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 雁過無痕,轉瞬之間已經是兩年後。
青州沈府。
遠遠的只見一個小少年正手腳並用的往樹上爬,動作和架勢怎麼看都是個老手。
“小公子, 你快下來吧!爬樹上多危險啊!”
一個模樣嬌俏的丫鬟在樹上站着, 滿臉憂色, 生怕樹上的小少年摔下來似的, 一連聲的催促着他快點下來。
“煙凝姐姐, 你也小點聲,你聲音這麼大,等下再把府裡的人都引來了!”樹上的小少年小聲道, 又對着樹下的丫鬟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這個小少年正是蘇遇了。相比兩年前,蘇遇無疑長高了許多。原本稚嫩的臉龐也逐漸長開, 顯得更爲俊俏。一身淡紫色的衣裳更襯的他皮膚白皙, 身姿挺拔, 竟不知何時有了幾分鮮衣怒馬。
聞言煙凝苦笑,精緻眉微微皺起更顯得容顏嬌好, “要是小公子怕被人發現,就快點下來吧,這萬一要是摔着該如何是好?”
“煙凝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蘇遇滿不在乎的說道,懶懶的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縷長髮。隨後找了個地方, 就這麼往上一躺, 看的樹下的煙凝連連驚叫了幾聲。
“小公子, 你小心點!你快告訴煙凝, 這又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下來再說啊?!”煙凝苦着臉, 她家的小公子每每心裡不痛快的時候就喜歡上樹,經常是一連幾個時辰都不下來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的了, 竟又爬樹上去了。
煙凝在底下看的乾着急,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蘇遇嘴甜,一口一個“煙凝姐姐”,讓她怎麼好去跟大公子打小報告。
樹下半天也沒個動靜,蘇遇還以爲煙凝走了,於是更加有恃無恐,眯着眼睛躺在樹上打盹。
“小幺。”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蘇遇一跳,緊貼着樹杆的脊背隨即一僵。
蘇遇嘴角微微抽搐,假裝沒聽見的將頭往一處偏去。
身邊的樹杆驀然一沉,蘇遇暗叫一聲不好,方一睜眼就瞧見沈君亦不知何時坐了過來。
“怪不得總也見不着你,原來躲到這裡來了。”沈君亦眯着眼睛笑,“這到是好地方啊。”
蘇遇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坐起身來,哪知動作一大,險些摔到樹下去,還好沈君亦手快及時把他攔腰抱了下來。
沈君亦長長的嘆了口氣,將懷裡的孩子放了下來。語氣含着幾絲無奈,“小幺,你這又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蘇遇不語,可生氣的神色分明。將頭一偏,這時才瞧見煙凝還在一旁站着。
“煙凝姐姐,你怎麼不出聲提醒我一下?”
煙凝面色囧紅,結結巴巴的道,“是……是大……大公子……”
“是我不讓她出聲的。”
沈君亦道,隨後對着煙凝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煙凝輕咬下脣,看了蘇遇一眼就下去了。
“好了,不要不高興了。”
沈君亦聲音柔了下來,輕輕的摸了摸蘇遇的腦袋道,“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是哥哥能辦到的,不管是什麼哥哥都替你尋來,可好?”
聞言,蘇遇撇了撇嘴,自己就要許錦言,你能把他帶來麼?
“我悶的慌,就想出去轉一轉,可你總是派那麼多人跟着我,大街上的人看到我就跟看見瘟神似的!這次我要自己出去!”
“不行。”沈君亦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眼睛微眯,手裡的摺扇輕輕的點了點蘇遇的額頭,“小幺,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可不希望你又一次對我撒謊逃跑。你自己斟酌斟酌,你哪一次逃跑跑掉了,還不是被我抓回來打一頓關起來。”
蘇遇正色道:“我真的不敢逃的,我只是想出去轉一轉,府裡太悶了。”
沈君亦略一思忖,作了讓步,“你要是真覺得悶,讓星宇過來陪你如何?”
“不好。”蘇遇皺着鼻子搖頭道,“跟他在一起只會更悶,還不如我自己待着呢。”
沈君亦笑了,他竟忘了小幺向來是不大喜歡同星宇在一處玩耍的。
“橫豎無事,今日哥哥就陪你出去逛一逛,如何?”
蘇遇苦着臉,既不敢拒絕,又不是十分的情願。
無奈之下只好同沈君亦一同出府。
青州是個風景秀麗的繁華之地,沈君亦又是一州首富,手裡頭的錢財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爲過。
一路走過來,滿大街的鋪子就沒有幾家不姓沈。
蘇遇“嘖嘖”幾聲,這才發現自己如今的身價不同以往了。
就憑着沈君亦幺弟的身份,他在青州當真可以橫着走。
這樣想着,蘇遇默默算了算日子,按照前世來說,平陽王妃這幾日就該生了重病,而許錦言也該是時候返京了。
其實就前世來說,蘇遇一度認爲平陽王妃突如其來的重病是裝的。
前世,許錦言因母妃重病回京侍奉,蘇遇因捨不得跟他分開,於是也跟了過去。
那時平陽王妃藉機讓許錦言奉旨娶了早已經和他定過親的林淺語,好讓許錦言留在京城。
那時許錦言不忍違背母妃之意,可因爲蘇遇從中用了些手段。於是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一年之後恰巧又趕上了國喪,婚事一拖就是三年。再後來許錦言到底還是娶了林淺語。那時蘇遇也已經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對許錦言情深繾綣心裡也愈發不能容忍許錦言娶別的女人爲妻。
之後皇子們的奪嫡之爭越演越烈,蘇遇前世驕縱乖張,誤入漩渦還不自知。許錦言爲了他殫精竭慮,直至最後慘死於懸崖下。
每每想到此處,蘇遇就越發憎恨自己前世的混賬,好在今世林淺語已經順利的嫁給了七皇子。許錦言再也不必被人強逼着娶親。
蘇遇想的入神,一時間到也忽略了身邊的沈君亦。待想起他來時,只見沈君亦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糖葫蘆。
沈君亦一邊笑着,將手裡的糖葫蘆遞了過去,“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只是聽說你從前在青離山喜歡吃這個。爲兄別的沒有,錢到是不缺,你若是喜歡吃,整個青州的糖葫蘆都是你的。”
聞言,蘇遇抿了抿脣,他是喜歡吃糖葫蘆不假,可是糖吃多了也蛀牙不是麼?從前許錦言總也不許他多吃糖,如今來了青州,沈君亦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送到他面前。
伸手將糖葫蘆接了過來,蘇遇這才瞧見沈君亦手指尖上沾了些糖。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眉尖一蹙。
沈君亦模樣生的極好,一雙手也是如玉骨一般白皙好看,此時驀然多了些紅豔豔的糖,到讓蘇遇覺得有些礙眼。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那年的地牢裡,沈君亦就曾因爲他的血染髒了摺扇而惱恨過。
一想到這裡,蘇遇瞬間沉悶下來,皺着眉頭用衣袖將沈君亦手上的糖漬擦了。
再垂下手時,淡紫色的衣袖上染了些髒。
沈君亦微微愣了愣,道:“你不必跟我講究這個。”
蘇遇:“可我很在意”他頓了頓,又用手指去扣冰糖葫蘆的細杆,悶悶道,“你以前……還用摺扇抽我。”
沈君亦嘆了口氣,伸手一拉蘇遇的手,“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蘇遇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君亦拉着沒入了人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