是時間問題，於是自己返回了大本營。沒想到李存勖在夾城一戰擊敗樑軍，殲敵萬餘人。朱溫得知後，不得感嘆道：“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克用雖死猶生！我的兒子與之相比，就像豬狗一樣！”而李存勖十分敬重張承業，稱其爲七哥，經常到張承業的家中拜訪，還升堂拜母，結爲通家之好。

從915年李存勖進駐河北開始，李存勖常年出征在外，將大本營晉陽的軍政全部委託給張承業。張承業徵兵買馬支援前線、招撫流民生產務農、徵集糧草充實軍用，爲李存勖在前線征戰提供後勤保障。樑軍將領劉璕曾試圖偷襲晉陽，張承業一邊組織防守，一邊聯絡其他晉軍將領援救晉陽，將樑軍的計劃挫敗。

與此同時，張承業嚴格約束晉陽的宗室權貴，對違法犯禁的人一律處罰。他治家也十分嚴格，自己的一個侄子曾殺死販牛人，張承業得知後立即依法處死侄子。李存勖想派人前去解救，結果晚了一步。由此可見，張承業真是德才兼備的好宦官。

上圖_ 晉陽古城平面簡圖

力拒高官，含恨而死

917年，李存勖承製，想要拜張承業爲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燕國公。張承業仍推辭不受，堅持自己是唐朝的河東節度使，李存勖也不好勉強他接受。

李存勖歷經十年征戰，大大擴展了晉國的勢力範圍，而樑國江河日下。李存勖作爲邊塞成長起來的沙陀人，接受的歷史教育不足，此時的心態逐漸飄然了起來。有一次，李存勖想向張承業索要錢財，用來賭錢取樂和賞賜伶人，就在府庫中宴請張承業。席間，他讓兒子李繼岌爲張承業跳舞助興，張承業見狀將自己的玉帶和馬匹送給李繼岌。

上圖_ 張承業相關事蹟歷史記載

於是李存勖指着錢堆，對張承業道：“和哥（李繼岌的小名）沒有錢花，七哥要不就給他這一堆吧，寶馬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和當今向他人爲自己的小孩子索要壓歲錢，實際上是進了自己的腰包的套路如出一轍。沒想到張承業拒絕道：“郎君爲我歌舞，承業便拿自己的俸錢回報。這些錢是大王府庫之物，用來支援軍需的，我可不敢將公物當作私禮送人啊。”

李存勖聞言不高興了，藉着酒勁指責張承業。張承業回答：“臣是個宦官，也沒有子孫後代。省錢並不是爲子孫謀財，都是爲了大王的基業着想。大王如果要賞賜別人，對我而言也沒什麼。不過如果將來錢財和兵衆都沒了，那就一事無成了。”李存勖頓時火冒三丈，讓近衛元行欽取劍砍張承業。閻寶連忙上前將張承業拉開，讓張承業退下，暫時解圍。

曹太夫人聽說李存勖酒後的胡作非爲，連忙派人叫他回去。李存勖向來十分孝順，知道自己做了糊塗事，向張承業磕頭道歉：“我今天喝酒喝多了，冒犯到了七哥，太夫人肯定會責怪我。還請七哥喝兩杯酒，爲我解釋一番可以嗎？”李存勖嘴上說自己喝多了不應該，轉頭就連喝四杯，又向張承業勸酒。張承業也生李存勖的氣，不肯喝酒。

李存勖回府後，曹太夫人派人轉告張承業：“我的小兒子冒犯了您，已經被我責罰過了，您先回府吧。”第二天，曹太夫人又與李存勖親自到張承業府中看望，給足了張承業臺階。張承業於是接受了道歉，同李存勖和好如初。

上圖_ 後唐莊宗李存勖（xù，一作“勗”）（885年－926年）

921年，李存勖因諸將勸進，動起了登基稱帝的想法。張承業正在臥病在牀，聽聞後大驚失色。他一生的目標是要輔佐李克用父子興復唐室，扶持李唐後人重新登基，把李克用父子當做伊尹和周公看待的。可是李存勖卻想登基，這不是張承業願意看到的，於是張承業趕忙命人將他從晉陽擡到魏州（今河北魏縣），向李存勖勸諫道：

“大王父子與樑賊血戰三十年，是要恢復唐室社稷，爲先帝報仇。如今樑賊還沒有被消滅，大王便要登基稱帝，恐怕會讓天下人失望的。大王應該先除掉樑賊，爲先帝報仇，然後擁戴李唐後人登基。如果李唐後人還在，誰敢真的登基？如果找不到李唐後人，天下誰能與大王爭奪地位？臣只是唐室的一個老奴才，希望能在復興唐室成功後退隱鄉里。到時百官送臣出洛陽東門，路人能指着臣感嘆一句‘這是本朝敕使、先王監軍’，便是臣的無上榮耀了。”

上圖_ 後唐地圖

張承業的看法雖然有道理，但實在是天真了。唐室已經滅亡十多年，宗族被朱溫基本殺沒了。而手握雄兵的諸侯統帥艱難百戰，積累了崇高威望，是很難在成事後再將最高權力讓給名不見經傳的皇室後人的，就像當年曹操平定北方後不還政於漢獻帝一樣。更何況李存勖一家還被賜姓李，列入了唐朝宗廟之中，他們在名義上也屬於李唐宗室了，有即位的合法性。

當年劉備打着復興漢室的旗號那麼久，一聽到曹丕篡漢的消息馬上就登基了，更何況李存勖呢？李存勖此時稱帝的心思越來越強烈，自然是不會聽從張承業的話了。張承業知道木已成舟，只能仰天大哭道：“諸侯們浴血奮戰，本爲恢復唐室。現在大王卻想自己登基，欺騙老奴啊。”

上圖_ 康熙版《山西通志》張承業傳

張承業返回晉陽後，憂憤成疾，一病不起。

922年十一月，張承業病逝，享年七十七歲。曹太夫人趕到他的家中表達哀思，並身穿孝服行子侄之禮。923年，李存勖稱帝建立後唐，追贈張承業爲左武衛上將軍，賜諡貞憲。在稱帝這個問題上，李存勖毫無疑問是對不起張承業的，但是在張承業生前，李存勖除了幾次糊塗舉動外，對他還是十分敬重，採納了他的許多意見，讓他能夠發光發熱。

總的來說，張承業和李克用、李存勖父子間可以說是宦官和君主之間君臣相知的典範了。

作者：鐵騎如風 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新唐書》《舊五代史》《資治通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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