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刀今天心情很不好。
昨晚收到消息,開陽的潘老虎與武安的劉老三在星華門的支持下,想要一口氣吞併了小刀會。雖然相信自己手下的兄弟絕對比潘老虎與劉老三的聯軍強,但他們畢竟人數衆多,而且有了星華門,就有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萬一處理不好,小刀會就有滅門的危險,陳小刀覺得有必要召集手下的堂主們開個會商量商量對策,然後向主人做個全面彙報。
“對,就這麼辦。”打定主意後,陳小刀立刻着手通知各個堂口的老大們。只是他的電話還沒打出去,就聽到手下彙報幼虎堂的安強來了。
“讓他進來,”陳小刀很好奇大中午的安強來找自己什麼事。
門打開後,陳小刀看到安強帶着他的副堂主張天,身後還跟着一位滿身是血,左肩纏着繃帶的年輕人一同走了進來,陳小刀記得這是幼虎堂的一位隊長。
“強子,發生什麼事了?”這些年,安強作爲幼虎堂的堂主,能力是有目共睹,深受陳小刀的喜愛,所以,不管在什麼場合,陳小刀都習慣稱呼他爲“強子”,以顯示親近。
“幫主,野狼將我手下的一名隊長砍了。”安強此刻很憤怒,他實在想不明白野狼爲什麼明知安少華的身份還對他動手。
“野狼?”陳小刀先是一愣,然後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野狼怎麼會與你手下發生衝突了?”對於野狼的爲人,陳小刀還是信得過,他絕不相信野狼會平白無故對自家兄弟動手。
“張天,你來說吧。”安強回頭看了眼張天說道。
“是,”張天向陳小刀行禮後開口講述了路上他與安少華合計好的故事。
按照張天所講,安少華一名手下在飯店吃飯時與韓靂他們起了衝突,等安少華趕去時,他的手下已經被剁了隻手,後來安少華帶人在醫院發現了韓靂他們,就在雙方對峙時,野狼出現了,直接就要帶走韓靂他們,安少華稍微阻攔就被野狼劈了一刀。
“當時野狼堂主帶着近千名猛虎堂的兄弟,我與安隊長爲了避免同門相殘,只能選擇退讓,請求幫主主持公道。“說道最後張天都有些哽咽,彷彿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最開始的衝突是如何發生的。
“野狼帶着猛虎堂的近千人出動搶人,”陳小刀嘀咕道,“對方四個人長什麼樣?”
“領頭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還有一個塊頭挺大的青年,在就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少年。”張天也像其他人般將那個默不作聲的袁天罡當做是帶頭人了。
“不對呀,”剛纔一瞬間陳小刀想到了韓靂,但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又把他給繞暈了,老爺一直在王石了,韓靂身邊不可能再有五十多歲的人了,而且還是個主事的,以陳小刀對韓靂的瞭解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好了,安強,現在我們就去猛虎堂與野狼當面對質。”想不通就不想了,一切事情見了野狼不就清楚了。
“幫主,用不用帶些人?”安強試探性的問道。
“怎麼,你怕野狼翻臉了,還是怕猛虎堂的兄弟衝我動手了。”陳小刀面露不悅,直接呵斥道。
“是,屬下知錯了,”安強也意識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向陳小刀認錯。
小刀會的總部距離猛虎堂的總部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陳小刀與安強他們很快就來到猛虎堂總部門口。
“幫主好,”門口的兄弟看到陳小刀到來立刻行禮並通知了野狼。
“好了,你們堂主在辦公室吧,我直接過去。”陳小刀揮揮手說道。
“幫主,我們堂主剛纔吩咐,如果您帶着安堂主過來,還是先讓安堂主在別處稍作等待,您最好還是一人到他辦公室。”門口一位猛虎堂兄弟說完這句話已經是滿頭冒汗,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堂主怎麼說出這麼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分明就是在指揮自己的幫主嘛。
