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因爲看到她用匕首刺了他,他纔會突然那麼虛弱?

凌蒼蒼聽着,呼吸都窒了下,她把手輕放在他的胸口上,頓了一頓才說:“在你的幻覺裡,我刺中你哪裡了?”

蕭煥握住了她的手,輕笑了笑:“蒼蒼,那只是幻覺。

凌蒼蒼還是緊盯着他,他就放緩了聲音說:“胸口。”

所以他每次胸口都會疼?凌蒼蒼按在他胸前的手不由自主輕動了下,然後她又接着問:“那麼以前幾次發作,你都是看到了我……刺中了你的胸口。”

蕭煥不知道該怎麼向她形容,只能笑了笑:“也並不是,每次的幻覺都不同,有時候是你用手掌推開我。”

凌蒼蒼聽着愣了下:“於是每次都是我折磨你的幻覺?”

蕭煥也並不想直接承認這個詞,而且總是在幻覺中看到她傷害自己,好像顯得他總是有被害妄想症,於是他就又溫和地笑了笑:“抱歉,那些畫面總是來得太突然。”

凌蒼蒼愣了下神,然後才說:“其實我做過夢,在夢中看到過一次奇怪的畫面,建築和人的衣着像古時候的中國的樣子,不過在夢裡,你總是非常虛弱,而我又對你很冷漠,總是在傷害你。”

這也是她沒辦法在蕭煥虛弱的時候仍然冷酷對待他的原因,那些夢雖然混亂,但卻有很強的真實感,讓她在醒來後總覺得自己對蕭煥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滿心愧疚,還有不自覺的心疼。

蕭煥聽她這麼說,也微微失神了片刻,才又低聲問:“你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是在什麼時候?總共有過幾次?”

事情還沒過去很久,凌蒼蒼記得很清楚:“第一次是在你委託我調查唐門的事之前的那一晚,我們睡在一起的時候,第二次是從唐門回來之後,總共也只有這兩次。”

蕭煥聽着微蹙了眉沉思,只是他現在胸口仍然悶痛着,眼前的昏黑也沒有消失,思維只快速地轉了幾下,就忍不住咳了咳,臉色也更蒼白了些。

凌蒼蒼忙捧住他的臉,在他無色的脣上輕吻了吻,退開一點開着她,她算是能理解蕭千清的憋屈了:他這個樣子,還真讓人想發火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又說錯了什麼讓他更難過。

她想着,就還是認真看着他說:“蕭大哥,不管你在幻覺中看到了什麼,你只要記住,我是絕對不會動手傷害你……我是一個探員,我的職責之一就是保護你的安全,我如果傷害你,等同於背叛自己的理想和人格。”

她說着還有些心虛地加了一句:“我從來沒動手傷害過你對不對?冷暴力不算。”

蕭煥對此微微笑了笑:“謝謝你,蒼蒼。”

凌蒼蒼又湊過去在他脣邊吻了一下,才又說:“更何況從私人感情上來說,我也絕對不會傷害你……”

她說着嘆了口氣:“你覺得對你下手這件事很容易嗎?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礙好不好?”

聽到這裡,蕭煥就不由失笑了:“什麼樣的心理障礙?”

凌蒼蒼還真的正色說:“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類的共同心理,而破壞極端美好的罪惡感卻是很多人都很難承受的……這還不算很大的心理障礙嗎?”

蕭煥聽着就又笑了起來,脣角微勾:“蒼蒼,謝謝你的誇獎。”

所以說皇帝陛下就是會抓重點,她說了這麼多,他就理解到核心內容了:誇他美。

凌蒼蒼也不客氣,接着就俯身過去吻住他,並且撬開脣齒,加深了這個吻。

她這麼插科打諢了半天,又努力吻了他,深吻結束後,他的臉色果然好了一些,蹙着的長眉也微微鬆開。

看着她,蕭煥還是微笑着:“我可能有些猜測……不過今晚的情況要先解決,蒼蒼,你幫我去跟千清說一下,待會兒的宴會,我還是要參加。s173言情小說吧”

