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不知是否是老天的同情,雨點如絲般快地濺落在烏黑的焦土上,將剩餘的火頭澆熄了,也爲這一片空地帶來了生機,新的森林將會在這裡出現。?
然而在耶律雲的心裡,這場大火卻向他展示了現實,展示了一些以前不能領悟的道理。此時此刻,他知道這個島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妖物,而是人類,只有人類纔會產生這巨大的破壞力,也許這些所謂的妖物正是爲了抵抗外來的破壞者而出現的。?
此刻的耶律雲全身被煙燻的一身都是黑色的,之後又被雨澆成了落湯雞,樣子十分狼狽,而且又累又餓又渴,但他沒有做任何事,甚至連上船也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被燒燬的樹林,臉上有着複雜而異樣的表情。?
溼潤的海風從南邊吹來,帶來焦味和淡淡地海水腥味,那正是卓文嫣等人逃離的地方。他默默地嘆息着,即使像他這麼樂天開朗的人,但這個時候也無法展現那經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他不願去斥責自己的同伴,因爲站在他們的立場,小島太可怕了,也因此死了很多水手,這場大火或許可以燒去他們心中的恐懼。其實人類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島,這裡不屬於他們。?
他站了起來,走向死傷慘重的蛇藤羣,他再也沒有一絲的擔心,而是帶着一種愧疚的心情走向了它們。?
槐樹族族長攔住了他,嘆道:“別過去了,它們死傷太多,所剩無幾了。”?
“你們還要對付它們嗎?”?
“唉,當然不會,哎,多虧了它們阻止了火勢,否則整個島都要燒光了。”?
?
“能與它們談談嗎?”?
“當然可以,其實它們與我們並沒什麼不同,此刻又死傷慘重,我想不會再打仗了,這樣吧,我先去試試,你先等着。”槐樹族族長搖了搖頭向蛇藤羣走去。?
“既然收了小島的禮物就該爲小島做點事。”耶律雲摸了摸肩頭的玉斑,覺得自己應該保全小島的和平和寧靜。?
此時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新的規劃,覺得應該把蛇藤和妖花留下,只有他們才能抵擋外來的侵擾。?在他新計劃中,島會分成三個圈,最外面的是蛇藤和妖花所組成的防禦圈,他們的破壞力可以阻止人類登島,並用河流將第一圈和第二圈分開,第二圈是正常生態圈,以野獸爲主,使他們有生存的空間,而第三層是四國平原,核心則是紅山上的湖,這樣的規劃可以使島中的植物各有生存空間。?
無聊之際,他回頭看了看紅山的方向,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越過紅山,不知道紅山以東是什麼樣子的世界,可惜沒有時間去探索一下。?
等了一陣,槐樹族族長回到他的身邊,道:“他們很不高興,說是有人放火,但他們對我們沒有敵意了,而且再也沒有實力再對我們的土地有任何異心,現在終於可以和平了,不過他們要我們幫忙追拿放火的人。”?
“能讓我過去說幾句嗎?”?
“好,你跟我過去。”槐樹族族長領着耶律雲走到了蛇藤領的前面。?
耶律雲問道:“傷亡如何?”?
蛇藤領憤憤不平地道:“剩下的全都在這裡了。”?
耶律雲放眼望去,四周只有大約百餘條蛇藤,還有幾十朵妖花,不由地長嘆了一聲,道:“沒想到你們會因爲救火而放棄進攻,我還以爲要打仗呢!沒想到卻成了同伴。”?
“打仗?我們根本沒想過要打仗。”?
“你們不是準備進攻玉樹國嗎?”耶律雲對這出乎意料的回答感到極度的驚訝。?
“我們只是想回到藤人的領土上看一看,並在那裡重新建立藤人的國度,沒有想到要進攻玉樹國。”?
“可你們不是派小幻靈藤去挑動玉樹國和毒木國打仗嗎?”?
“我們是挑唆小幻靈藤在玉樹國作亂,但我們要的只是收復自己的土地,同時給玉樹國一個顏色看看,沒想過要徹底消滅玉樹國,現在我們收復了土地,更沒有理由去攻打玉樹國。”?
