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言的傷一養就養了幾個月, 秋去冬又來,再過兩月又是年關。
因平陽王妃日日惦念着許錦言,原本就病了的身子也越發的差。
平陽王心疼平陽王妃, 也不忍再苛責自己的長子, 於是就下令解了許錦言的禁足。
許錦言出東苑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前院看望母妃。
養傷的這些日子將許錦言折磨的越發消瘦, 原本神豐俊朗的模樣也變的憔悴。
平陽王妃見了又是心頭大痛, 忙吩咐小廚房給許錦言準備藥膳。
許錦言只是苦笑,性子也越發的沉寂。
在許錦言養傷的這段期間,平陽王妃琢磨着給許錦言訂一門親事, 好讓他安心留在京城。許錦言年歲不小,也是時候娶個世子妃了。京城像許錦言這般大的世家公子莫說是正室, 就是小妾都有好幾個了。
不說遠的, 許文還比許錦言小上三歲, 如今光是通房丫頭就有三個。
原先平陽王妃看中的是林首輔家的嫡女林淺語,哪知後來林淺語竟然被皇上賜婚給了七皇子。
平陽王妃心裡雖不舒坦, 可也不好說什麼。這些日子只管選一些世家嫡女相看。
對此許錦言到是毫不知情,只怕知情後又是一番頭疼。
又過了幾日,王府裡的臘梅開的正好,平陽王妃就藉機讓許陽伊設個賞花宴,將京城的大家閨秀都請來賞花。
許陽伊不疑有他, 當下就同意了, 興致勃勃的下去寫帖子去了。
到了賞花宴那日, 京城的深閨小姐們都一齊到了王府, 不僅是她們, 太子和七皇子也聞訊而來,說是要一同賞花。
更讓大家驚奇的是, 惜蘿公主也來了,不僅是她一個人來,身邊還帶着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少年。
惜蘿公主並非是當今皇上的女兒,而是最小的妹妹,皇子們的小姑姑。因爲惜蘿公主母妃早亡,這些年就一直陪在太后的身邊。前段時間才從梧桐山拜廟回來。
衆人只見惜蘿公主不過十多歲,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緊緊的包裹住少女曼妙的身形,外頭又披了一件兔毛斗篷。及腰的長髮挽起,餘下的隨意披在身後,又用了同色的髮帶繫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緻小巧,略顯稚氣,皮膚白皙如凝脂,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憑添了幾分靈動。舉手投足間與生俱來的貴氣,以及身後跟着的一衆侍女,無一不顯示着身份的尊貴。
此時正笑意盈盈,伸手去拉旁邊俊俏少年的手,笑道,“阿晗,你走快點。”
被惜蘿公主喚作“阿晗”的是個小少年,同惜蘿公主差不多高。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頭髮僅用一條鮮紅的髮帶綁了,更顯得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衆人一時間都猜測這個小少年的身份,只有許陽伊眉頭皺了皺,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一行人由下人們請去後院,路上幾個俏麗的小姐過來同惜蘿公主打了個招呼,可眼睛卻都放在一旁的小少年身上。
惜蘿公主眉頭一皺,隨意應了幾句,就一把將小少年拉走了。
“這些小姐們太討厭了。”
惜蘿公主跟少年抱怨着,秀麗的眉頭略皺。
聞言,少年擡起臉來,正是來京城多時的沈君晗。
“我看她們到是想同你多親近親近,公主也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君晗笑道。
惜蘿公主眉頭略蹙,還未來的及說什麼,遠遠的許文就帶着七皇子等人過來了。
七皇子往沈君晗身上看了幾眼,隨後對着惜蘿公主行了一禮,很客氣道:“見過小姑姑。”
許文等人也行禮道:“參見惜蘿公主。”
惜蘿公主隨意擺了擺手,對着七皇子笑道,“我隨太后在梧桐山拜廟時,就聽着你娶了正妃,今個正巧遇見你,快將七皇妃帶來給我看看。我到是很想知道京城第一美女長什麼模樣。”
聞言,七皇子笑了笑,“小姑姑見諒,淺語自從生了孩子以後,身子一直不見好。冬日嚴寒,我便沒將她帶過來。”
“這樣啊,那改日再見一見好了。”
惜蘿公主略有些遺憾的點了點頭。
“對了,小姑姑,你身邊的這位是哪家的公子,看着到是挺眼生的很。”
“他不是什麼世家公子,他叫沈君晗,是我新交的朋友。”
惜蘿公主好似很開心,指着沈君晗道。
“七皇子有禮。”
沈君晗輕笑,對着七皇子拱了拱手。
七皇子點頭算是回禮,上下打量了沈君晗幾眼。
這時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許文突然開口道,“沈公子看着有幾分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沈君晗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被惜蘿公主搶了先,“你怎麼會見過阿晗,他不過是第一次來京城。”
許文面露歉意道,“許是我認錯了,惜蘿公主莫怪。”
如此,七皇子等人就先一步走了。
沈君晗目送着他們遠去,眼裡劃過一絲玩味。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非驚才絕豔之輩,可單就有上一世的所有記憶來說,他就不相信靠着能預知未來一般的本領,能制不過七皇子等人。
想到此處,沈君晗驀然想起了正事,於是對着惜蘿公主道,“公主,這賞花宴過會兒才能開始,咱們不如自己在王府裡轉轉可好?”
