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那麼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臉震驚的看着陳落。
大抵是不相信的、
然後手便伸了出去，這一次陳落就沒阻止了……
終於，女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猙獰，越來越難看。
“你怎麼能是太監！”
“你怎麼可以是太監！”
她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一張本是精緻的臉，開始扭曲，開始變得可怕。
只見原本白皙的皮膚開始裂開，眨眼之間佈滿了裂縫，就好像乾涸已久的河牀一樣，又宛如一盞滿是密密麻麻破碎痕跡的青瓷瓶。
黑色的霧氣從那些破碎的裂縫中出現。
這些霧氣腥臭無比。
那種味道就好像是一具死了十來天，正在腐爛的屍體一樣，不過只是一聞，便讓人噁心想吐。
“我要吃了你！”
它喊着、
那些破碎的肌膚突然炸裂，整個身體開始膨脹。
原本還令人意想連連的女人，眨眼化爲了一尊猙獰，渾身還嘀嗒嘀嗒滴漏着腥臭淤泥的怪物。
它張開嘴。
那嘴用着誇張的幅度向兩邊裂開，直到耳根處，露出了裡面如鋸齒渦輪一樣的牙齒。
它的身體拔高。
迎風而漲。
血盆大口徑直朝着陳落吞下。
陳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甚至點了點頭：
“對！對！就是這表情，就是這反應！
它當初也和伱一樣，都呆了！”
當初那一個女人叫誰來着？
記不住了。
時間過於久遠。
記憶終究是出現了問題了……
不過陳落卻是記得，當初它也是如這般驚訝，最後甚至是失去理智的。
他想……
估計它們是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費心費力去勾搭的一個男子，結果特麼的，是一個太監！
於是……
這一想。
這太監也是不錯的啊！
莫名的，陳落又有些自豪了。
好在這種自豪感只是稍微出現了下，就被陳落給甩出去了……
偶爾可自豪沒事，但卻莫就真的喜歡當太監。
這是不好的。
平安他娘是不會允許的。
……
陳落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衣服，轉身又拿出了魚竿繼續釣魚了起來。
唯有船上還有那點點火光在燃燒。
南陽九曲十八彎地勢險要。
這些年來總有一些文人墨客什麼的喜歡來到這裡吟詩作對。
但來的人多了，也便容易出了事故。
這些年這裡是有不少人遇難的、
遇難多了，便容易滋生出一些邪祟了。
只是大抵是今天的日子並非多好，這邪祟剛出現。
自己重新釣魚沒多久、
天地之間轟然作響。
腳下的河水好像活了起來一樣，捲起了高達數丈的浪花。
於此同時……
整個地面搖晃。
宛若地龍翻身一樣。
一葉輕舟搖搖欲墜，隨着江水起伏不定。
“這是？”
陳落的臉色變得嚴肅無比了起來……
他的目光看向了斷澗谷的方向……
那裡，一股可怕的氣息正在爆發，哪怕是隔着千里，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了畏懼和可怕。
陳落眉頭微微一皺。
望氣術開啓。
這一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精彩了起來。
“這下子，事情變得好玩了。”
視野中、
斷澗谷的方向，那裡一股氣運沖天而起。
這一股氣運已經呈現了黃色。
猶如鬥牛沖天一樣。
這是陳落見到過，除上清宮外氣運最強的一次了。
且這氣運還不簡單……
這是妖族的氣運！
斷澗谷出事了！
……
斷澗谷挖出妖皇了……
妖皇一出，整個斷澗谷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血戰。
那妖皇一出，便掌控了斷澗谷內所有的妖族。