“難道小幻靈藤沒有見到你們嗎?”?
“沒有啊!”?
耶律雲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喃喃地道:“原來是我誤解了,我以爲只是簡單的正與邪,沒想到這個裡的事情這麼複雜,幸好沒打起來,不然我就成了罪人。”?
“反正已經變成了這樣,我們無力反抗,你們想怎麼樣就來吧。”?
耶律雲見蛇藤領居然以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相對,心中感慨,沉聲道:“不,我不會讓別人再傷害你們,我還有事要拜託你們。”?
“哦?什麼事?”?
“禰希望蛇藤和妖花能繼續守護小島。”耶律雲緩緩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蛇藤領聽了十分驚訝,但也很高興,他們雖然沒有把自己當成妖物,但它們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的眼中就等於妖物,而耶律雲的想法如果實現了,它們將一躍成爲了小島的守護族,在外圍阻擋着任何對小島不利的生物,因此十分贊成耶律雲的建議,唯一擔心地就是玉樹國,花人國和毒木國不肯放過它們。?
爲了完成自己的佈置,耶律雲來回奔走,遊說玉樹,毒木和花人三國加入他的小島規劃,其實他的安排與原來的勢力分佈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將這種關係明朗化,使島上居民之間的衝突淡化,並能合力守衛小島。?
在他的努力下,會議很快便在山崗上召開了,這得益於他收了鎮島的百草玉,令他在島上享有了極高的聲望。?對於耶律雲的提意,三國都一致贊成,在會議,耶律雲再次講述了他的計劃所能帶來的好處。?當然,最主要的一條便是要化解過去的舊怨,這一點經過了大火,人們也見到“妖物們”奮力的拯救森林,所以恩怨都因而化去了,留下的只有感激,因此談判之事自然水到渠成,沒有任何異議。?
眼見小島將會在自己的安排下恢復寧靜,耶律雲感到很高興,就像是安頓了自己的家園一樣,有着無比的滿足感。現在他覺得自己應該上路了,唯一令他不放心的只有小幻靈藤。?
“我要走了,希望下次回來能看到小島欣欣向榮的景象。”耶律雲通過小島居民特殊的傳遞方式把告別的言語傳到所有居民的心裡。?對於耶律雲的努力,居民們是有目共睹的,因而十分感激這個異地飄來的人類,即使他們對於其他的人類有着難以忘記的不滿和怨恨。?
“小云,你以後就是小島的朋友,希望你多回來看看。”?
依依惜別之後,耶律雲騎着老虎向着西側海岸奔去,蛇藤族也在蛇藤領的帶領下陪着他一起奔去。?
耶律雲看着身邊跳躍着的蛇藤嘻笑着自言自語道:“來的時候怕的就是他們,想不到走的時候卻成了朋友,世事奇特,真是有趣。”?
雖然平復了小島的爭鬥,但他從這些居民的的口中得到了很多資料,使他很不放心,尤其是關於小幻靈藤。?按照藤的說法,小幻靈藤最後的挑唆行爲並非是受蛇藤的指使,這使事情變得有點複雜。?
難道還有什麼力量在指使小幻靈藤嗎?耶律雲開始認真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蛇藤和妖花把他送到了外圈的樹林就離開了,此時他們的數量根本不足以佈置在整個外圈的樹林內,所以他們每一個都有着重大的任務。?
耶律雲心情忐忑地走向應該停泊着船的地方,當然撥開樹叢,一切都如他所願。?海灘旁,大船還在等待,而海灘上不知何時搭起了一間簡陋的木屋,李威正在屋邊向林中張望,見耶律雲匆匆趕來,興奮地衝上去抱着他大聲叫道:“你終於回來了,沒讓我白等。”?
耶律雲一直怕舒玉平和玉暇子真的扔下自己,此時見船沒走,說不出的高興,興奮地道:“李大哥,我還以爲船已經開走了呢!”?
“玉暇子堅持不等你,但小姐不答應,郭爺也幫着小姐說話,舒少爺就同意了。”?
“運氣還真不錯。”耶律雲笑了一陣,臉色微沉,問道:“李大哥,火是不是你們放的?”?