惜蘿公主貴爲公主之尊,什麼景緻沒見過。可她就偏偏樂意陪着沈君晗到處走。
擺了擺手,惜蘿公主讓一衆侍女到前院候着,就隨着沈君晗往前走去。
一路上沈君晗嘴角含笑,看的惜蘿公主偷偷羞紅了臉。
其實她跟阿晗是在鎖心閣附近認識的,那日她男扮女裝偷偷溜出宮去玩,一路聽別人說鎖心閣美人多,於是就跟過去想湊熱鬧,哪知卻迷了路,還悲催的崴了腳。
就在這時沈君晗恰巧翻牆下來,在惜蘿公主眼裡,當真以爲是有天神下凡了。
沈君晗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女兒身,可並沒有趁人之危輕薄於她,反而是蹲下來問她,還能不能走。
那時惜蘿公主無助又惶恐,有個模樣這麼俊,又這麼溫柔的人過來幫助她,怎能不讓她心生感激。
之後沈君晗就將她背了回去,治好了她腳上的傷,直至最後都不曾揭穿她的女兒身。
後來惜蘿公主傷好回到宮中,心裡一直念着沈君晗,又偷溜出宮幾次三番,去找沈君晗玩耍。一來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
今日她正巧無事可做就出來找沈君晗,聽他說喜歡看臘梅,然後就想起來前兩日平陽王府家的嫡小姐許陽伊送來的帖子。於是就藉機帶着沈君晗一起來了王府赴宴。
這王府後院實在是大,惜蘿公主又是金枝玉葉,走了幾步就覺得腳下痠疼,可見沈君晗還是一臉興致勃勃,一時間也不好意思開口。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只是走了沒幾步,前面正巧有一塊凸起的石頭,惜蘿公主沒留意,一下子就要被絆倒。
沈君晗眼疾手快,一把攬住惜蘿公主的纖腰,“公主,你沒事吧?”
惜蘿公主臉蛋通紅,慌忙從沈君晗懷裡出來,不自然的攪了攪手指頭。
“私下的時候,你只管喚我名字就好,老是公主,公主的喊,挺生分的。”
話纔出口,惜蘿公主臉色更加紅潤了,咬着下脣跑開了。
沈君晗愣了愣,剛想告訴惜蘿公主方向錯了,再擡眼時惜蘿公主已經跑遠了。
苦笑了兩聲,沈君晗搖了搖頭,手裡捏着一片枯葉往前走去。
如今已經是冬日,再過不久就是年關了。
從青州來京城已經數月,沈君晗一直強忍着沒來看許錦言。
如今他已然是沈家的小公子,不再是青離山上那個驕縱的小師弟了。除卻師弟這個身份,其實他還想在許錦言心裡多留下一點別的什麼東西,哪怕半點也好。
可他又不敢同許錦言過分親密,誠如兄長所言,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他只覺得自己踏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要摔的粉身碎骨。許錦言就是他的萬劫不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