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窄巷, 清風拂過,閻曦與安倍晴明在這條小路上狹路相逢。
雙方都明顯的愣了一下。
閻曦暗道,自從和他在朱雀村分開後就再沒見過, 如今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安倍晴明不是一直在京都嗎?如今怎麼會出現在川香縣?
這廂安倍晴明心中也是既驚喜又複雜。
驚喜的是, 竟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朋友。
複雜的是, 直到現在, 他也沒有查清楚閻曦的身份。
饒是如此, 他還是禮貌抱拳問候:“閻曦姑娘,我們竟能在這裡遇見?真是巧的很。”
閻曦收斂心思,微微一笑道:“確實很巧, 不知晴明公子來川香縣所爲何事?”
“說來有些慚愧,”一直跟在安倍晴明身邊的男子, 在這時撓頭解釋說:“前些日子我遊歷到這裡時, 在黑山上發現了一個惡鬼, 專門吞食他人魂魄。雖然我是一名陰陽師,但捉鬼的能力實在拿不出手, 這才找來晴明幫忙。”
男子額前的碎髮紅如焰火,髮梢黑如潑墨。面如冠玉,樣貌俊秀,一身白色緊身衣更顯得氣質清冷無比。
一舉一動中都散發着常人無可媲美的貴氣。
這樣的一個男子,卻能對自己的弱點不加掩飾脫口而出, 可見其性情直爽, 品性良秀。
“閻曦姑娘, 久聞大名。”男子抱拳行禮, “在下源博雅。”
閻曦打量他一番, 點了點頭道:“源公子,幸會。”
安倍晴明朝她身後望了望, 疑惑道:“御川公子呢?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嗎?”
閻曦平淡帶過:“我和他早就分開了。”
“怎麼會這樣?我還以爲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她笑笑不答,轉移視線:“你和源公子現在住在哪裡?”
“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棧裡,你呢?”
“也在不遠處,叫做祈願屋。”
聞言,源博雅不可思議的張大眼睛,重複道:“祈願屋?五元的那個祈願屋?”
閻曦見他反應不對,反問道:“怎麼?”
“那個妖怪性情古怪,從不與陰陽師來往,而現在竟然肯讓陰陽師住在他的地盤……”源博雅挑挑眉:“閻姑娘,你可要小心啊。”
她汗顏道:“……他性情確實有些古怪。不過我與他先前有過淵源,算得上是朋友,公子不必擔心。”
“那就好,”源博雅點點頭,望了望天空,“現在陽氣最盛,食發鬼此刻鬼氣薄弱,這正是我和晴明動手的好機會。待我們解決完那個惡鬼,再和姑娘敘舊如何。”
聽他這麼說,閻曦自然順水推舟:“晴明和源公子,務必萬事小心。”
“叫我博雅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好。”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二人抱拳離開,閻曦在原地目送他們身影走遠。
不多久,她也轉身離開了。
……
因爲這麼一通變故,閻曦回到祈願屋時,已經過了午膳時間。
她也懶得去膳房尋吃的,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打算好好睡一覺。
平常五元一直拿着算盤在祈願屋裡轉來轉去,今天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閻曦從大門一路走到臥房,連他一片衣角都沒看到。
本來打算和他說一聲,失蹤孩童事件已經解決,現在看來,還是等下次吧。
……
這一覺一直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間,閻曦感覺到有人一直在晃她的肩膀,一邊晃還一邊小聲的叫她的名字。
聲音聽起來熟悉的很。
閻曦費力的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讓她匪夷所思的妖怪。
是的,匪夷所思。
“御川?!”
透過月色清輝,閻曦恰好看清蹲在自己牀前的那個人,一雙眉若遠山,一雙鳳眸輕勾,鼻骨挺拔,似朗月入懷。
這不正是御川嗎?
今天在川香縣遇到安倍晴明就讓她夠驚訝,結果現在,御川直接出現在她牀前。
白天的偶遇和這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閻曦撐起身子,四下環顧一週,確定她確實在自己的臥房。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御川一臉驚慌和焦急,見她醒來不由分說拽住她的手腕,匆促道:“不要問這麼多,快跟吾走。”
閻曦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南北:“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又是怎麼進來的?走?走去哪?”