“不是。”?
耶律雲盯着李威的眼睛看了一陣,找了他想看到的真誠之後,忍不住放聲大笑道:“太好了,果然不是你們乾的。”?
李威卻沒有絲毫喜色,心有餘悸般地嘆道:“幸虧有人幫我們開了路,不然連我們也都被燒死了,真險啊!”?
“什麼!”耶律雲沒想到放火的目標竟然是卓文嫣那一羣人,“沒人受傷吧?”?
李威給了一個令他安心的笑容道:“放心吧,沒有人受傷。”?
耶律雲追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當時我們沿着河邊走,後來大家餓了,便想進林子打獵,沒想到剛進林子,四周就燒了起來,就像預先埋伏好似的,而且還認準了風向。我們被火困在林中,根本無路可逃,正當大家自忖必死之時,突然有一怪風吹過,居然卷飛了燃燒着的大樹,爲我們開了一條路,我們這才逃了出來,還真險,差一點就沒命了。”?
“真是太險了!你們能確定是有人故意放火嗎?”?
“確定,空氣很溼潤,又沒有雷電,不可能平白無故起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只是不能確定他是否針對我們。”?
“難道是船上的水手?”?
“我們都問過了,他們連船都沒下,不可能跑這麼遠。”李威忽然笑了起來,道:“老弟,玉暇子那個混蛋居然懷疑那火是你放的。”?
“我?嘿,這個混蛋什麼都能拉到我身上,我還等着宰他呢!”?
“可不是,纖雲當面就斥責他,舒少爺雖然討厭你,但也沒有認定是你做的。”?
耶律雲沉思了一陣,猶豫地道:“難道是他?”?
“誰?”?
“林斷山。”?
“是他?”?
“林斷山沒死是事實,而我又見過一個黑影,也許就是他,只是不能確定。”?
“這麼說林斷山也許不是他真實的身份。”?
“也許吧,謎團太多,我越想越迷糊。”?
“別管了,先上船吧。”?
兩人乘坐小船剛接近大海船時,大船上的帆突然無緣無故燒了起來。?耶律雲和李威趕緊衝上船救火,待他們上到船上,船帆已經都燒掉了,只剩下一堆灰燼,幸好救得及時,不然連船都有可能會被燒光。?
船上的人都圍前帆苦笑連連?
玉暇子大聲咒罵道:“一定有內賊,是誰放的火?我要宰了他。”說着,他的眼角忽然瞥見耶律雲,臉色大變,指着他叫道:“一定是你乾的。”?
耶律雲不願跟他多說,一槍就刺了過去,舒玉平急忙拉開玉暇子喝道:“不許動手。”?
李威冷嘲道:“着火的時候我和他都還沒上船,要說有嫌疑第一個就是你玉暇子。”?
卓文嫣道:“別鬧了,帆被燒了,船恐怕走不了了。”?
耶律雲憤憤地瞪了玉暇子一眼,轉頭道:“小姐,這事古怪,一定是有人幹,聽說森林的那場火也是有人放的,這兩件事也許是同一人所爲,他是想阻止我們離開這個小島。”?
“說得對。”卓文嫣點了點頭,轉頭去問舒玉平:“沒有了帆,我們無法起程,但這島也不是久留之地,我們該怎麼辦?”?
舒玉平沉聲道:“起程之初就燒了一次,當時以爲是6地上有人要對付我們,沒想到現在又燒了一次,看來這事早有預謀,必定是想把我們困在島上。不過這個放火的人也一樣會被困在這裡,其中似乎有什麼玄妙之處。”?
玉暇子恨恨地道:“就怕這個混蛋想和我們在此同歸於盡。”?
耶律雲道:“不會,他要是想殺我就一定會在海中燒帆,這個時候燒帆也許只是想我們再留一段時間,也許這個人還有什麼事沒辦完,又不願我們把船駛走,所以才燒了帆。”?
“可船上沒有預備的帆,他這麼做豈不是有心害我們。”?
“這個人早有預謀,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也許他另有打算吧。”?
“事到如今只好這麼想了。”?
