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被綁在背後的石壁上, 這鐵索質量好着呢,指不定又是從哪兒淘來的好貨。
最近這幾天,了了的關押生活徒然豐富起來, 先是變態四座, 後又來個萬惡縣太爺。
“砰”溫舟一記大力, 把前面的飯碗踢開, 白花花的米飯撒了一地, 幾塊噴香的紅燒肉就這樣落在了稀泥上。
了了看着地上,心痛不已。
“哼,這是給人吃的嗎?簡直就是豬食!”溫舟撇過頭, 哼哼鼻子。
“……舟,我剛剛纔吃了哎。”
“嘁!也就只有你這樣的飯桶才吃得下。”溫舟朝地上的飯菜又呸了一口。“早知道就不陪你來了, 現在倒好, 回也回不去。老男人那邊不知道已經發多大火了, 這邊又不知道是被火烤還是被水淹。都是你!好端端的,跑過來送什麼藥。這羣人明顯就是恩將仇報, 好心當做驢肝肺!”
“明明是你自己要來的……”了了小聲嘀咕着。
“嗯?你說什麼?”溫舟湊過去,一臉陰沉的看着她。
“沒……沒什麼……”
×××
“易莊主好。”
“易莊主好。”
“嗯。”易楚蕭解開頸子上的結,把的玄色披風遞給前面迎來的小廝,邁開步子往裡走。“諸位掌門的病情怎樣了?有沒有惡化?”
“回易莊主的話,昨日花大人才抓到幾個魔教的人要來了解藥, 現在已經都沒事了。”
“竟有這樣的事?”易楚蕭停了步子, “那還真是可幸。”
“可幸?”
頭頂上忽的傳來一聲輕蔑的冷笑, 他擡頭, 眼前便落下一個白色勁裝的人。
“沐塵?你怎麼不回去休息, 你有病在身,別到處跑跑跳跳的。”他皺了皺眉頭, 接着說道,“崑崙那邊大雪封山,進去實在困難,我今日來是預備找幾個兄弟一起去的。”
“崑崙?”沐塵冷冷的看他一眼,“我看是不必了。你知道昨天芊樹他捉的那兩個魔教中人是誰嗎?”
心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誰?”
“一個姓顧,一個姓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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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要回家,姑娘身後來趕馬,耳邊一朵白蘭花。要回家,要回家,回到古渡頭,故人走,故人走……”
“喂喂喂!你別唱了行不行?唱得我心煩。”溫舟不耐煩地撅撅嘴。
“啊……可是我想回家了。”了了委屈的看着她。青琅山那個小木屋啊,她是有多想回去……回到以前那個少年不識愁滋味的顧了了,回到以前那些清淡平靜的生活。
“想家?現在知道想家了?”
突然而來的如此陰沉冷漠的聲音,嚇得了了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封……封師父。”
封遠一身黑衣立在兩人面前,整個人冷得就像臘月寒冬裡的冰塊。“居然敢跑?你們兩個膽子不小啊!”
“師父……我以後不敢了。”了了膽怯地朝後面縮了縮。
“不敢?還以後?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以爲我不懂你那點兒小心思麼?你不就是想來……想來……”見展嶽!
“我……”
“閉嘴!回去我再收拾你!”封遠這火氣,讓溫舟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擡起掌運氣,“轟”一聲劈斷那道鐵索,一手提起一個人,腳尖點地躍出窗外。
纔出了偏門,前頭卻閃出個人來。
“封左使,別來無恙。”花芊樹搖着扇子,一張笑得肆無忌憚的臉此刻欲顯張揚。
封遠放下了了,右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冷冷道:“你一個人,也想擋我?”
“那可不一定是我一個人了。”花芊樹“啪”一聲收了扇子,“你的好徒兒昨天帶來了不少解藥,效果還挺不錯的。”
封遠立在原地,波瀾不驚道:“又如何?”
