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雙鵰二

一箭雙鵰[二]

……

還沒過了月洞門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裡面傳來的說話聲。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

“過了冬又要出發?盡往那些荒蕪的地方。”

是熟悉的音色,柔和清雅,帶着點些微的調侃,卻不叫人討厭。

之後便有洪亮爽朗的聲,不待一刻的接下去,“哪裡荒蕪?只是近旁郊縣。說有早年的古籍現世,我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熟悉的音色跟着帶笑響起來,仍舊帶了淡淡調侃的意味,“熱鬧的地方,好像總也留不住你。”

……能想見那種搖頭輕笑,不以爲然的樣子。

那兩人見面,好像總是這樣。

接着又是來人張揚的語氣,彷彿站起了身子,人前指來劃去的,聲調也拔高了幾分,“呵,見不了人收好東西,說話酸氣!我倒想拉着你去,想那些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山上,湖裡,都能發酒瘋,就數你們最靜的人最愛背後大哭大笑,多麼痛快……如今偏要拖家帶口的,不自在!”

站在牆外,聽得有幾分心裡不痛快——師傅這話說的,好像成了爹爹的累贅,可這樣人見人誇的乖兒子,怎麼可能。

果然接下來聽見爹爹受不了的笑。

“是,是,我早不年輕了。就你,還那麼自在。”

那頭一時無聲。

等了些時候,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已經沒有話說,歡喜枯坐着,相互瞪眼。可手上拿着的東西是好些天的功課,總不能不交。

便進去,在那兩人面前行了禮,老實的把厚厚的一打作業交上。

再低頭等候批駁。

過了一會,聽見希譁希譁兩人傳遞紙張的聲音。

“這孩子……只在這上,還有些造詣。”

爹爹忽嘆。

心中一喜,聽來這話,似是爹爹口中難得的誇獎。但好像,又不那麼對味。

從中挑了幾幅畫出來,擺在桌子上,再站那看了一會,還是師傅說得好聽,“瞧他心思純淨,能習得尋常孩子做不到的細緻……”

“這不都是承的我嗎?”

……

爹說得如此自然,人子都難免感到丟臉。

師傅拉長了一張臉,嘴角有些僵直。

“喂,順口說一句,你倒不客氣!當我誇得是你的筆頭功夫,明知道我說的是人心,是本性……”

爹爹沒聽見似的捧起茶碗。

師傅臉抽着,一幅泄氣樣。再神氣的人遇着爹爹,也會見着難得的困窘。心裡想笑又不敢,我低頭在地上找着移動的螞蟻,一會聽見邊上人在旁坐下,拉了石凳道,“拉倒了!不似你我,倒也是他福氣。”

爹爹笑,放下了茶托,伸手招我過去,在頭頂上揉。

“子孫自有子孫福。自己都管不好的人,操那些心思幹嘛?”

小心瞥一眼師傅,果然見他氣得歪起嘴角,“好嘛,你這話說的不見外……就不怕貴子跟着我,早晚徹底學了這一套?”

爹爹更笑出了聲。揉頭頂的手加了幾分力,一下停頓,嘴上便不饒人,“放心,我的兒子,我還有數。只管把你那點自大的本錢好好抖落了,捧給呆小子,他也未必吃得透……至於那種放浪形骸的韜晦,謝了,羅公子自己收着,留待百年吧——還當是誰,都好栽進那天生的根裡鑽研的?”

師傅也不生氣,反而坐在那裡,慢慢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可否把這當做一種恭維?到閣下這裡,總是隱約聽到拐着彎的欽羨,雖然隱晦,卻也令敏感的在下難當慚愧……”

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忍不住要樂,雖然不是那麼明白——卻被爹爹先捏上臉,“沒你的事。”

不滿的在他手下拱了又拱,他總算收了手,將我拽到近旁,抱到膝上。

那頭師傅已經止了笑,望着拱動的我,若有所思道,“開春,這小子也六歲了吧……日子過得真快。日前荀風來信報平安,那傢伙,似乎有了什麼好事。言辭都有些按不住春風得意的味道……”

“是嗎?”

爹爹感興趣的聲音裡,又帶了笑。

“還真想看看,他拋棄斯文時的樣子……”

“恁的不懷好心!不過,我也一樣……改明,一定得帶給你看。另一個,說還是老樣子,宮裡宮外的兩頭跑。還聽說蘭妃的老四,長幼裡,算學得不差……”

屁股下的人突然僵了一下,咯得我頓生不安。剛要叫喚,見對面師傅舒朗的眉頭明顯打了個結,又委屈的自個嚥下去。

他大手一揮。

“……去,小子。撿你家最好的茶葉,最貴的果子,給師傅端上來。快去。”

