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的眼淚似雨簾般委屈地落下,她抹着眼淚的姿態柔弱的像一隻受傷的小白兔,如果不是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畫面。
我目瞪口呆,震驚地看着眼前猝不及防發生的這一切。
“立強……”輕舟軟糯的聲音像個無辜的嬰孩,恨不能讓人想要將她摟在懷裡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你算個什麼東西!”左霄啓眉眼凌厲,聲音更加陰寒。
“你先出去。”左立強鐵青着臉,聲音比起左霄啓卻是柔了很多,不過也難掩眉目間的不悅。
“阮璦!”輕舟突然停止了哭聲,滿眼怨恨地瞪着我,嗓音尖銳道,“你憑什麼到我面前指手畫腳,憑什麼……”
“爸爸。”左霄啓嘴角劃開冷冽的弧度,“養條狗就算了,當個嗜好也沒什麼,可是你得看好了別讓你的狗亂咬人。”
左立強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霄啓,你,我好歹是……”
左霄啓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並一把拉過我的手,怒聲道,“你不過是我爸的一條狗,左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私生子。”
“立強,你看他多狂妄,我……”輕舟憤怒地指責。
左霄啓拉着我的手疾步向外走去,聽到輕舟的話,他倏地頓住腳步回頭,手指指了輕舟和左池,“你們還沒有資格在這裡撒潑。”
身後,我聽着輕舟還在一聲聲控訴着我的罪行,在即將踏出門的瞬間,我聽到左立強一聲幾乎震耳欲聾的怒吼:“滾!”
緊接着,左池的哭聲尖銳地刺入耳膜。
我側頭看向左霄啓,他緊繃的面容似狂風驟雨席捲一般,他眸子裡的恨意愈濃,是的,是恨,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確定,左霄啓恨他們。
上車後,車子剛剛駛出車庫,左霄啓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冷笑一聲任由手機響着。
我坐在他的身邊,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我屏息凝神,生怕哪個動作會觸到他憤怒的神經。
手機鈴聲第二遍響起的時候,左霄啓才按下了接聽鍵……
隨後,他車子熄火,沉聲道,“下車。”
我大氣不敢出,愣愣地下車跟隨着左霄啓的步子,走在別墅的小路上,我呼出的氣息似是要凝結在這個冬日,周遭的一切都讓我凍的瑟瑟發抖。
進到客廳,左霄啓拉着我坐在沙發上,他翹起二郎腿,冷冷地看向左立強,嗓音清涼至極,“還有事嗎?”
他的臉色,他的聲音,他全身散發的氣息在寂靜的空間愈發讓我知道之前每次來這裡時他的淡漠是多麼的溫柔。
今日,纔是他真實情緒的爆發吧。
左立強頓了幾秒鐘,從身側拿出一個首飾盒起身放在了我的面前,“給阮璦戴着吧。”
左霄啓不屑地打開紅色首飾盒,一對玉鐲映入眼簾,他臉上的漫不經心瞬間凝重起來,他的眼睛似一枚冷箭射向左立強,咬牙道,“這本來就是我媽的東西。”
他將首飾盒遞到我的手裡,“拿着,這就應該是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手裡的東西,不知該如何安放,左霄啓握着我的手攥緊首飾盒,“收好了,作爲媽的兒媳婦,這是應得的。”
這是第一次聽左霄啓說起他的母親,卻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回到左霄啓的別墅,他臉上的陰霾還沒有散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觸到他心裡的痛,他今天已經很痛了。
走進客廳,左一喏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劇,左霄啓徑直朝着樓上走去。
左一喏木然地看着左霄啓的身影,悄悄朝我招手,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她拉着我的手看着左霄啓在樓梯上消失,纔在我耳邊小聲問:“剛纔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左一喏,左一喏又說:“在我爸爸家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左一喏也很明白嘛,我思忖措辭的罅隙,左一喏挽上我的胳膊,“嫂子,你告訴我嘛。”
於是我將今天的事情都講給了左一喏聽。
左一喏聽完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滿是憤怒的火焰,她咬牙切齒道:“以後那個賤人再敢胡說八道,你上去就大耳刮子抽她。”
我一愣,左一喏居然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上次她和孕婦打架,我只認爲是她路見不平的結果。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左一喏又說:“你放心,那個賤人要是敢動你一個手指頭,我哥哥肯定打的她一個月下不來牀。”
她說完似乎是解了氣,眼睛這才注意到我手上的首飾盒,她隨手拿過去,說:“我哥又給你買了什麼,讓我看看。”
“不是你哥買的,是左叔叔給的。”我說。
左一喏拿出首飾盒裡的玉鐲看了看,說:“爸爸怎麼想起來給你東西了?”