所有人都聽出野狼這句話語氣不善,安強臉上更是出現了怒意,當然這並不是因爲野狼怠慢了他,而是因爲野狼的話冒犯了陳小刀的權威。
只有陳小刀臉上沒有絲毫怒氣,反倒是出現了一絲驚恐。
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讓安強捕捉到了,此刻他內心充滿了猜疑,但卻很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強子,你帶人先到會議室,”陳小刀拍拍安強的肩膀,先一步上樓。
野狼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的,剛纔聽到野狼的傳話後,陳小刀已經想到被野狼帶回來的是誰了,此刻看到野狼沒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深吸口氣,陳小刀輕輕釦向野狼辦公室門。
“進來,”裡面傳來陳小刀最熟悉的聲音。
輕輕推開門,陳小刀看到野狼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裡,一旁的沙發上坐着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在野狼的辦公椅上,韓靂一臉鐵青的坐在那裡,身後的阿虎很難得的一臉嚴肅。屋裡的氣氛十分壓抑。
“主人,”陳小刀硬着頭皮行了、禮,雙手垂立低頭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
屋裡又陷入寂靜,陳小刀感受到韓靂飽含憤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此刻,小刀會老大的腦袋上的汗珠顆顆滾落到脖頸,但他卻不敢去擦拭。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陳小刀覺得在這麼下去自己一定會被逼瘋的,但他卻不敢出聲,更不敢擡頭。
“好,好,陳小刀,你很好。”韓靂的話聲音不高,卻充滿着諷刺,落在陳小刀耳朵後更是如驚雷般炸響。
這麼多年來,這是韓靂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姓名,陳小刀能聽得出這話語中的憤怒。
“噗通”一聲,陳小刀跪倒在地上,腦袋磕在地上不敢說一句話。
“你不是帶人來興師問罪的,怎麼來了這裡一句話也不說了,說呀,讓我看看現在威風凜凜的小刀會陳幫主是怎麼爲手下的混賬東西撐腰的。”
韓靂手中拿着一個茶杯,說到最後,直接把茶杯摔到陳小刀身上,滾燙的茶水灑了陳小刀一身,但他卻沒有移動分毫。
“站起來,”看着陳小刀這樣,韓靂心中的怒氣也舒緩了不少。他相信陳小刀的人品,但今天這事,總歸要有個人負責,而小刀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作爲幫主的陳小刀只能承受韓靂的怒火。
站起身後,陳小刀將自己的腰彎成九十度,絲毫不敢擡頭與韓靂對視。
“把頭擡起來。”韓靂命令道。
陳小刀只好將頭擡起,臉上充滿了羞愧。
“現在去把事情查清楚,我在這裡等你,其他的帳,我們慢慢算。”韓靂揮揮手示意陳小刀出去。
“是,主人。”陳小刀向韓靂行禮後轉身離開。
從進門到出門,除了向韓靂行禮外,陳小刀沒有說一句話,這是他在韓靂面前第一次,陳小刀告訴自己這也一定是最後一次。
安強現在有些心煩意亂,他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對頭,可張天與安少華說得也是實情,他已經調查過了,但現在他就是心裡不安。
會議室的門推開了,安強看到一臉平靜的陳小刀,身後跟着刑堂副堂主喬戰與他手下的四大天王。
看到這一幕,安強知道壞了。
刑堂堂主是一位神秘人物,就連安強自己也沒有見過,一直以來,刑堂的事情都是由喬戰與他手下的四大天王負責。在小刀會內部,喬戰一旦出面,那就絕對沒有好事。
“幫主,”安強起身向陳小刀行禮,一旁的張天與安少華也預感到事情不妙,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
陳小刀沒有理會安強,拉開一把椅子坐到安強他們對面,喬戰與他的四大天王一字拉開,堵住了大門。
“張天,將今天與野狼發生衝突的過程再給我講一遍。”陳小刀手指敲着桌子,不緊不慢的問道。
張天硬着頭皮將之前在陳小刀辦公室說得話複述了一遍,說完後他的腦門都開始滴汗。與此同時,他也在心中打定一個主意。
“完了?”