那是尋常的一個溫馨午後。

……就像很多年以前,度過的許許多多的午後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是這一段,入夢中來。也許是記憶的意志,執着的要喚醒腦中沉睡的什麼片段,讓人看了又看,便能夠深刻的懷念……

時光永不重來。

也許是爲了最後那些如此清晰的句子,雖然當時並不明白,卻大概是第一次,從別人口裡知道……

原來世上,早有這一個人。

如今算是知道,太過軟弱的時候,真會想到不該糾葛的事,不該糾纏的人。當那些人影和話語慢慢淡去,逼人的疼痛重新回頭,又尖銳的提醒當下應該面對的真實。閉着眼睛喘息一會,待四肢漸漸恢復了感覺,人也漸漸忍不住發出了嘶聲的呻吟——睜開眼睛,依然是一片昏黑,只有濃厚的血腥氣,衝進鼻端。

直到過了許久才慢慢見了光明。眼前不到一寸的臉龐,就是這兩天分外熟悉起來的綁匪,李仲恭的某個手下——卻青白、黯淡,微開着一絲的眼線,沒有半點動靜。往下不到一掌,□的脖頸喉頭,有着乾涸的深褐,上面斜斜沒着,剩了柄端的匕首。

——胃裡一陣翻攪,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胳膊肘一撐翻到另一邊,就要作嘔。

一口酸水又生生嚥了回去。

這頭也是一樣。另一個叫不出名的兵士,還大張着無神的雙眼,頭頸卻以在我看來怪異、曲折的姿態,歪斜着,耷拉在一側的肩膀上。他胸口的布衣上幾道寸長的撕裂,血肉模糊,幾乎可見裡面,森森的肋骨……

他死前,血一定流了很久,以致在坑窪不平、混雜着黴乾草料的泥土地上……潤出了一灘,不小的深色。

在能控制住自己以前,喉頭已經發出野獸般驚恐的幹吼,身體已經先行晃着浸了粘稠的衣袖和腰際,拼命揮甩——

他們,當我也死了嗎?

……不。不!

不知何時,眼前突然的一黑,有人架着胳膊把我從那兩人間拖出來,粗暴,野蠻,居然都不去管,沉重不聽使喚的身軀,會不可避免的,再壓着地上那敞開的腹腔——

“怕了?你也會怕?覺得他們噁心,覺得他們骯髒?你騙我們和親的時候,就沒想到會死人嗎?你在支走李仲恭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死人嗎?還當真……做什麼,你做什麼?住手!我說住手!”

我只顧着去扒沾的血都乾透的衣服,劇烈的顫抖,不好使的左手,亂成一團的衣領——顧不上別的,顧不上任何。

直到一個巴掌火辣辣的落在臉上。

“喂!看着我——”

嘴角有熱的液體緩緩流下,不能想,不能想那是什麼,否則定會崩潰。

木赫爾的神色像見了鬼。

“你燒糊塗了,燒糊塗了?給我發瘋!”

終於安靜下來。

任他晃着,任他拋開,任他站起,任他在狹小的棚屋裡來回煩躁的走動,不時因爲踢到那屋角躺着的兩具屍體,發出壓抑的咒罵。許久之後,茫然的慢慢挪開目光,怔楞的看向他的旁邊……只有衣衫不整的狄人,三個。一個,之前就掛了彩,拄着棍子挨在門上,另外兩個還算康健,看來卻也比一夜之前,更加狼狽。

天光微現,啓明星依稀吊在天幕一邊,正是將明未明。

漸漸撐不住挺直的姿態,挨着牆腳,慢慢坐倒。

木赫爾又咒罵了一句,厚硬的皮靴,將腳下的一具軀體踢到一邊。“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讓李偷偷消失!但是如果,我走不出去,也會讓你,陪我死在這裡!”

我沉默的看着他。

李仲恭跑了。大概是趁着夜裡望風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帶他的手下……或者,根本沒有想帶。

等狄人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自然是殺了李仲恭的手下,以絕後患。然後大概是想通了昨晚的暴行,要從我這裡,找到同伴消失的答案。

其實比起糾纏前因,他們更該關心的是後果,是如何脫離虎口……就好比我關心的,是如何逃出生天。

不過……大概,都做不到了。

“沒這麼容易,沒這麼容易……一定……能……能……”

“咳咳……”

我捂着口持續的咳起來。剛纔一陣掙扎脫了力,還不覺得什麼,現在胸口火辣辣的感覺,一直燒到肺裡去。肚裡前些天着的涼像是一口氣翻上來,把人燒的迷糊。眼前木赫爾狂亂的身影,總也三三兩兩的晃動,聚不到一起。