耶律雲見船上的人都有些垂頭喪氣,笑道:“大家不必擔心,現在島上很安靜,大家可以隨意在島上走動,妖物不會再攻擊我們了。”?
“真的?”舒玉平正爲淡水和食物而煩惱,聽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對耶律雲的厭惡感也稍稍減低了一點。?
“真的,不過蛇藤和妖花依然存在,所以大家不能在樹林胡亂行動,但也不必太過擔心,它們不會主動攻擊,除非我們主動惹上它們。”?雖然知道那場森林大火不是同伴放的,但耶律雲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怕這些人知道林中沒有危險後會肆意行事,破壞他剛建立的新秩序。?
得到了耶律雲的保證,船上的人都高興了起來,管申笑道:“如果林中沒有危險就好辦了,我們可以找些纖細而有韌性的樹藤編成帆狀,雖然沒有布帆好用,但也可以用一下。”?
“這個主意好,耶律雲,你對森林比較熟悉,把他們都帶去找樹藤。”卓文嫣怕耶律雲與玉暇子再起衝突所以特意讓他下船。?
耶律雲聳了聳肩,朝卓文嫣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明白她的用意,然後轉身就跳下小船。?李威和其他水手也跟着他下了小船往岸上劃去。?
上了岸,李威拉着耶律雲走在一起小聲道:“小云,整件事太玄了,而且越來越複雜,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我是賤命一條,死活都無所謂,但小姐不能死在這裡。”?
耶律雲坦然地笑道:“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回去,就算沒有帆,只要找到風向,順着水流也能飄回去。”?
“這話雖然不錯,可我總是不放心,你說這事怎麼就這麼邪呢?真是想不明白誰在搞鬼。”?
“總之目標不會是我們兩個,不是郭永徵,就是那個失蹤的林斷山。對了,還有那死而復生的張南,怎麼也不見了呢?”?
“我一上船就問了,可誰也沒見過他,真是奇怪,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耶律雲怔了一下,沉吟道:“我聽得清清楚楚,那是郭永徵和孔瞻親口說的,按理說他們自己人不會說謊的。難道是船上的七個水手都被收買了?”?
“不太可能吧?”?
“如果郭永徵殺了張南滅口,再收買其他水手,就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老弟,會不會林斷山和郭永徵是一夥的?”?
“有可能,如果是這樣反而是件好事,至少我們知道郭永徵是來尋寶,因而只需留意郭永徵就行,如果是兩個人各有不同的陰謀,那麼問題就複雜了,而且林斷山藏在暗處,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如果也是爲了尋寶,那麼燒帆的用意也就是在延緩我們出海的時間,使他有足夠的時間找到寶物,如果不是尋寶而是尋仇或者其它原因,事情就更麻煩了。”?
李威一拍大腿讚道:“太對了,一定是這樣,媽的,什麼寶貝值得他們這麼賣力?”?
耶律雲無奈地聳了聳肩苦笑道:“反正沒我們的份,還是找細藤去吧。”?
“你小子還真行啊!不但武藝好,連腦子也這麼清楚。”?
耶律雲嘻嘻笑道:“李大哥,我是粗人,書讀得不多,這些都是猜的,別太當真。”?
李威呵呵一笑,道:“要不是你親口說出來我還真不信,說的頭頭是道,聽起來就是令人服氣。”?
耶律雲不好意思地嘻嘻笑着搔了搔頭。?
要找樹藤不難,尤其是對於耶律雲來說,只要和蛇藤說一聲,就能找到最合適的制帆材料。?
一路上,耶律雲一直與水手們攀談,然而每當他問到張南時,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但他仍能從水手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懼意,像是受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使他們三緘其口。?
耶律雲沒有再問,找了些輕鬆的話題談笑了起來,水手們也因此放鬆了下來。?李威也明白了耶律雲的用意,幫着他旁敲側擊,雖是如此,直到回程時也一無所獲。?
傍晚時分,他們每人擡着一大捆藤絲回到船上,耶律雲放下藤絲便找上了郭永徵。?郭永徵依舊坐在他最喜愛的船頭,呆呆地望着蔚藍的大海。?
