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發現一個人姿態扭曲的趴在鼎蓋上,幾位修士都不禁嚇了一跳,歸不歸更是大罵道:“什麼鬼東西!”
這一聲似乎驚動了對方,只見他擡起腦袋發出一聲怪異的嘶叫,身下的方鼎吐出大股大股的青煙,迅速將他的身形淹沒。
淡淡甜腥的氣味瀰漫開來,苦道人提醒道:“有古怪,大家小心。”
“別分散!”啓明真人道,一揮摺扇,一股大風從扇下呼嘯而出,朝方鼎捲去。
煙霧散開了些,鼎上那扭曲的身影卻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已消失不見。
“小心他偷襲!”
柳清歡神色肅然,幾步走到玉尊旁邊抓住她的胳膊,然後往歸不歸處靠過去。
然而,原本應該就在他身側不遠處的歸不歸卻沒在原處,翻涌的青煙越來越濃郁,隔得極遠的四壁早已看不見,屋頂上的房樑也沉在了陰暗中,整座大殿如墮入雲霧之中,伸手難見五指。
甚至連剛剛還能看到的苦道人和啓明兩人,也找不着身影了。
柳清歡心中一凜,當機立斷一轉身,拉着玉尊就往記憶中門口的方向奔去!
在場只有他一人修爲最低,因此處境也越危險,極易成爲好打的靶子。
這時,就聽濃霧中傳來金石交擊之音,歸不歸的聲音彷彿從極遠處傳來:“還敢跑!老子平生最厭你們這種東西,本事沒多少,就知道裝神弄鬼,先卸了你的腿,看你還往哪裡跑!”
說話之間,動靜越來越大,濃霧被澎湃而又雄渾的刀氣打散,右側方數丈之外,一根支撐着屋頂的粗大龍柱轟然倒地,而歸不歸正揮着他那把沉重的厚刀,正與一人戰得風聲水起。
那人一張嘴如被撕開了般一直裂到耳根,帶着詭異的笑容,身體就像被砍成數塊後又重新拼搭在一起,但又沒搭好,以至腦袋擱在左肩上,胸腹之間也錯位扭曲,而且背後還多出了幾隻手。
歸不歸纔不管他長得有多出奇,寬大的刀刃如同砸過去般,斬向他的下盤。
“咯咯咯~”瘮人的笑聲從那人嘴裡傳出,就見他面露嘲諷,其中一隻抓着一根半尺來長的小棍,朝另一隻手中的扁圓之物敲去,咚咚咚咚的鼓聲突然響起!
柳清歡大驚,在那一瞬間,周圍的空間彷彿變得濃稠而又擁擠,他眼珠轉動了大半圈,感覺耗去了數息時間才落在了自己擡起的腳面,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落下去,而旁邊玉尊因奔跑而翻飛的衣裙也同樣如同定了格一般。
時間法則!
柳清歡的心驟然往下沉去,一側濃霧中突然出現一隻殘白無比的手,握着一根長刺迅如疾電般刺出,而他卻像是形將入木的老人,行動遲鈍而又緩慢!
柳清歡心內不甘,卻全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鋒銳的刺尖離眉心越來越近。
耳邊的鼓聲越來越急促,一張臉探出濃霧,詭異的笑容與之前那位如出一轍,不過這位背後沒有多餘的手,看上去也更瘦小。
怪人不止一個!
吾命休矣……好不容易纔進入瓊宮,可惜現在連棋羅星君的影子都還沒找到,就要功敗垂成了。
柳清歡不禁暗歎,雖然不會真死,但死亡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實在不想嘗試。
就在這時,身邊的玉尊卻突然掙脫了束縛變得行動自如,腳下一個輕移,擋在了他身前。
“當!”
那怪人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置信地望着玉尊,而鼓聲在這時驟然停下,時間流逝的速度也恢復正常。
柳清歡的腳終於落地,身形一閃,已到那人背後,滅虛劍乍然出現,劃過一道近乎淒厲的痕跡,朝對方的脖頸抹去。
卻見那人的頭顱突然轉了過來,一邊咯咯咯笑着,手臂也完全反向彎折,長刺一橫,擋住滅虛劍。
柳清歡目中一冷,滅虛劍若隱若現的劍身突然完全隱沒,劍意卻猛然爆發!
寒霜漫過,一劍化無!
怪人張大嘴,下一刻,他那顆歪歪斜斜的腦袋就跟被無形的大手揉碎了一般,化成一團血泥,腥臭的濃綠血液未及飛濺,便又消融在了凜冽的寒意中。
柳清歡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對方那一刺也正正刺在他身上,只不過歸不歸給的深冥無極魚內丹在這時起了作用,一直懸在他頭頂上的太極圖加速旋轉,黑白二氣大盛。
“啊!”真真用袖子捂鼻,趕緊往旁邊讓去,躲開怪人倒下的屍身。
“好臭!”
柳清歡低頭看去,剩下的半截身軀一落地,便如失去了支架般散成了數塊,迅速化作一灘膿水。
他皺了皺,目光轉到玉尊身上掃了一圈,問道:“可有受傷?”
玉尊當然沒受傷,她那具以真仙文煉製的身體,豈是尋常事物能破壞的。
轉頭再去看歸不歸那邊的情形,然而整座大殿已再次沉沒在濃霧中,彷彿除了他倆,殿中再無他人。
柳清歡微一思忖,決定還是先出殿再說,這些怪人竟然也能操縱時間法則,實在太過詭異。要不是玉尊在,現在身首異處的就極可能是他了。
“你剛纔,是怎麼掙脫時間的束縛的?”他問道。
可惜這注定又是一個不能得到答案的問題,日子過稀裡糊塗的真真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掙脫的,“身體一熱,就能動了”,這是她的回答。
柳清歡深深看了她一眼,發覺相處越久,這尊玉尊就越讓他看不懂,她時不時突然展露出來的本事,每一樣都非常奇特和強大。
看來回頭得好好問詢一番,有些事他疏忽了,玉尊身上的秘密也遠不止現在已然知曉的這些。
“等等,這裡的門呢?”
柳清歡停下腳步,他們已在濃霧中疾行了一陣,照理說已遠遠超過從方鼎走到殿門的距離,可是殿門卻跟消失了一樣。
他摸上眼前厚實的牆壁,無奈承認他們都被困在這大殿中了。
又想起玉尊在解讀門上的字符時,說那字符是警告、勿要靠近的意思,可他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很快又被其他字符吸引走了注意力。
“真真,你之前爲何在鼎前做出那怪異姿勢?”
玉尊緊緊抓着他的衣角,生怕走丟的樣子,聞言說道:“那個字就是叫我擺那個姿勢啊。”
柳清歡道:“而你擺了那個姿勢,引出了怪人。”
“纔不是!”玉尊急了:“那個怪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那個姿勢只是爲了看清鼎上刻的字!”
柳清歡一愣,看向她:“什麼?”
玉尊認真道:“那個鼎上有一個新的字符,結果我還沒看清,你就把我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