……這下好了。

如果不是李仲恭的軟弱,不是他只顧着自己的一條命,本來還事有可爲……可是如今,誰也出不去了。

狄人商量的結果,是迅速翻山。趕在逃跑的叛徒可能引來追兵以前,越過高聳的函谷關,直入塗山,踏進關外平原。

路途艱險,倒沒有我什麼事。只管在顛簸的人背上睡去,醒來,再睡去……期望着,在草叢深林間,再做一個有關於過去、溫馨甜蜜的夢。

始終沒能如願。

他們偶爾會歇。這時頻頻有人來看我,探呼吸,扒眼睛。其實,還不至於那種嚥氣的程度,但也沒費力去掩飾,自己現在的模樣,還是看起來多少慘些好。若是真能在他們眼中是悽楚、脆弱、慘怖……

就更好了。

並不想承認是這樣。但是頭頂三尺有神明,危難之際,忽然,幾乎能聽懂狄人的話了。

比如他們現在說的,一定是這個意思。

我覺得那小子快不成了……

我也這麼覺得。

正好不必費勁了……隨便,路邊林子……

聽的我眯縫着眼睛心笑。地點不錯……就是不知風水如何,太極兩儀,乾坤八卦,有沒有佔全……

“蘇鵲!”

有人喚。

“蘇鵲!喂!”

睜開眼,是木赫爾。他放大的臉赫然被樹叢劃了好幾道血口,加上一直沒刮的鬍渣,青青紅紅,看起來像唱戲的花臉,猙獰可怖。“別想在我們尋路的時候逃跑,就待在這裡——如果你還跑得動的話,康滿達,立刻殺了你!”

……

瞅了眼叫康滿達的狄人,是受傷的那個……腦袋混沌、緩慢的轉了個圈。尋路。尋路。是放棄罷……生死關頭,拋棄累贅的俘虜和受傷的同伴,狄人,也並非什麼英雄好漢。

“聽見沒有!”

沒有作聲,我又閉上眼。一會之後,是他們相互交代的聲音,好像將一些沉重的刀具全拋下來,扔在我們旁邊。

然後腳步漸漸消失。

一刻,兩刻,三刻。

深山老林裡,靜謐得沒有一聲鳥叫,沒有一點蟲鳴。

只聽見身旁人不平靜的喘息,一下一下,一起一伏……他的傷在腿上,走了這麼久的山路,縱使是身高體壯的狄人,也吃不消。

我的傷好歹不在腿上。

掐破了左掌,苦苦聚集氣力,心裡倒越發清明起來……就算不逃,也不能坐以待斃。木赫爾不會再回來。現在對他,沒什麼比把消息送出去更要緊的事,爲了這個,連同伴也可以捨棄……

就算憎恨或執着於給他們帶來這場災難的我,也是其次。大不了,一刀了之……

有個時限,到時候他們不回來,就不再留人。

那最後的幾句狄語,一定是這個意思。

漸漸煩躁起來。

要跑,要跑……

突然間響起鳥驚拍翅的聲音,一下就是一大片,撲簌撲簌,喳喳亂叫——

我猛地睜了眼。和身旁倚在樹幹上的狄人,相互瞪視。

——然後是狗的吠叫。

就在山下不遠處,最遠不超過三裡。

一聲緊似一聲,一聲厲似一聲,幾乎可以看見它們大羣掙脫了繮繩,撒開四蹄飛奔而來的樣子——

這山窪窪里根本渺無人煙,哪裡有狗,有,只可能是禁衛的獵犬!

心中瞬間燃起熊熊希望。

讓我像最勇猛的戰士,和撲過來的狄人扭打在一起。

所有學過的拳腳,所有練過的手段,完全都用不上也不能用,因爲人在緊急的時候,在拼命的時候,技巧總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只有蠻勁!只有兇狠!

誰還多一口氣,誰還多一點力!

我的脖子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被人卡死,可是他的背,定是第一次被人插上銀刀!就算是左手,就算只用左手——

“啊——”

野狼似的哀嚎響徹深林,手上的力氣卻沒片刻停駐,脖子就像要被卡斷——他因爲用力而流下的涎水滴在臉上,卻只讓我紫漲的麪皮覺得涼——

眼前漸漸一片血紅……

黯淡。

模糊……

突然有什麼重重砸在身上。有人在我的脖子上使勁掰着,扯着,想要把什麼拉下,每動一下,就火辣辣的痛……

死不了了。

蘇大人,能醒着,就不要睡!

蘇大人……

就在下面,就在下面,蘇大人,你看,你看哪……

蘇大人,沒事的,撐着點,要撐着點……

紛雜的人聲響在耳邊,讓我始終不能入眠。

終於感到他們慢了步,是下面一條隱蔽的山澗。有好些馬,好些人,像都在等。有個人風一樣從他們中奔上來,穿着一樣黑色的袍,卻又不同。

李瞬看見他便不再往前走,他跪在地上,讓我的膝蓋,也輕輕挨着了土。

看着,我幾乎要聚集最後的力量罵將出來。

——這個該死的,自己來做什麼!