凌蒼蒼理解他的意思,他在宣佈了皇儲的消息後中途退場,還是被抱着離開的,就算蕭千清封鎖了現場,如果他今晚就這樣不再出現,還是會讓現場的人胡亂猜測。

那些人又不可能一直關着,總歸是要被放回去的,等他們離開後,就是各種小道消息亂飛的時刻。

不過凌蒼蒼想着,還是輕嘆了口氣,蕭煥這個皇帝當的,不得不說也是挺拼的。

她點了點頭,又輕吻了他一下,這才起身出去找蕭千清說明情況。

不出所料,蕭千清聽完立刻就發了火,神色陰沉地說:“身體不好就該休息,外面那些人,隨便編個理由把他們關到明天早上,再嚇唬一頓放出去,誰敢胡說就抓起來。”

看到他這種蠻橫的做事方式,凌蒼蒼想到他就是皇儲,頓時有點希望他最好別有機會即位了,不然他做了皇帝,百分百會因爲這種行事作風被內閣彈劾的吧?

凌蒼蒼只能說:“這是你大哥自己的決定,你可以去說服他。”

蕭千清這麼橫,也還是不敢去再找蕭煥對峙,只能氣哼哼地過去安排,讓屬下通知前面的人,說皇帝陛下稍事休息就會再次出席。

最後蕭煥也只休息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不過他這種症狀來得突然,去得似乎也挺快。

等他起身換衣服的時候,凌蒼蒼不放心,自己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沒摸到冷汗,他手掌的溫度也恢復了一些,看起來確實是沒什麼大事。

又回到宴會廳,蕭煥還是一臉溫和優雅的笑容,彷彿剛纔並沒有發生什麼:“抱歉,可能是沒適應月球基地的環境,剛纔有些失態了。”

雖然月球基地的重力包括氣候全都是高度模仿地球低海拔地區的,但畢竟還是跟地球不同,確實也有不少人來到月球后會有些不舒服。

他身體本來就不算多好,前段日子又剛因病休息過一陣子,來到月球會不適應,短暫頭暈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算不上什麼突發事件。

況且他只出去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又回來了,看神態動作都不像有大事的樣子,無論怎麼說,剛剛的一個小時裡,在場那些人在心裡做好的那些不怎麼好的猜測都打消了。

月間宮在蕭煥回到宴會廳後,也恢復了直播的狀態,不過宴會正式開始後,媒體就開始撤退了,留下參加宴會的權貴們在各種應酬寒暄。

到了這個階段,蕭煥倒也沒再勉強自己,只是稍作了下停留,就禮貌地退場回去休息了。

凌蒼蒼還是一路跟隨在他身邊,充當忠心耿耿的護衛。

雖然今晚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蕭千清還是連問都沒問蕭煥的意見,直接下令取消了明天和蕭煥的全部行程,理由竟然是親王身體不適。

自從離開宴會廳後,蕭千清連理都沒理蕭煥,就自己回了房間,然後隔了一會兒,他就用親王的名義發佈了這個通知。

凌蒼蒼從自己的通訊器上接到後,簡直有些哭笑不得,蕭千清這個人,這明顯是在跟蕭煥慪氣吧:你既然不讓說是你身體不舒服,那就算我不舒服好了。

蕭煥看了後,也只笑了笑說:“千清還是生氣了。”

他只是突然又犯熊了吧,而且沒膽子犯到你面前來了。

凌蒼蒼笑了下不置可否,蕭煥看着她,卻突然笑了笑說:“這樣明天我們就有空閒了,不如去做些特別的活動。”

凌蒼蒼倒是沒忘,她和蕭煥這次過來,還帶着另一重身份和任務的,那就是特別科的案件。

自從她和蕭煥來到月球基地後,幾乎時時刻刻都處在媒體的關注下,對她這種自由散漫慣了的人來說,簡直要命。

她想到終於可以擺脫那些媒體,偷偷出行,頓時就來了興致:“太好了,我們需要和b組聯絡下嗎?”