它聯合五大妖王和衆多大小妖，開始清剿斷澗谷內的修仙強者以及錦衣衛衆人！
此戰，血流成河！
錦衣衛三萬人，僅存下不到五千。
修仙界更慘。
十不存一！
其中金丹境界強者死亡人數不下十個……
凝氣，築基，更是數不勝數。
而其中仙霞派，蜀山，龍虎山，同樣也是慘烈無比。
但這並非是陳落在意的……
李淳罡前往斷澗谷謀奪妖皇洞府的傳承，然而這至今還沒消息。
他終究是自己的好友。
陳落自然有些擔心的。
他算了下，想要知曉李淳罡現在的氣運如何，生死如何。
但或許是因爲關心了。
這卦象便也不穩了。
於是陳落只能作罷……
他想。
或許這消息，很快就會傳來了。
消息的確傳來了。
是漢武帝帶來的。
李淳罡……死了！
妖皇一出，斷澗谷陷入血戰，錦衣衛衆人被困，李淳罡手持不歸劍以一人之力血戰兩大妖王…
一手兩袖青蛇橫掃斷澗谷，令無數人敬畏！
然……
終究只是一人之力！
還是初入築基境的實力。
縱然李淳罡勇猛……可終究力竭，留在了斷澗谷。
“皇甫遙想要將李淳罡帶回來，可終究做不到，回來之時，他已重傷，如今在錦衣衛所閉關療傷……朕對不起你，沒能將李淳罡帶回來。”
漢武帝嘆氣道：“朕也該聽你的話，此事，當不該爭！”
陳落搖了搖頭：“天下萬事皆有命……這是李淳罡的命，怪不得他人。
且……
爭與不爭，其實也無多大的差別。
縱然是錦衣衛不參與其中，那妖皇該出世，也該出世……這是無法避免的。”
漢武帝沒說什麼
只是沉默着。
話是這個理沒錯……
但……
漢武帝總還是覺得有些愧疚。
這大抵是他在位數十年，第一次做出錯誤的決定吧。
且這一次的決定所帶來的影響，還在不斷的影響……
九尾妖狐的出現，引起了整個大周修仙界的轟動。
加上各大宗門死傷慘重，這更沒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萬仙聯盟。
崑崙。
仙霞派。
蜀山。
等等……
無數的修仙者們摒棄了前車之鑑，開始聯合了起來，組成了一支除妖聯盟。
這聯盟大軍不斷的壓向了斷澗谷。
可奈何元嬰期修爲的妖皇實在過於恐怖。
不僅沒能除掉它，反而使得大周修仙界不斷重創。
這戰爭。
陷入了僵持。
這是大周修仙界有史以來，遭遇的最大的重創。
不僅是大周擔憂。
就算是此刻的大秦，也不知有多少修仙者在注視着這一幕。
誰都清楚。
這一個時代本就是妖邪的時代。
可這些年來，因爲仙人復甦的原因，修仙界和妖邪尚且保持着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
如今九尾妖狐這一個妖皇出現。
一旦大周修仙界沒有壓住…那麼迎接來的便只有一個後果。
那便是妖族世界的建立！
一但妖族在大周站住腳跟，不僅僅是大周將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便是大秦，也將得到壓制。
妖邪時代，將成爲名副其實的妖邪時代、
……
陳落坐在柳樹下。
他的面前是籲河。
和往常一樣。
他想……
釣幾隻魚，燉個魚湯。
喝上一口。
配上一口酸菜。
那將會是另外一種不同的享受。
可大抵是心境有些浮躁，面前的籲河不知爲何，本應當平靜無比，如今卻在卷着浪花。
不說和往常一樣，那些魚瘋狂的朝着自己懷裡跳。
現在是半天都不上一條魚了。
拿出酒。
恰好的。
正是當初李淳罡給自己留下的那一瓶。
於是……
這心情就就變得越發不好了。
腦海中便時常回想起他離去的時候，所說起的那一句話：“等老朽回來，一起喝酒！”
他還在這裡等着。
但那一個傢伙，如今卻是回不來了。
昨夜皇甫遙來見了陳落、
他告訴陳陳落，李淳罡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本想要拿回什麼，哪怕只是一把劍也好。
可終究無能爲力。
他眼睜睜的看着李淳罡的力竭，最後靠在了斷崖邊的一塊石頭上。
他就坐在那裡。
目光看着京都的方向。
有人說。
李淳罡在死的時候，好像說了一句什麼。
或許有些不完整。
但大抵的意思是：抱歉了，這一次無法回去和你一醉方休了！
這便讓陳落有些不自在了。