耶律雲走到郭永徵的身邊恭敬地問道:“郭老,您怎麼不上岸走走?呆在船上多悶啊!”?
郭永徵若有深意地看了耶律雲一眼,道:“你有事嗎?”?
耶律雲笑道:“沒什麼,找個機會偷懶,見您一個在這裡所以就來跟您說說話。聽說舒少爺和玉暇子要走,您不讓,說是要等我回來,我特地來謝謝您。”?
郭永徵淡淡地一笑道:“不必謝我。”?
耶律雲在他的身邊坐下,笑問道:“郭老,沒想到您在這個時候還有這種雅趣,不過這個海上的風景的確不錯。”?
“嗯,是啊,令人難忘啊!”郭永徵的神情忽然變得有點哀傷,眼睛依然凝視着前方,但眼角處似有淚光閃動,令耶律雲大吃了一驚。?
自從偷聽了郭永徵和孔瞻的一席話之後,耶律雲對郭永徵的印象很不好,甚至很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可看到這幕,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老人有着平常人一樣的哀傷。?
“小夥子,你不該來。”?
“我?”聽到郭永徵語重心長地勸告,耶律雲感到更加怪異。?
“你和卓家很熟吧?”?
“沒有啊!上船前我才認識卓小姐,是我想來看看,所以求卓小姐帶我來的。”?
“哦?”郭永徵詫異地看着耶律雲,有點不敢相信,但他從耶律雲的眼睛中看到了誠實,然後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倒是沒想到,嗯,也許你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吧!”?
耶律雲聽得莫名其妙,怔怔地看着郭永徵。?
一陣清風吹來,拂亂了頭和衣服,郭永徵的眼角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耶律雲,表情忽然凝住了,緊接着驚歎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了,眼裡也出現了深深地懼意。?
耶律雲見他欲言還休,心中更是懷疑,追問問道:“郭老,您怎麼了?”?
郭永徵搖了搖頭,苦笑着自言自語道:“哎,我們這些人忙忙碌碌了很多年,居然會是這麼一種結果,世緣奇妙啊!想不到我還做了件好事,真是緣份。”接着轉過身子正對着耶律雲,臉色一正,道:“小夥子,回去後可要多加小心。”?
律雲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爲什麼?”?
郭永徵淡淡地道:“凡事小心是基本的道理,不必問爲什麼。”?
耶律雲沉默了一陣又問道:“郭老,你知道是誰燒了帆嗎?”?
郭永徵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誰燒都一樣,原來我還擔心回不去,現在不用擔心了,只要你在,我們就一定能回去。”?
“我?爲什麼?”?
郭永徵再次把頭轉向了大海,不願回答耶律雲的問題。?
“郭老,每天這麼看海不悶嗎?”?
“悶?當然不悶,我的妻子就死在海中,看着海就等於看到我的妻子。”郭永徵的眼睛射出的溫柔就像是看着嬌妻,令耶律雲慨嘆不己。?
靜了一陣,耶律雲覺得郭永徵的本性不壞,因而決定從郭永徵的口中找出謎團的答案,於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郭老,您知道張南的事嗎?”?
郭永徵愕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什麼?”?
“他沒死吧?”?
“不知道?”郭永徵沉吟了一陣反問道:“你既然問出這句話,想必知道得不少吧?”?
“對不起,您和孔瞻在紅山小湖說話時我就在那裡。”?
郭永徵大吃了一驚,猛地站了起來,接着緩緩地坐了下來,苦笑道:“百密一疏,想不到都讓你聽到了,也罷,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現在的道力根本對付不了你。”?
“我是敬重您才問,不然我早就當面挑明瞭。”?
“嘿嘿,你不是敬重我,而是沒有證據。”?
耶律雲笑道:“那也是原因之一。張南當日是不是沒掉下海?”?
“掉了。”?
“可他怎麼會沒死呢?”?
“那是我安排的,隨同他掉下海的還有一包豬血,當船駛回去看到海面上的飄着的血漬其實是豬血。”?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在礁城去肉店買了一包東西,當時我還琢磨這事,沒想到是豬血,事後也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好小子,連我去過肉店也讓你看到了,真是天意。”?