話音落,她恍然大悟般開口:“一對破鐲子就想討好我哥嗎?”
我小心翼翼的說:“聽你哥的意思,這個應該是阿姨留下的。”
“阿姨?”左一喏嘴裡嘟囔着,旋即明白過來,“你是說這是我媽的?”
我點點頭。
左一喏將玉鐲放進首飾盒又遞到我的懷裡,“那你可得收好了。”
我拿着玉鐲起身就要上樓,左一喏又拉住我,“讓我哥自己清靜一下吧,他現在心情不好,誰都安慰不了。”
和左一喏在客廳閒聊了一會,我突然想起來過幾天是左霄啓的生日了,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身份證上寫的清清楚楚嘛。
於是我問左一喏:“你有事嗎,要不陪我去逛逛,我想買點東西。”
左一喏穿上拖鞋站起身,“好啊,你想買什麼?”
“你哥快生日了,我去給他挑個生日禮物。”
左一喏的笑容僵在臉上,屁股又坐回了沙發上,她順手拿過抱枕抱在懷裡,蔫蔫地說:“嫂子,你可千萬別和我哥提過生日的事情。”
“爲什麼?”我不解道。
左一喏看着我,張了張嘴,似是在猶豫着要不要說,許久,她似是下決心般開口:“媽媽就是在哥哥生日那天走的,所以我哥從來不過生日。”
我暗道好險,幸虧今天左一喏告訴我了,不然我可就要好心辦壞事了。
左一喏返校後我就上樓了,臥室裡沒有左霄啓的身影,我又去了書房,推門的瞬間,左霄啓立馬從辦公桌的電腦前擡起頭來,他神色自然,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陰霾。
他的自我調節能力也不錯嘛。
左霄啓薄脣輕揚着淺淺的弧度朝我招手,我慢慢地走過去。
想着今日在左立強家發生的一切,想着左一喏的話,我突然有些心疼他,但是看他一副神態悠閒的樣子,好像也不需要我多此一舉安慰他。
我走到左霄啓面前,他將我抱在他的腿上,說:“一喏呢?”
“回學校了。”我答:“可能是怕你心情不好,她說讓我和你說一聲。”
左霄啓笑着堵上我的脣。
一吻結束,我纔想起手裡還握着個東西,我將首飾盒放在他的手裡,說:“既然是阿姨的,還是你收着吧。”
畢竟我和他還沒有結婚,要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不太好。
左霄啓打開首飾盒,細細地看着,幽遠的眼神似是陷入回憶裡,我就這樣在他的懷裡,只靜靜地感受着他呼出的氣息,不去打擾他。
許久,左霄啓釋然般一笑,“給你了你就戴着吧。”
我覺得這對玉鐲意義非常,畢竟算是他媽媽的遺物,我抿脣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說多了惹他傷心。
左霄啓輕笑一聲吻上我的脣,“怎麼?怕做不成媽的兒媳婦啊?”
我的臉倏地一下就紅了,我的頭在他的懷裡蹭了蹭,左霄啓緊緊的摟着我,似是要把我瓣瓣揉碎,揉進他的身體裡似的,他吐出的聲音磁性而蠱惑:“有你真好。”
我擡頭,凝上他眉眼的柔情,我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是的,這一刻這個男人讓我心疼,心疼的讓我想一直陪他走下去。
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這靜謐的安好,我拿過手機一看是爸爸,我接起來,“小璦,房子買了嗎?”爸爸直接問道。
“買了。”
“那就好。”爸爸似是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又急切地說:“你媽現在去你那裡了,剛出門,記着,別再給你媽錢了。”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我上週六纔回家的,我媽又來幹嘛?”
“哎。”爸爸嘆息一聲,“小左這個人,窮是窮了點,人品我還是認可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爸爸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和爸爸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左霄啓的耳朵裡,他說:“我陪你過去吧。”
我擺擺手,“算了,不知道我媽又在出什麼幺蛾子呢,你跟着我去了,她無非就是拿你當冤大頭繼續要錢,那五萬我可沒全部都給她,誰讓她太貪心呢,又想要五萬,又想要每個月的兩千,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有句話我沒有說出來,總是拿我補貼阮貝,我也會傷心的,難道我就不是親生的了嗎?