這是不能一醉方休的事情嗎？
這抱歉的事情嗎？
陳落輕輕一嘆。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
陳落一直在告訴自己，這天下風雲變化，修仙界也沒有什麼永遠的強者。
不爭，不搶。
上善若水。
與世無爭。
這方是活得久的保證。
爲此自陳落出現在這一個世界開始，有危險的地方他不去碰，有困難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做。
尤其是那種需要出風頭的事情，陳落更連想過去做都沒有。
故而。
哪怕如今斷澗谷爆發大戰。
整個修仙界都在對抗那一隻妖皇，可對陳落來說，這都和他無關。
可現在……
陳落的心亂了。
每每想起那老傢伙躺在那裡……
陳落便有些難以入眠。
“陳爺爺？”
王陸的聲音傳了過來。
擡頭，卻見他站在自己面前，張了張嘴，好像有些遲疑的樣子。
最終。
他還是開口了、
“陳爺爺，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得和您說說…”
陳落眉頭微微一皺。
“什麼事情？”
王陸拿出了一個劍匣……
“當初李先生離開您這裡後，曾找到小的給了小的這東西，他說，若是他能回來，便親自過來拿這東西，可若是沒能回來，便希望小的將這東西帶來給您。”
陳落接過那劍匣……
打開。
裡面露出了一把劍。
劍通體青色。
宛如一整塊翡翠打造而成。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把法寶……
品階雖不高，可卻也是七品這裡。
當初陳落借給李淳罡的劍，也不過是五品……
這把劍可比天授劍好很多了。
“李先生說，這一把劍本身就是要給您的，不過您呢，未必會想要，故而那時候見到您，也就沒拿出來。
可他將去斷澗谷。
也不知道有機會回來沒。
若是回來了。
大不了請你喝個酒也便算了，
可要是回不來了。
這劍，就給您了，也便算是還了您當初的救命之恩……”
陳落沒說話。
只是點了點頭。
可看着手中這一把劍，終究還嘆了口氣。
“那傢伙說得倒是輕巧……
這救命之恩有這樣還的道理？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從金陵將他救回來。
結果也不爭氣點。
好吧！
不爭氣就算了！
可要死好歹也等回到京都再死。
那時候再怎麼樣，咱家也能將他再續命回來。
現在倒好了，自己徹底救不了。
這就算了！
還將自己的屍體留在了斷澗谷……”
陳落揉着自己的腦袋。
目光看向了斷澗谷方向……
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
屍體這再不入土，怕是不行了……
想到這裡。
陳落放下了魚竿。
緩緩的站了起來。
“陳爺爺，您去哪裡？”
王陸喊着。
陳落沒回頭，只是罷了罷手。
“出去溜達一圈，那什麼，明日記得將豆花送過來哈，估計會有些餓，多帶一碗。
若是可以……帶兩個雞腿。”
王陸連忙點頭：“好！”
“豆花記得加糖。”
“嗯，記得吶！”
……
有些事情，陳落不願做，可總要去做。
他呢。
朋友不多！
只有那麼幾個……
對於生死，陳落看得很開。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中。
生生死死，不過只是上一秒和下一秒的事情。
所以，死了也便死了。
當初的季保。
後來的司馬君亮。
現在的李淳罡……
陳落對他們的死，是很坦然的接受的。
可終究是自己的朋友……
若是落得個連死後也無法入土，那未免太過於可悲了一些了吧？
陳落是用走的，他緩緩的走出了京都……
手裡拿着的是李淳罡送給自己的那一把劍。
陳落想了下。
給了這一把劍取了個名字。
爲：永樂！
天啓劍。
明治劍。
天授劍。
永樂劍。
四把劍……
四個全然不同的朝代，也意味着四個全然不同的故事……
……
陳落離開京都的事情，並沒有瞞得住漢武帝。
漢武帝聽到的時候，一時間不知作何迴應。