“完了。”
陳小刀點點頭,張天說得情況基本屬實,來之前他已經調查過了,現在在聽一遍只是希望這些人能夠主動認錯,可這兩人讓自己失望了。
“安堂主,他們說得你調查過嗎?”陳小刀不再看張天,而是轉頭望向安強。
“調查過了,他們所講基本屬實。”聽到陳小刀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安強後脊背一陣發涼,但還是如實回答。
陳小刀深深的看了眼安強,到現在,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幼虎堂堂主還沒有發現問題出在哪裡,這讓陳小刀很痛心,他也明白了剛纔主人看到自己後爲什麼那麼生氣了。
“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問題出現在哪裡。”陳小刀雙手撐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來。“安強,他們二人只是說了與人發生衝突,但一直到現在,你知道他們是爲什麼與人發生衝突嗎?是不是覺得現在自己是陵水老大了,別人只要敢招惹小刀會就該碎屍萬段?”
安強腦袋“嗡”的一聲炸開。是呀,直到現在自己也不知道安少華他們到底爲什麼與人發生衝突。
這些年小刀會在陵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人敢招惹自己,小刀會的人都認爲自己代表的就是真理,不管誰與小刀會發生衝突都習慣性認爲是對方的錯誤,以至於現在都忘了在發生衝突後去查清楚事情發生的原因,去理智的分析到底是誰的錯誤。
“現在我來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陳小刀看到安強一臉失神樣,搖搖頭繼續說道:“中午,安少華,就是你的這位好堂弟的大舅哥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結果被人收拾了,你的這位安隊長聽說自己的大舅哥受了欺負,立刻帶人趕了過去,後來發現對方實力強橫後,直接帶上了幼虎堂的人,而你的這位副堂主爲了巴結你,更是親自帶隊。後面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至於野狼劈了安少華一刀,我只能說那是他給你安強面子,在救他。”
安強現在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回頭憤怒的瞪着自己的手下。
張天現在已經準備好將責任全部推在安少華身上,雖然安少華是安強的弟弟,但與生命比起來前程又算得了什麼。
安少華聽完陳小刀的話後知道今天自己只怕難以善了,一狠心,豁出去了一切,直接開口質問陳小刀:“陳幫主,故意隱藏我大舅哥犯錯在先確實是我不對,但那些人砍了我大舅哥的右手難道就沒有錯嗎?是不是因爲對方的身份、地位您就準備犧牲我們兄弟了?”
陳小刀看了眼絲毫不知悔改的安少華,對着喬戰說:“動手。”
喬戰兩個手下向前,將還在那裡高聲叫嚷的安少華按到在桌子上,喬戰一拳擊在安少華的下巴,直接讓他開不了口。
“幼虎堂安少華濫用職權、包庇下屬,以下犯上,當受三刀六洞之刑。張天私自動用幼虎堂人手,縱容下屬作惡,以下犯上,當受斷腿之刑。安強管理不善,任人唯親,撤除幼虎堂堂主一職。”喬戰就像個法官般宣佈了陳小刀進門前做的決定。
安強對自己的處罰沒什麼意見,但在安少華與張天的處罰中都有以下犯上這一項,安強實在不明白,但他現在卻不敢問。
安強左手邊,喬戰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在安少華雙腿與右肩上刺了三個血洞,安少華哀嚎一聲後直接暈死過去,張天則被另兩人按到在地上,喬戰直接踢碎了他的兩個膝蓋骨,此刻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強子,今天的事不算大,但它對我的衝擊太大了,是不是我們小刀會也像別的勢力一般開始走上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道路了,這一點很值得我們反思。作爲小刀會的老大,幫中發生這樣的事我很內疚,所以…”陳小刀的話還沒說完,直接舉起剛纔喬戰用過的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刺了一個窟窿,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幫主,您這是何苦。”喬戰上前一把按住陳小刀的傷口,立刻招呼人去取止血的工具與醫生。
“喬堂主,難道你以爲今天的事情會是個例嗎?只怕我們的小刀會從內部已經開始變壞了,我是幫主,這樣的責任我必須承擔。”陳小刀丟掉手中的匕首,傷口雖然疼,但遠不及他內心的痛,韓靂很放心的將小刀會留給自己,但自己卻將小刀會帶成這樣,陳小刀覺得自己愧對韓靂的信任,愧對老爺的栽培。
“幫主,今天的事是我手下的錯,回去後我會徹查幼虎堂內的問題,留給新堂主一個乾淨的幼虎堂。”安強撿起桌上的匕首,直接剁了自己左手上的兩根手指,然後頭也不會的走出會議室。桌子上安強的食指與中指就留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