“他人呢?”?
“他的水性很好,伏在船頭的下面,當然人們都在海尾,所以沒人理會,後來我自動請纓去守夜,就是爲了把他弄上來,此後他就一直在躲在我的房中,船上的人都知道我孤癖,沒有人敢闖我的房間,而孔瞻也知道,有他配合我,事情便天衣無縫。”?
“你們爲什麼要安排這一幕。”?
郭永徵輕輕敲了敲船身,嘆道:“那是爲了控制這艘船,我們都來過這個小島,知道有三個小島,而船隻有一艘,只有控制了船才能保證回去,當時我和孔瞻知道玄清和玄明另有目的,雖然我們沒有點破,但也怕玄清和玄明搶了先,所以安排了這一幕。”?
“孫總管是你們殺的?”?
“不是,張南雖然把他打下了海,但不足以致命。”?
“可他的確被淹死,屍體還是我埋的,不過後來又被人挖走了。”?
郭永徵喃喃地道:“挖走了?難道是他?不會吧,他不可能幹這種事。”?
“他?他是誰?”?
郭永徵左顧而右言他道:“死了可惜啊!”?
耶律雲見他不答也就不再追問,此時心中的謎團已經解開了不少,心情也舒服了許多,嘆道:“想不到這裡面有這麼多事,真是不明白,值得嗎?”?
“修練成仙,那是每個修道人的夢想,而得到強大的靈器則是達到夢想的快捷方式之一,只是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我和孔瞻雖然安排了人手,但我們沒想過殺人,只想得到靈器早日成仙。我可以誓,這些殺人放火的事情絕非我們做的。”?
“我知道。對了,我聽你們說玄清和玄明另有目的,不知是什麼目的?”?
“他們兩個都與銳國皇室有密切的關係,而銳國對高陽國垂涎已久,高陽國有東北方的欽國相助,所以銳國一直不敢動彈,如果卓文嫣和舒玉平成了婚,兩個的關係就更加親密了,爲了加深矛盾,他們把玉暇子請來,玉暇子垂涎卓文嫣美色,只要壞了卓文嫣的清白,舒家和卓家必成水火之勢,這兩家都是道學名家,手中法器很多,只是一個貴爲國師,一個名爲莊主,其實地位都是一樣,如果能令他們兩個火拼起來,銳國就可以避開這兩個最大的阻礙。”?
“卑鄙!”耶律雲忍不住罵了出來,他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卑鄙的小人,比起山中的毒蛇還要可怕。?
郭永徵嘆道:“我們這種人對功名利祿沒有興趣,一心只想求仙,而玄清和玄明的目的則是國師的寶位,大家的目的不同,手段也不同。”?
“對了,島上好像有一個黑影。”?
“誰?”郭永徵忽然身子一顫,緊張地看了一下四周。?
耶律雲見他反應異常,也隨着他的眼神張望了一下,卻沒有任何現,正當他回頭去看郭永徵時,忽然眼前有一絲紅光閃過,接着便聽到郭永徵悽慘地叫了一聲。?耶律雲定眼細看,頓時嚇得呆住了,只見郭永徵像被什麼熔化了一般,從頭上開始慢慢地化掉,最後皮肉骨頭都變了一股輕煙化散而去。?
“啊!”纖雲正走過來找耶律雲,見到郭永徵的慘狀嚇得大叫了一聲便暈倒在地。?其他人聽到兩聲慘叫連忙衝了過來,這時郭永徵已經全部化掉了。?
“出了什麼事?纖雲怎麼會嚇成這樣?”卓文嫣抱着纖雲急聲問道。?
耶律雲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郭永徵被人殺了,而那個人如果想殺掉自己也絕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雖然不在乎生死,但此刻他的腦海中卻想着,像郭永徵這種死法能不能去鬼域呢??
李威見他也嚇呆了,衝到他身邊猛地搖了他幾下,問道:“老弟,生了什麼事?”?
耶律雲這纔回過神來,嘆息道:“有人殺了郭爺。”?
“什麼?有人殺了郭爺?”?
舒玉平喝問道:“屍骨呢?”?