“封遠,你口氣挺大。就不怕死嗎?”花芊樹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怕。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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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嶽醒來時,身上已經沒有那麼痛了。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擡起手遮了遮,手邊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
“展大俠,你醒了。”
展大俠?好熟悉的稱呼。誰那麼叫過?哦,對了,是了了……
楚府的侍女端來臉盆,擰乾了帕子替他擦臉。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來。”展嶽起身,接過帕子。
侍女笑着幫他理了理枕頭:“展大俠的病好得真快,昨兒才吃了藥,今兒精神就這麼好了。”
藥麼?原來他吃了藥。什麼時候的事?
“誰配的藥?”
“不知道了,許是花大人吧。”見他擦拭完,侍女倒了杯遞給他。
窗外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侍女擡頭看着窗外,不禁納悶:“咦?怎麼會有打鬥聲?”
展嶽披上外袍把立在牀邊的九展戟握在手中:“我出去看看。”
“展大俠!你的傷還沒好完呢。”侍女端着盆子急忙叫住他。
“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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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遠一直把了了護在身後,前面來的人越來越多,僅僅只憑溫舟與他已經有些吃力了。
夜曉不愧是一個愛記仇的老頭子,招招致命,還偏是看準了背後的了了下手。
不過,夜曉的左臂想來傷是還沒好的,他看準時機,毫不遲疑的一劍刺下去,偏生這個時候一把深紅的長戟破空而來,挑開他的劍。
來人的內力很是深厚,封遠身子微震,腳步有些不穩。
展嶽的招式卻絲毫沒有停下來,手腕一轉又朝他胸口刺去。封遠有些吃不消,慌忙擡起劍擋住。兩兵器相交,發出重重的鈍響,封遠朝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腳,氣息微喘。
四周不斷有人想要偷襲,溫舟費力地揚起鞭子一掃過來。鞭子果真是適合遠戰的,不少人只能在遠處看着,不能近身。
展嶽一揚眉,運氣在右臂,趁封遠氣力稍不足時,對準他的右胸。
眼看前面的長戟迫近,封遠心下略慌,拼出全力往右一閃。
身子離地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該死!他並非一個人——了了還在他身後!
“了了!”
由於封遠身子的偏離,了了的視線徒然開闊起來,展嶽一雙深邃的眸子撞擊她眼裡,而越來越近的,又是一把閃着寒光的長戟。
這個狀況,讓展嶽始料未及,他奮力想要收回攻勢,方纔使長戟頭稍稍偏了一點位置,尖銳又鋒利的長戟擦過了了的脖子,一滴血珠飛濺出來,晶瑩無比,如盛開的花,含苞待放,重重的摔在地上。
封遠伸手,一把拉過她,對着溫舟道:“走。”
四周衆人順勢準備迎上去,卻聽見一聲厲喝。
“不許追!”
衆人的目光轉到後方,易楚蕭凌厲的眼光掃視着四周,額上眉頭一貫性的深深皺着:“誰敢追,便是與我‘莫離山莊’爲敵。”
介於莫離山莊在江湖上的威信,各大門派不得不住了手,有些不甘的看着三人離去的方向。
花芊樹幾步上前,帶着質問的口氣:“大哥,爲什麼不讓追?”
“我有讓你捉人嗎?”冰涼的語氣讓花芊樹不由得愣住了。
易楚蕭看他一眼,拂袖轉身:“回去!”
衆人漸漸都散開了,途中還能聽到幾聲不爽的嘆氣。
展嶽呆在原地,握戟的手慢慢收緊,和煦的春風捲起他的青絲,他低下頭,看見戟鋒上的那滴鮮紅,忽然像燙了手一般丟了出去。
“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花芊樹轉頭看着他,帶了一絲冷笑:“展公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見不得血,連人都沒殺過吧?”