“是啊,你想走去哪?”人未至,聲先到。話音剛落,五元便推門而入。
御川見到他來,臉上驚慌更甚。他面露警惕,向後退兩步,右手下意識把閻曦護在身後。
閻曦一臉懵圈,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御川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五元更是殺氣騰騰而至。 “五元,我就睡了一覺,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應該問問你旁邊的那個男人,他怎麼了?他喬裝打扮混進我祈願屋究竟想做什麼!”
御川立刻接話:“吾是來找曦曦的。”
閻曦疑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他被這話問的一噎,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吧,他就是心裡有鬼。”五元身後的一羣小妖見狀蠢蠢欲動,時刻準備上前 ,“閻曦,你也知道我祈願屋的規矩,偷偷摸摸混進祈願屋者,殺無赦!”
說完,後面那羣小妖磨刀霍霍,呲着牙齒朝御川逼近。
閻曦偷偷問御川:“你要不要告訴五元你的身份?這樣他好歹還有所顧忌。”
雖然不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中到底有多少威望,但一定不低。
他堅決搖頭:“不要,太丟人了。”
“臉面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小妖已行至跟前,御川還是抵死不說。他看着那羣妖怪手中的法器,害怕到臉色慘白,雙手發涼。
縱使這樣,他還是轉個身,用一副視死如歸的壯烈神情,把閻曦緊緊抱在懷中,確保她不受任何傷害。
突如其來的親暱讓閻曦有些發懵。
眼前是他寬厚的肩膀,鼻尖是他好聞的味道,他身體的溫度隔着衣衫傳來,像是冬天的太陽,溫暖卻不灼燙。
這並不是閻曦第一次被別人抱住,前些天她爲了完成雨女的心願曾將身體借她使用,回魂那瞬她是被抱在宋清懷中的。
然而當時心中卻平靜的激不起一絲波瀾。
可現在的每一瞬都在撩撥着她的心臟。
眼前這個妖怪,雖然無聊愛撒嬌又不靠譜,甚至還欺騙過自己。但毋庸置疑的是,不管哪一次遇到危險時,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護在身後。
大風大雨,他始終一人抗下。
……
那這一次,自己是不是應該爲他做些什麼?
閻曦心中這麼想着,嘴上便脫口而出:“五元,他是我的人,你不能動。至於喬裝打扮,他只是生性頑皮罷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對祈願屋絕沒有半分惡意。”
“你的人?”
閻曦堅定道:“是,我的人。”
五元看她半晌,眼神犀利而意味深長,“好,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過他,但絕對沒有下次。”
說完,他便領着一衆小妖出去了。
閻曦目送他們背影消失,輕輕鬆了一口氣,一把將御川推開,怒道:“你遠超SSR的雄心壯志剛纔餵了狗了?”
御川卻並不在乎她的嘲諷,訥訥問道:“曦曦,你剛剛說,吾是你的人?”
“權宜之計,你別誤會。”
他認真點點頭:“吾都明白,你是爲了救我。”
“你知道就行。”
“……可是吾當真了。”
話落,他沒有給閻曦任何反應的機會,一張俊臉突然逼近。在閻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薄脣就已壓上她的臉龐。
柔柔的,軟軟的,甜甜的,恰似春日梨花。
“曦曦,你真好。”
……
“御川!”閻曦捂臉大叫着從牀榻上坐起,喊完睜開眼睛一看,突然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窗外夜色高懸,大夢方醒,了無痕跡。
剛纔的夢境太過真實,臉頰旁邊的觸感猶在,她一下子不敢確定到底那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不由得喃喃道:“我現在是剛睡醒?我記得我回到祈願屋就回屋睡覺了,所以……剛剛是在做夢?”
她伸出手撫過臉頰,一臉鬱悴加悲憤:“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呸呸呸!晦氣!纔不想見到那貨!
閻曦暗道,一定是這些天太累,腦子不清醒。以後得好好休息才行。
安慰完自己,她打算下牀洗把臉。
剛剛穿好鞋子,屋門突然“哐嘰”一聲,裂了。
木屑滿天飛散。
她這一睡睡到了子夜,屋外明月掛於長空。
月白風清,天空薄暮輕垂,星輝點點。
月光隨着木門的破碎爬進屋內,木屑浮於空中,反射着月亮的清輝。
閻曦藉着月光,看清楚了站在門口的是誰。
身形巨大,白色的毛髮潔白無瑕,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不容褻瀆的傲氣。
“小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