他們出來執行任務,就不會再互相稱呼名字,都用了行動代號,這次月球基地之行的計劃叫“迷月”,她和蕭煥是a組,蘇倩和慕顏就是b組,方便好記。

蕭煥卻只搖了下頭,笑了笑說:“並不是,b組如果有線索,會主動聯繫我們見面。”

他們兩個的a組,蕭煥當然是組長,負責和b組的組長蘇倩直接聯絡,凌蒼蒼聽着,當然是服從上級安排,挑了挑眉,沒再多問。

第二天起牀後準備外出時,凌蒼蒼卻覺得他們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她側頭看着蕭煥,表示:“陛下,我們要去哪裡?你就打算用這張臉出去嗎?會被圍觀吧。”

蕭煥的這張臉,不但知名度高,而且以美貌著稱,辨識度也極高,他就這樣大搖大擺走到街上,圍觀羣衆再聯想到他正在月球基地訪問的傳聞,肯定沒多大會兒就堵得水泄不通了吧?

蕭煥笑了笑,卻從隨身的裝備箱中拿出了兩張透明的面部貼膜一樣的東西,遞了一張給凌蒼蒼:“三維投影的易容裝置,便捷好用,也不會影響皮膚透氣。”

凌蒼蒼這纔想起來前天和昨天都跟着蕭煥,她也算露過臉了,也得改變下外貌比較好,她拿着那張貼膜,頓時就有些糾結:“有這種裝置的話,開始這次行動前你怎麼不給我一個,讓我在媒體面前露臉的時候可以隱藏真實容貌,以後行動也方便。”

她問出了這麼關鍵的問題,蕭煥卻像沒聽到一樣只是笑了笑:“蒼蒼,你今天的襯衫很好看。”

蕭煥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本領也是修到最高級了吧,凌蒼蒼髮現他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轉移話題的態度不要太自然。

凌蒼蒼也算早就習慣了,無語了一陣子後,就認命地將貼膜放到了臉上,輕薄幾乎感覺不到的薄膜自然地吸附在了皮膚上,然後隨着她肌膚的顏色調整了一下色度,再打開投影。

凌蒼蒼照着鏡子,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外貌的變化,就像進行了一場高超的化妝一樣,隨着易容裝置將她臉部的特徵做了相應的變化,她的臉看上去頓時就變化了很多,跟她原本的樣子有點相似,卻又絕對不會被認爲是一個人。

連帶瞳色,也被調整成比棕色更淺一點顏色,此時她再換一個髮型,換身衣服,就完全和之前是兩個人了。

她回頭看了下蕭煥,發現他的外貌也是,跟他很熟悉的人,還是能從他的氣質中感覺到這個人是他,但他臉部的線條卻變得更加溫和,也更加普通了一點。

他的瞳色也被投影變淺了,看起來是非常溫柔的琥珀色,他對凌蒼蒼笑了笑:“這只是基礎的改裝,還可以有更多的變化,不過我們今天不需要。”

凌蒼蒼側頭打量了他一下,下了結論:“看起來還是很想吻。”

她這種無處不在的調戲,蕭煥倒是包容得很,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乖,我們要僞裝的身份,的是大學教授和他的學生,注意下尺度。”

凌蒼蒼舔了舔脣角:“師生戀也不錯。”

蕭煥帶笑看了她一眼,乾脆不再接話,專心換衣服打扮,他換上了深棕格子的三件套西裝,還帶了一副玳瑁邊兒的眼鏡進一步藏住那種獨特的氣質,至於標誌性的長髮,就只能還是用緞帶束了放在身後了。

再配上禮帽和象牙手杖,整個人頓時看起來確實像是個不常出門的老派學者。

凌蒼蒼就換了淺色的毛衣和牛仔褲,再把頭髮紮了個小辮子,被個帆布揹包,僞裝成女學生的樣子。

他們變裝完畢,就由凌蒼蒼開車飛行器,悄然從月間宮的秘密通道溜出來,開往月間城附近的學院城區。

月球基地的最早一批移民都是科研人員,這裡終年溫度都保持在24攝氏度,氣候適宜,福利對於高知階層也非常優厚,後來陸續搬過來的也大都是搞學術的羣體,因此整個月球基地內,學術氛圍一直濃厚。