展嶽沒有理會他,只徑直往回走。
“喂!你的九展嗜血戟不要了?”沐塵從背後喊住他。展嶽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走的步伐似乎都有些不穩。
沐塵看着他,愣了許久,低身把地上的戟拾起來朝西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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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被狠狠地丟在了地上,腰似乎閃到了。
“師父……”
“我說了不許叫我師父!”封遠俯下身去,捏住她的下巴,幾乎咬碎白牙,“偷跑出去?給他送藥?還裝睡?現在吃了苦頭,你舒服了?”若不是他晚上不放心,再來看她一趟,她現在早就被人剝皮下鍋了。
“你答應過我,我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的啊!”了了哭喪着臉,她就是因爲拿到了通行證在這麼放心大膽出去的。
“你現在還在跟我講理由?!”
他放開她,幾步走出門,重重關上。
片刻,了了便聽到鎖門的聲音。
她立馬撲上去:“師父,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別鎖好不好啊!”
封遠離去的腳步聲傳來,她吼得更兇了:“師父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師父!師父!!!”
終究是沒了聲音。了了挫敗的坐在地上。
溫潤的血從脖子上的那道傷口中流下來,她擡手一抹。心頭寬慰道:沒關係,明天一早便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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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嶽坐在牀沿,看着牀邊那塊青色的玉石發呆。許久他伸出手,握在手裡。冰涼一片,忽然感覺有些溼潤,就像是眼淚一樣……
“喂!”沐塵推開門,把戟甩到他跟前,“你的東西,不要了?”
展嶽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長戟,帶着許些乾澀:“……不太想要了。”
“不是吧。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沐塵伸手在他額前探了探,納悶道,“沒發燒啊……”
展嶽皺了皺眉,撇過臉,避開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桌邊的一白色藥瓶,裡面淡白色的藥丸滾落在地。
“哎!這藥可不能浪費啊,沒這藥你病可好不全,到時候留下什麼後遺症就抱憾終身了。虧人家了了還不遠千里給你送來……你也真是丁點都不領情……”沐塵彎下/身子去撿藥。
“你,剛纔,說什麼?”展嶽忽然站起身。
“我說,這是顧了了送來的,你真是不領情……喂……喂,展嶽你去哪兒?”
“去魔教。”
他一手提了戟便向外走去。
“喂,等等!去魔教?你一個人?你想去送死啊?喂,展嶽!!!”沐塵衝着他的背影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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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託着腮,看着桌上的情人玉。耳邊傳來一陣輕笑,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誰。
“看什麼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你又來了啊……”
“啪!”
“唔……又打?”了了抱頭瞪他一眼。
“你就該打!什麼叫我‘又來了’?我有那麼不招你見?”萬千月環胸看着她,用扇子抵着下巴,“怎麼?出去了一趟感覺怎樣?好玩嗎?”
哎……別提了。
“嘆氣?嘆氣是怎麼?沒見到展嶽嗎?還是……被趕出來了?”萬千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繞到她側面。
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扳過了了的臉。
“喂……萬千月,你幹嘛?”了了不明所以地埋怨道。
“你脖子怎麼了?”萬千月忽然認真的盯着她看。
“沒怎麼……”了了撇過頭。
“給我看!”他一手摁住了了的頭,此時,一滴鮮血從傷口處落下來,濺在他手腕上。
萬千月的聲音變得冰冷起來:“他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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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傷了你?!”
“不小心劃到的……”了了心虛的往後縮了縮。
“你還護着他?”萬千月忽然抱住她的肩,“了了,他到底有什麼好?你要這樣對他!”
“千月,你先放開我……”了了撥開他的手,喘了口氣,正色道:“我想走,你能帶我走嗎?去哪兒都好……”
“走?”他恢復了常色,挑挑眉,“好,我帶你走。”
“嗯……現在,先來研究研究。畢竟兩個人出去有困難,我昨日又跑了一次,肯定看守什麼的加倍了。”
“憑你們兩個,想出去?太異想天開了吧?”
了了跟萬千月同時把目光轉向窗前。那個一頭銀髮,帶着詭異面具的人……
哇呵!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十三貓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