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融／城市遊牧影展裡，無政府主義者的孤絕身影

文／陳樂融

2018城市遊牧影展，連看幾部當代紀錄片，都有特立獨行的主角，而且都是對西方民主制度採批判立場的無政府主義者。

主角最年輕的是《極端駭客入侵》（The New Radical），以3D印表機製作塑膠槍販售的Cody Wilson爲主，比特幣倡導者Amir Taaki爲輔，兩人都高學歷，沒走菁英路線，卻走上當局眼中釘的「科技創新vs.社會破壞」路線。不但推廣不受監管的個人武力，也創造神秘支付管道（一定會成爲洗錢工具）的「暗黑錢包」。

儘管兩人侃侃而談自己的理念，片尾兩位主角一個在美國官司纏身，一個在英國遭軟禁監視，前途未卜。

▲《極端駭客入侵》。（圖／《極端駭客入侵》劇照）

主角最年長的是《狂人波伊斯》（Beuys），已過世的德國藝術家波依斯是20世紀「激浪藝術、行爲藝術、裝置藝術、觀念藝術、偶發藝術」的重要人物之一，想當然耳，本片顯得諱莫如深，在三片中手法最顯藝術性，剪接配樂都冷峻縹緲。

傳主的生平一定充滿故事性，我們也看到大量珍貴黑白照片或影片紀錄，但對我來說，過於側重傳主整體思維盪漾，直接對作品剖析太少，僅有〈我喜歡美國、美國喜歡我〉與美國土狼共處一室的錄像，介紹時間較長，介紹方式也最親民；其他作品那種驚鴻一瞥的高來高去，對一般不熟悉（或根本不知道）他的觀衆，設定了過高門檻。

當然，波伊斯曾在大學任教，卻因抗議事件被開除，繼而投身實際政治，與同好組建「綠黨」，又遭同志們拋棄，我想這是後期主張「社會雕塑」理論的藝術家，幾段刻骨銘心的現實參與。

▲《狂人波伊斯》。（圖／《狂人波伊斯》劇照）

三位主角唯一女性，年事已高，卻算得上最功成名就的是《WESTWOOD：叛逆龐克教母》（Westwood）裡的Vivienne Westwood。本片色彩繽紛，快意情仇，面向的又是時尚工業，堪稱三部片中最具通俗魅力的一部。

雖說通俗，但女主角並不媚俗。鏡頭前，她有各種姿態，或矜持端莊威嚴，或隨興暴怒焦躁，並沒有太多公關顧忌，反而常暴露一路走來的矛盾掙扎。她經商並不順利，成名初始不爲圈內人認可，前兩段婚姻也不理想，但她的生命之火仍熊熊感染到觀衆。她的浪漫無懼，加上因緣際會，終於還是讓她的設計理念衝破保守藩籬，影響全世界。

我最欣羨也佩服的是她與現任丈夫的搭配無間，通常強人總有自我過大傷害親密關係的基因，女強人更不容易找到包容她的另一半，但Vivienne幸運地不但談到了姊弟戀、師生戀，還找到崇拜她、迷戀她又能在設計與管理上與她互補的親密夥伴，這真的是太神奇了！

我不完全清楚她或她的公司對環保、生態、氣候變遷的具體作爲，但片中的確顯示她關心並參與不少社會運動。我看到這三部片的主角都直說不相信西方民主，並用不同的手段質問體制，只是有的社會化程度較高，妥協較多，有的就更顯激進與孤絕了。

▲《WESTWOOD：叛逆龐克教母》。（圖／《WESTWOOD：叛逆龐克教母》劇照）

●陳樂融知名創作人、媒體人、策劃人。遊走於作詞家、作家、主持人、編劇、文化評論家、品牌及營銷顧問、人文心靈講師等多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