“——我是中了邪,讓你去鋌而走險!”

……

沒有任何激動人心的重逢場面。

只有惡狠狠的咒罵,只有兇巴巴的瞪視……只有紅通通的眼圈,其下黑黢黢的眼窩,再往下,青光森森的下巴。

時光似是定住。

就那樣,忘了流逝。

……

他昂起頭來,又是一臉帝王的狠厲。“——朕要殺了李仲恭!傳令函谷關,封山!一個也不能放跑!”

李瞬聞言就把我卸下,轉身就要帶人往山上跑。

我一急,拉住他的衣襟就想吼他回來,卻忘了嗓子的不中用,猛的咳出來,停也停不住。

“蘇鵲!別說了!要說什麼,回去再說,太醫就在後面,已經派人去叫了……”

都是這個魯莽的……混蛋!

他爲了摟住我乾脆坐在地上,讓我能靠近他的衣領,奮力揮着腫脹的右手,拼命的搖頭,使眼色——

老天,我是爲的什麼隻身犯險,是爲的什麼彌天撒謊,是爲的什麼牽連那麼多人!難道,就要因爲你一時的氣憤不過,功虧一簣……景元覺,不該是這樣的人!

他的眼睛又瞪起來,圓的像個銅鈴,幾乎找不着原先鳳眼細長的形狀。面上幾度猙獰的掙扎,像是瀕臨爆發……可是,畢竟妥協了。

“李瞬,給我……回來!”

我頓時癱軟下來。

人來人往,再不相干。

有人送上氈毯,又退下。有人送上熱水,又離開。只聽見他撫着我背,慢慢低低的說話,聲音飄忽,不那麼真實。

“差點以爲再也見不着……差點!出了京就該出現的,偏偏走了水路。整整兩天沒有訊息,直到發現碼頭的棄船,底艙一片狼藉……”

這是意外……

“派人監視李仲恭的家人,可是他根本沒有回頭……沿途的旅店、寨子,總是慢了一步,你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這……是存了心,想多糟蹋他們的打點,想見多年經營,毀於一旦的成果……

“那天夜裡,總算在荒野裡追上,可他們不敢緊逼,竟然讓人逃脫……李瞬急報發來,我一到,先撤了十幾個人的職……要是找不到,統統……”

這是你遷怒……

“那些人太狡猾,一鑽進山裡,就找不着蹤影……有時甚至往復的走回頭路,如果不是有狗,也許早跟不上……”

那是他們作慣了獵人,有經驗……

“昨天夜裡,見着有人從山上下來,又有人追上去,心想一定出了事,帶人找上去,卻在夜裡迷了方向,早上找到……棚屋,只剩了屍首……”

……

“當時去看,真不知什麼樣的心情……如果那裡面有……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剛好見了驚鳥,會不會就……”

突然覺得心底發冷。

不是這樣,有哪裡,不是這樣……

渾渾噩噩的記憶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記不清,記不起。

“蘇鵲?你冷嗎?”景元覺察覺了我的不對勁,可是耳邊他關切的聲音,只讓我的思緒更無法集中。“來人,再拿條毯子來……”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讓李偷偷消失……但是如果,我走不出去,也會讓你陪我死在這裡……

……別想在我們尋路的時候逃跑……就待在這裡……

……沒這麼容易,沒這麼容易……

木赫爾很冷靜,一直以來,很冷靜。

對於看中的獵物,有種,說不清楚的執著。

可是……

夜裡消失的李仲恭。派人追他的木赫爾。在山下發現他們的景元覺。死去的兵士。早上,突然那麼狂躁的木赫爾……

把我留在山林裡的木赫爾。

丟棄的刀劍,口糧,包裹。

一件件,一件件……

可是還差。

“怎麼了……不舒服?你說話啊……哦不,別說話,指給我看,是哪?”

擡頭是景元覺焦急的臉,緊張的目光——我有些茫然……他這樣不管不顧的摟着我,有多久了?

李瞬已經不在身邊。他還是領着人去搜山了嗎。

山澗邊其實沒有多少人。或者是分得太散,沒剩下太多。可帶來的大概全是貼身的直屬,訓練有素,每一個都安安分分,收拾,餵馬,汲水,沒有人投來一絲不敬的目光,沒有人,對這邊表示一絲多餘的關注。

可惡,就沒有人發現嗎!

我用好的那隻手狠狠的揪着他的臂膀,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這人只是抽了口氣,“……痛你就抓着,再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

我“啊”、“啊”的張口,急切的想表達我的意思,可是這人臉上愈見隱忍的黑氣,升騰眉心,“……我已經照你說的放過他們了,現在閉嘴!閉嘴歇着!”

於是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的時候——

我只來得及罵一句“笨蛋”,就一頭栽倒在他身上。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