耶律雲指了指身前的空地道:“郭爺原本站在這一里,一道紅光閃過,郭爺就像雪一樣化掉了,屍骨不剩。”?
“化……化掉了?”所有的人又愣住了,一臉懷疑地盯着耶律雲。?
李威問道:“老弟,你在說什麼胡話?”?
耶律雲的臉上難掩震驚和悲哀,沉聲辯道:“不是胡話,是真的,一定是有人謀殺了郭爺,也許是想殺人滅口。”?
玉暇子又叫囂了起來:“你這卑鄙小人又在胡說八道,哪有人會化掉?要有也是你乾的。”?
耶律雲哼了一聲瞪着他厲色道:“我要有這本事早就把你化掉了,怎能留你到現在。”?
玉暇子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舒玉平問道:“你真能確定?”?
耶律雲指着還在昏迷中的纖雲道:“纖雲也看見了,問她會更清楚。”?
卓文嫣一直捏住纖雲的人中,纖雲慢慢地醒來,但驚魂未定,臉色依然煞白,身子伏在卓文嫣的懷中顫抖着。?
卓文嫣安撫道:“別怕,有我在,禰看到什麼了。”?
纖雲結結巴巴地道:“郭……郭爺……化……化了。”?
聽到纖雲的話,人們這才相信耶律雲所說的是事實。?玉暇子驚道:“到底是誰,一下就殺了郭永徵,他的道術可比我們強多了!”?
舒玉平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嘆息着道:“這個隱藏在暗中的高手太厲害了,他如果要殺我們簡直易如反掌,看來我們的生死都在他的掌心裡了。”?
卓文嫣道:“只有極高明的道術或法器才能將人完全化去,這個人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世上這樣的高手似乎不多,到底是誰呢?真是耐人尋味。”?
“不錯,他一定是來尋寶的,我覺得不是林斷山就是張南。”耶律雲終於當衆說出了他的想法。?
“林斷山?張南?”?
人們又聽傻了,耶律雲別的不說,偏偏說出了這兩個理論上應該是死去的人,還指出這兩個人可能是隱藏着的高手,難免聽得衆人又驚又愕。?
耶律雲特意留意了一下水手們的反應,果然當說到張南時,水手們的反應都十分異常,都顯得揣揣不安。?他輕輕一笑,道:“剛纔大家都在前面織網,不會是這些人,餘下的只有失蹤的人。林斷山的墓中沒有他的屍體,說明他還活着,張南也應該活着,這是郭老親口說的。”?
“一定是他,是他殺了郭老。”水手們都驚慌地叫了起來。?
舒玉平喝問道:“你們有什麼事瞞着我,快說。”?
“少爺,我們在海上的那段日子船上鬧鬼,他先弄死了孫總管,還威脅要我們聽他的指揮,不然就殺死我們,我們怕死,只好聽他的話。”?
“糊塗,你們這七個人居然怕一隻鬼,這話說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少爺,您不知道,那鬼太厲害了,孫老被他輕輕一下就扔上了桅杆頂,然而他也跳了桅杆頂,把孫老一腳踢進了大海,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後來他指揮我們去接孔爺和郭爺上船,我們這才知道他是孔爺和郭爺安排的人,後來孔爺和郭爺在這個島的東北部上了島,可回來的時候只剩郭爺一個人。”?
“郭永徵上了島?他怎麼從來沒有說過?”?
耶律雲插嘴道:“我見過他們。”?
“你?”?
“是,我躲在石後監視他,見到他和孔瞻失了法器,還偷聽了不少的事。孔瞻來是爲了小姐。”?
“爲了我?”卓文嫣愕然看着耶律雲。?
“他們親口說的,其實他們兩年前就來過這個島,這次引小姐來是爲了利用小姐的什麼九天玄靈引魂。”?
“什麼?他們居然是爲了文嫣!這兩個混蛋死了活該。”舒玉平的反應顯然比卓文嫣更加激動,對他來說,把心上人帶入了一場陰謀,心裡很鬱悶,拉住卓文嫣的手歉然道:“對不起,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告訴禰就好了。”?