在這裡,學生普遍的畢業年齡並沒有地球那麼嚴,好多學生晃晃悠悠到30歲還在讀博士,並且都不着急畢業。

距離月間城很近的學院城仿照的是歐洲牛津城的樣式,整個大學融合在城鎮之中,仿古歐洲的建築遍佈全城,兩條河流貫穿其中,城鎮即學院,學院即城鎮。

凌蒼蒼按照蕭煥給的座標,穿過大半個學院城,將飛行器開到了一棟獨立的住所之前。

再給了安全裝置發送了會見請求之後,他們就獲准將飛行器停在後院的草坪上。

這裡的主人似乎很不在意社交禮儀,連到門口迎接他們都沒有,只是敞開了雕花木門,讓他們自行進出。

蕭煥讓凌蒼蒼跟在自己身邊,一前一後走了進去,走過了玄關,他們面前出現的會客廳簡直就像一個變種的實驗室,到處都堆放着儀器還有厚厚的紙質資料。

只有客廳中央的皮製沙發上勉強還算空着,只是上面鋪着的羊毛氈落了不少灰塵,已經髒舊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和花紋。

蕭煥沉默了片刻,凌蒼蒼知道依照他潔癖的程度,肯定不是很想坐在這樣的沙發上,就清了清嗓子,替他開口說:“請問亞伯拉罕博士在嗎?我們是預約了要拜訪您的方白博士和他的學生陳芸芸。”

她說完了沒有聽到迴應,還根據這位教授的姓氏,又換了英文說了一遍。

正當還是沒聽到回答,她準備再換一種比較通用的語言說一遍時,會客室裡面一扇很隱蔽的門就打開了,鑽出來一個頂着亂糟糟金色頭髮的高瘦人影,揮着手,用漢語對她說:“用一種通用語就夠了,那麼囉嗦幹什麼。”

因爲組成成員複雜,地球聯邦官方的通用語沒有七八種,也有四五種,聯邦公民一般都掌握兩三種語言以上,漢語和英語是應用最廣泛的兩種,基本人人都會。

凌蒼蒼聽着聳了下肩,心想是你自己不出來的,怪我咯。

這位亞伯拉罕博士年紀並沒有很大,資料上寫的是五十四歲,還保持着青壯年的樣貌,帶了一副金屬無框眼鏡,穿着歪歪扭扭,顏色也很可疑的發黃了的白大褂。

他面色不是很好地看了看蕭煥還有凌蒼蒼,還沒走進來,就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根香菸點上,抽了一口說:“預約不是在後天嗎?今天來做什麼。”

蕭煥給他的預約身份,是同領域的地球研究學者方白教授,自然是假身份。

聽亞伯拉罕的語氣,對同領域的專家也沒什麼尊敬,很有點馬上想要趕人的意思。

蕭煥扶着手杖站着,並不走過去主動吸他的二手菸,而是微微笑着說:“因爲我臨時觀測到了可能的平行時空串聯現象。”

他這句話一說,亞伯拉罕本來眯着的眼睛就睜大了,連煙也忘了吸,手一抖,菸灰就這麼順着手指落了下來:“你確定?”

凌蒼蒼要到這時候,才知道身爲理論物理博士,他的研究方向竟然是平行宇宙。

這個理論,怎麼說呢,在凌蒼蒼這種非學術界的人士看來,是一種比較小衆且落後的理論,據說這個理論是建立在量子理論上的。

但幾百年來和其他陸續被驗證並應用於實際的理論不同,這個理論始終無法被證明,也沒有任何可以依據的事實,所以一直被認爲只是一種猜想而已。

時間久了,這樣沒什麼實際意義的研究方向就逐漸被學界邊緣化,變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學術理論。

在這個年代,竟然有人還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這種理論,在凌蒼蒼看來,也跟和風車搏鬥的唐吉可德差不多了。

蕭煥向來知道如何第一時間抓住別人的注意力,在說完了那句爆炸性的話後,就話鋒一轉,笑了笑:“所以我急需和您一起探討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