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噠!”
水滴落的聲音,本該極爲低微,此時卻好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寂靜的長夜。
但因爲不知道自己已身處於原始湯池中,更不知道本源真髓就在不遠處,因此柳清歡只是尋常地一轉頭。
然而,不等他找到滴水聲傳來的具體方位,一股劇烈的靈氣波動,宛若排山倒海的巨浪轟然襲來,又如同一場忽如其來的靈爆,在身旁猛地炸開!
柳清歡臉色大變,被這波洶涌而又澎湃的靈氣衝擊得站立不穩,後退了好幾步,撲倒在厚厚的藤蔓網上。
耳邊盡是轟隆的聲音,彷彿有千軍萬馬從頭頂上經過,靈氣從仙葫蘆藤的枝蔓間傾瀉而出,轟轟烈烈地奔涌向外界。
就在距離這間圓殿數十道殿牆的上方宮殿中,腳下的震動讓彌雲立刻反應過來,衝出正在搜索的那間宮室。
靈氣涌動的方向指引着他,只需逆向追溯而去,便能尋到源頭。
路上,他遇到了也尋來的其他三位妖聖,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那個方向你們之前搜過沒?”金翅大鵬低聲道。
“搜過,但沒發現什麼。”彌雲道,他之前已經差不多將整個水中宮殿搜了個遍,卻一直沒找到本源真髓所在的位置,此時靈氣爆發得倒是正及時。
看了身後一眼,九嬰和祖龍龜也在邊走邊說着什麼,於是又問道:“鬼車還沒到?”
“沒有。”金翅大鵬道,平淡的表情中略帶一絲嘲諷:“這個時候還沒趕來,怕是迷路了吧。”
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鬼車已被時光蝕印吞噬,或者說,除了這裡的幾個人有殺掉鬼車的實力,他們也不會想到對方在神殿中還能遇到其他性命之憂。
而鬼車沒到,最着急的只會是九嬰,畢竟兩人一直聯手,對抗着彌雲和金翅大鵬。
這個時候少了鬼車,也難怪九嬰會跟祖龍龜湊在一起。不過,祖龍龜的性子非常獨且非常霸道,就看九嬰能以什麼代價打動他了。
彌雲與金翅大鵬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
當乳白色的靈霧從湖面上升起,岸邊傳來妖獸們興奮的嚎叫聲。
在幾大妖聖的威懾下,它們不敢靠近水中宮殿,只能守候在外圍,見霧起,一個個都騷動起來。
不過,岸邊的獸吼聲再大,也無法傳到水中宮殿內。在經歷過最初那波最狂猛的衝擊後,柳清歡站起身,即使他再愚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自己身處於何地了。
“這裡竟然是原始湯池!”他不敢置信地低喃,轉頭四顧。
靈潮衝開仙葫蘆藤密集的枝蔓,在無數枝葉中,他終於找到了仙葫蘆藤粗壯的主株,而在主株旁邊的一根藤蔓,三個顏色各異、大小不一的葫蘆也終於露了出來。
“三個!”柳清歡面上一喜,想要走近看清楚,然而卻有枝葉迅速移過去遮住了那三個葫蘆。
“別那麼小氣嘛!”柳清歡道:“葫蘆結出來,不摘也是浪費,還不如……”
他的話未說完,目光突然凝固在大殿左側方向,那裡的藤蔓不久前被靈氣掀開了,似乎站着一個人!
“誰!”柳清歡此驚非小,萬萬沒想到此處竟還有另一人,不過待他看清後,迅速鎮定下來。
原來那是一尊人首蛇身的玉雕,上半身爲女子,雲髻巍峨,修眉低斂,下半身的蛇軀盤繞,蛇尾自然垂落。
她坐在一方水池邊,一隻手伸出,似是在輕拂池水,神情安和而又慈悲。
整座玉雕瑩潤潔淨,好像隨時都會活過來一般,卻有一層神聖不可褻瀆的光輝將其籠罩其中,似近實遠,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相貌。
柳清歡多看了幾眼,便不由得心中一震,一股強烈的無法直視對方的卑微感涌了上來。
定了定神,他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在對方身旁的水池上,只見那池子長約八尺,方方正正,池中盈滿了半池乳白色的膏脂,散發着極爲濃烈的靈氣。
但是,一波波涌動的靈潮卻不是從池中傳出的,而是來自玉像身邊一隻平底淺口的陶碗。
玉像一根手指搭在碗邊,而碗中的水液約摸只有一個淺淺的底。
“本源真髓!”
柳清歡這一次可以萬分確定,那絕對就是本源真髓!
他幾乎等不及一步步走過去,直接身形一閃到了池邊,拿出一支玉瓶。
不過在將玉瓶湊近陶碗時,他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腦海中迅速劃過取走全部本源真髓的種種後果。
“去他媽的後果吧!”
便是大羅金仙此刻到來,也不能阻止他取走真髓!
柳清歡不再遲疑,指間微微一挑,一條水線從碗中升起,落入他手上的玉瓶。
這陶碗雖不大,若是裝滿了,本源真髓也是不少的。這裡便能看出原始湯池的確快枯竭了,幾十萬年才凝結出這麼點真髓,怕是總共只有幾滴。
這時,仙葫蘆藤總算反應過來,因爲爆發的靈潮將它所有枝蔓衝開,讓原本被圍着密密實實的圓殿幾乎門洞大開,因此它先前正忙着重新聚攏枝蔓,堵住缺口。
此時見柳清歡收走所有本源真髓,仙葫蘆藤近乎暴怒,渾然忘記不久前的威脅,無數藤條都朝他這方向甩來!
本源真髓太少,柳清歡已迅速將所有攝入玉瓶。身後傳來尖嘯般的風聲,他一邊給玉瓶貼上封符收起,一邊抽出軒轅劍:看來這一仗不得不打了!
不過,意料中的藤條卻沒真正鞭來,不知爲何,所有藤蔓突然停在了空中,下一刻竟是齊齊往回縮!
“?”他不禁愕然,就見對方竟還將主根拔了起來,整個就像是準備要跑路的樣子。
柳清歡心中一凜,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他的目光掃向殿外,有了種猜測。
仙葫蘆藤的藤蔓在這座水中宮殿中到處伸展,極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情況,又知自己無法力敵,纔會生出逃走的心思吧?
那幾位妖聖,恐怕就快要趕到了!
而他,萬萬不能被抓到此時出現在這裡,不然,別說本源真髓不保,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不過,陶碗中空空如也,本源真髓不翼而飛,就這麼一走了之也不妥,還是得想辦法打消那幾人以後對自己的懷疑,或者說,至少首先不會懷疑他。
心中突生一計,柳清歡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