他知道陳落爲什麼會出京都的。
作爲陳落爲數不多的好友……
李淳罡死於斷澗谷，連屍體也回不來。
在這消息傳到漢武帝這裡的時候，漢武帝其實就知道陳落會有出京都的事情發生了。
只是……
“那終究是妖皇級別的九尾妖狐啊！”
“如今斷澗谷已經成爲了妖狐的大本營……”
“李道友身處於其中，想要帶回來，恐怕是辦不到。”
“如今整個斷澗谷，就算是那些聯盟大軍都進不去……”
“不爭公公，恐怕難！”
皇甫遙道。
漢武帝問道：“當真，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
皇甫遙道：“除非擊殺九尾妖狐，但那是妖皇……想要擊殺，難……除非有元嬰強者……否則的話，做不到！”
漢武帝沉默。
元嬰強者啊……
如今哪裡有什麼元嬰強者。
金丹，便是人族最強的戰力了。
“或許，公公有辦法也說不定……”
皇甫遙沒說話。
只是對漢武帝的話卻是不贊同的。
不爭公公是強，可能有什麼辦法？
那可是一個妖皇強者。
不是一個妖王！
……
斷澗谷三十里外。
這裡是如今除妖聯盟的大本營。
本應該是仙氣飄然的場景，如今卻看不到任何的灑脫，唯有隻是一片狼狽，還有混亂，以及壓抑。
仙霞派。
蜀山派。
龍虎山。
崑崙。
萬仙聯盟。
峨眉派。
達摩寺。
大周境內，幾乎最大的教派全都匯聚在了這裡，
這樣的陣容正常來說，足夠橫掃整個大周，任何再強大的妖族，也是絕對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樣的困擾。
可事實是，那小小的斷澗谷，卻成爲了他們寸進不得的天闕。
“九尾妖狐躲在萬澗谷沒出來就算了。
可這些天來，大周也好。
甚至大秦的一些大妖得到消息，也在不斷的朝着那斷澗谷而去…
若是再這樣發展下去。
莫說是斷澗谷了，就是大周之地，都要成爲妖族的領域了！”
達摩寺的懸空方丈說着。
他的話一出來，頓時讓整個房間內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妖族領域？一隻元嬰級的廢物罷了，有什麼值得慌亂的，要不是我等現在修爲只是金丹這裡，莫說一隻元嬰，就是十隻妖皇，分分鐘鍾也要將他斬殺在原地。”
萬仙聯盟的盟主司空震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
也是因爲如此，這些年萬仙聯盟的行事纔會異常衝動。
動不動便是動手。
霸道無比。
以至於萬仙聯盟成爲大周修仙界衆人所不恥的存在。
如今聽到他的話，脾氣好的，扭頭當做沒有看到。
可脾氣不好的。
卻是輕輕哼了一聲。
這個道理他們不懂？
若是他們是元嬰，還需要這萬仙聯盟在這裡？
正是因爲那九尾妖狐是元嬰級別的強者，而他們只是金丹，故而他們只能站在這裡，望着那斷澗谷，毫無辦法。
“必須儘快除掉九尾妖狐，否則大妖們聚集得越來越多，這妖族的力量就越來越大。
妖族領域一旦形成。
就很難再破除！
這些年來，大妖們一出世，要嘛被我們擊殺，要嘛逃遁南疆北域之地。
大周也好。
大秦也好。
自古以來便是修仙者的淨土。
若是連一方淨土也被妖邪玷污了，那麼恐怕在接下來的三千年裡，修仙界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寒冬。
我們將毫無生存空間！”
峨眉靜軒師太的話讓衆人爲之點頭。
自古人妖不兩立。
大秦和大周之地，乃修仙界的聖地。
一旦被妖邪染指，那麼修仙者的生存空間將不斷的被壓縮。
數個時代以來，妖……就該當遠遁南疆北域。
除妖！
滅妖！
驅妖！
這也是一直修仙者們必須做的事情。
“那便想個辦法，發起攻擊……”
蜀山李秋風淡淡的說着。
這話一出來，衆人頓時安靜……
這不，在想嗎？
只是還沒想出來啊……
恰逢在此時。
有蜀山弟子進來，在李秋風的耳邊說着。
聲音雖小。
可在場十來人盡數是金丹強者，自然聽到他的那一句話：
不爭公公陳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