卓文嫣溫柔一笑,道:“他們既然早有預謀想利用我,就算你不告訴我,他們也也會用其它的方法引我來,現在至少有你陪着我,就算回不去也沒有遺憾了。”?
“文嫣。”舒玉平被心上人的一番話說得激動不已,俊秀的雙目一直凝視着卓文嫣,雙手緊握着卓文嫣的玉手。?
玉暇子看在眼中說不出的妒忌,不由自主地輕哼了一聲。?
耶律雲瞟了他一眼,道:“少爺,還有一件事也許你們也想知道。”?
“什麼事?”?
“玄清和玄明親口說玉暇子道長其實是他們派來的,爲的就是小姐。”?
“這是血口噴人,你這賊小子居然還誣衊我。”玉暇子又驚又怒,忍不住罵了出來。?
舒玉平沒想到耶律雲在這個時候還指出玉暇子與玄清玄明有勾結,經過了許多事件,他對耶律雲的觀感不像是在河畔木屋時那麼差,因此心裡也有了一點鬆動,沉聲道:“你們兩個跟我來,其他人繼續幹活,爭取早日織好船帆。”說着挽起卓文嫣向船艙走去。?
船艙中。?
卓文嫣偷偷地掃了耶律雲一下,眼神中有責怪的意思,似乎在怨他不該再提此事。?耶律雲並不完全瞭解卓文嫣內心的擔憂,朝她善意地笑了笑,直接了當地道:“小姐,事情還是應該早點說明白,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前後受敵。”?
玉暇子心裡虛,爲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扯着嗓子叫道:“對,咱們就說明白,別怪我說出不好聽話來。”?
舒玉平關好了門,臉色鐵青地看了看玉暇子和耶律雲,冷言道:“事情是該說清楚,免得我心裡堵得慌,文嫣,禰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嗎?”?
“我!”卓文嫣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神色尷尬,有些坐立不安。?
玉暇子見了她的樣子,知道她在想什麼,心中得意,神態也輕鬆了許多,趁着卓文嫣不敢說追問道:“卓小姐,禰當時醉成那個樣子,當然什麼都記不得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舒玉平心中的天枰又倒向了玉暇子,轉而斥問耶律雲:“你說玄清和玄明指派我師兄圖謀文嫣,可有什麼證據。”?
“那他說是我又有什麼證據?”耶律雲雖然不滿舒玉平縱容玉暇子鞭打自己,但礙於卓文嫣的面子,不想正面與他衝突,因此按着性子爲自己辯駁。?
“我是親眼看見的。”?
耶律雲忽然笑了,反問道:“難道你躲在一旁看着我對小姐無禮?”?
“我……我看見卓小姐身衫不整躺在草叢中,你想對他無禮,後來來了幾個藤人,所以你沒有得逞。”?
“可我見到你被藤人打倒在地,是我救了你,還在你旁邊的草叢中找到了小姐。”?
卓文嫣被他們說得面臉耳赤,羞不可抑,低着頭不敢看人。同時,她又欲哭無淚,似乎無論誰對誰錯,她都要面對不堪的結果。?
舒玉平的心情也一樣沉重,面前的兩人一句句都是指向自己的心上人,而且所涉及的又是最難堪的事,即使心胸再廣的人也未免憎恨起這兩個人,但他還是壓抑了心中的強烈道:“你們各持一詞,我都不信,除非有人能拿出證據。”?
玉暇子轉頭問道:“卓小姐,禰覺得誰可信一點?”?
“我……我不知道。”?
卓文嫣的答案令耶律雲很吃驚,凝視着半晌也想不通她爲什麼還在猶豫,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盯着她,令卓文嫣更感愧疚,可吐吞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來。?
舒玉平溫柔地道:“無論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會怪禰。”?
卓文嫣擡頭看了看舒玉平,從他的眼神中得到鼓勵後,終於鼓起了勇氣說道:“我當然醉了,真的不知道,但是在牢中之時,你師兄屢次用淫詞調戲我,這是我親耳所聽,所以我更相信耶律雲的話。”?
舒玉平一聽之下,眼中立時就閃出了寒光,直指玉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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