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綎按照王興的指示,將所部兵馬帶到馬王寨安置。金守河早就令人燒好了水,做好了飯,王興又派了醫兵過來救治傷兵。
見安置妥當,劉綎帶着康應乾、喬一琦、金守河來到牛毛寨王興的帥帳前,帳前值守的錦衣衛正要替他通稟,被劉綎制止。
劉綎脫掉上衣,袒露出脊背,讓喬一琦將一根馬鞭綁到自己身上,然後站在帳口報名:“罪將劉綎求見副帥!”
王興正跟諸將商議軍情,聽到劉綎報名,連忙吩咐:“請進!”
劉綎進帳,看到王興坐在帥椅上,其餘衆將皆在,除了姜弘立、金景瑞有座外,其餘衆將分站兩廂,李忠臉露冷笑,而義子劉招孫面帶沮喪,不知道是挨訓了,還是爲自己求情未準。連忙單膝跪地,叉手行禮:“罪將劉綎參見副帥!”
身後的康應乾、喬一琦也跟着跪倒行禮。
王興一看劉綎這副架式,心中發笑:“老傢伙還給我弄上負荊請罪這一套了?想來個將相和?可惜我不是藺相如,你也不是廉頗。”
“劉綎,你可知罪?”王興冷着臉問道。
“末將知罪。”劉綎答道。
“哼!恐怕你不知罪在何處?前者你拒絕交出軍權,就已是藐視本官,念在你是沙場老將,況且大戰在即,本官不與你計較。後來杜、馬兩位總兵兵敗,本官命洪林傳達我的命令,你竟然寧願相信一個不曾認識的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無非就是怕某人而不怕我。即使害怕某人,有了洪林示警在前,也應暫時按兵不動,等打探消息確實以後再定行止。可你不顧洪林示警,貿然進兵,落入金兵埋伏。以一已之私,悍然違命,你一人死不足惜,卻連累我大明近五千男兒喪命!劉綎,本官殺你冤是不冤?”
劉綎被王興這番直指內心的話訓得又羞又愧,冷汗真流:“副帥,末將身犯死罪,死而不冤。”
衆將還以爲王興會上演“將相和”的戲碼,沒想到王興根本就不理,上來就問劉綎的死罪,衆將一時有點懵。
“副帥!我義父已然知罪,還請副帥饒他這一遭!末將願意將殺敵之功讓出,以換我義父一命!”劉招孫“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搗頭如蒜,大聲求懇。
“你有個屁的功勞!若不是念你搶佔山頭有功,本官必取你項上人頭!退下!”
劉招孫見王興不許情,登時急了,跪在地上給諸將磕頭:“諸位將軍,求求你們,幫着求求情啊。”
京軍諸將惱恨劉綎已久,本不願幫他求情,但畢竟與劉招孫有一定的交情,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能不求情。
“副帥,我等願意爲劉將軍求情!”
姜弘立、金景瑞看到這種情形,也站起來,衝王興拱手作揖:“副帥,請饒過劉將軍一命。”
王興道:“兩位元帥請坐。”
待姜弘立、金景瑞坐下,王興看向劉綎說道:“既然兩位元帥和衆位將軍都爲你求情,本官就饒過你的性命。但死罪已免,活罪難容。邢立憲!”
“在!”邢立憲高聲答道。
“拖出去,打二十軍棍!”王興令道。
“屬下遵命!”
……
帳外行刑士兵邊打軍棍,邊報數:“一五,一十……”,帳內衆將則肅然而立,除了騰驤左衛諸將以外,其他人心裡對王興又有了新的評價:“這主兒看着文文弱弱,人畜無害的樣子,真要較起真兒來,可真夠狠的啊。”,不自覺地升起畏懼之心。
“報副帥,行刑完畢!”邢立憲進來報告。
“攙進來。”王興令道。
“是。”邢立憲出去,令行刑士兵將劉綎攙了進來。衆將看去,劉綎背上一條子一條子的紅槓子,縱橫交錯,已然腫了起來,邢立憲的執法向來不留情面,二十軍棍雖要不了命,但打在身上還是很疼的,而劉綎自始至終沒哼一聲,大家都佩服他的硬氣。
“劉老將軍,大軍作戰,軍紀爲先,還望你勿怪本官心狠。先下去養傷,養傷期間暫由康將軍執掌你部軍權,傷好後再行視事。”王興說道。
“末將感激副帥還來不及,哪敢怨怪?”劉綎咬着牙忍着痛答道。
“那就好,下去歇息去吧。”王興說道。
劉綎在親兵的攙扶下,回自己營帳養傷去了。王興看康應乾等還跪在地上,連忙說道:“康將軍、喬將軍,請起,你們按令行事,並無過錯,不用請罪。”
康應乾、喬一琦連忙謝恩起身。
“各位將軍,今日一戰,韃子損兵折將,定惱羞成怒,本官估計,明日韃子大隊增援就會來到。我說過,我要將這裡變成韃子的地獄,變成一臺絞肉機,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大明是不可侵犯的。爲此,我要求各軍鼓足勇氣,奮力殺敵,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衆將齊聲高喊。
“嗯,士氣不錯。下面,請洪大人講作戰要求,佈置作戰任務。”王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洪承疇將大家叫到沙盤前,將作戰任務佈置下去以後,衆將趕緊回去準備。
洪承疇叫住劉招孫,把他帶到自己營帳。
“招孫,是不是着急看你義父去啊?”
“是,洪大人。”
“招孫,是不是覺得副帥對你義父有點過?”洪承疇問道。
劉招孫低下頭,說道:“洪大人,我義父都六十了,副帥還這麼嚴厲,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招孫啊,你這麼說可真是有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洪承疇臉一沉說道。
“洪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劉招孫茫然地問道。
“沒什麼意思。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不通就跟你義父一塊想,要是還想不通,我只能說副帥的苦心就白費了,你爺倆根本就不值得副帥出手相救。”洪承疇沒有明說,但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爺倆要是這樣,就是不知好歹。
劉招孫摸了摸腦袋,心想:“什麼意思?難道捱了打還要感謝副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