左霄啓無所謂地笑笑:“有事給我打電話,記着,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我很想反駁一句,我媽的事,我真的不想用錢來解決。
回到我和戴雲飛租住的小窩,我換上了家居服,又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至少給我媽造成我住在這裡的假象。
戴雲飛倚着房間門打趣我:“我以爲我會一直獨守空房下去呢,你終於回來了。”
我嘆息一聲,“你以爲我想回來啊。”
戴雲飛笑的肆意,“人財兩得的滋味好吧,你現在樂不思蜀都快忘記我是誰了吧。”
我現在可沒有心思和她開玩笑,“你少說兩句吧,我媽一會要來,我都頭疼死了。”
說到這裡我才猛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我說:“如果我當着我媽的面問你借錢,三千兩千就算了,超過三千你就說你沒有錢。”
我得防着我媽再次要錢啊,不然她突然沒打招呼就沒頭沒腦地來實地查崗,除了逼着我拿錢,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原因,這也是我不讓左霄啓跟着我回來的原因。
可是,我實在是低估了我的孃親大人。
門鈴響起的時候,戴雲飛跑去開門,我在臥室的牀上玩電腦,既然要裝作我不知道我媽要來,我就要把樣子做足吧。
很快傳來戴雲飛的熱情的笑聲,“阿姨,您來了。”
“雲飛也在家呢。”我媽熱情地笑着。
緊接着又傳來被戴雲飛驚訝的聲音:“楚墨廷。”
戴雲飛的聲音不小,我知道是說給我聽的,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楚墨廷。
他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呢。
不對,楚墨廷怎麼和我媽一起來了?
這又是唱的哪齣戲?
本姑娘實在接受無能啊。
我抓耳撓腮,真是頭都大了。我索性鑽進被子裡裝死。
我的房間門是開着的,外面任何的動靜我都聽的清清楚楚。只聽我媽的笑聲那叫一個親切熱情,好像楚墨廷是她親兒子似的,“墨廷,你先在沙發上坐會,我去看看小璦。”
我倒是想要裝死呢,我敢保證,我現在就算真的死了,我的孃親大人也得讓我活過來先實現她的願望再說。
很快,我頭上的被子就被一把掀開了,孃親大人的笑臉簡直比冬日的梅花還要豔麗呀,“小璦,快起來,墨廷來看你了。”
墨廷,墨廷,她以前最討厭的就是墨廷,現在叫的這麼親熱,無非就是看楚墨廷有錢了唄。
在我媽這裡,錢的魅力那是無窮無盡的,我這小財迷在我媽面前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我不耐煩道,“你們有事嗎,你以前不是最討厭他嗎?”
我媽臉上的笑意不減,嗔怪道,“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以前不是擔心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過去關上我的房間門,並從衣櫃裡拿過我的衣服,把我從被窩裡拽起來,“快點換上衣服,墨廷在客廳等你呢。”
“媽。”我不耐煩地說:“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以前可是你死活看不上人家的,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逼着他離開我,現在怎麼……”
“提以前幹嘛?”我媽瞪了我一眼,臉上的笑容卻是藏都藏不住,“人家墨廷現在不是混好了嗎,人家先到我這裡表忠心,他說了,他想要重新追求你,也想徵得長輩的認可,人家可是尊重我才主動找到我們家的。”
對我媽的思想我也是醉醉的了,她說的那麼好聽,無非就是因爲楚墨廷的錢,也說不定楚墨廷給了她什麼好處。
“媽,你……”
“快點換衣服。”我媽解着我家居服的扣子,“你瞧你,內衣都沒有穿,這要是讓男人看到……墨廷看到就算了,可不能讓……”我媽放低聲音,“在小左面前,可不能穿睡衣不穿內衣,聽到沒有。”
我媽一邊幫我脫衣服一邊絮絮叨叨,“小左要什麼沒什麼,你跟着他以後苦的還是你自己,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你們借了高利貸也只借來三萬塊,人家楚墨廷……”
母后大人猛的噤聲,爾後笑了笑,又說:“楚墨廷現在可發達了……”
我現在特麼的真想抽死自己,上次是我告訴楚墨廷我媽不知道左霄啓的真實狀況的,這纔給了楚墨廷鑽空子的機會,走了上層路線。
孃親大人親自動手給我換衣服,穿衣服,又把我連拉帶拽的推到客廳,她將我按在沙發上,不對,她直接將我按在了楚墨廷的身邊,然後對着戴雲飛說:“雲飛,你能和阿姨一起去買菜嗎,晚上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戴雲飛看看我,又看看我媽,“我,我……”
我媽熱情的拉着戴雲飛的手,說:“晚上想吃什麼,告訴阿姨。”
戴雲飛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被我媽拉了出去。
防盜門合上的同時,楚墨廷拉過我的手:“小璦,我……”
我擡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我認爲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有未婚夫,這事我媽也知道的,她無非就是看你現在好了,才……”
“我不在乎。”楚墨廷急切地表示着,“你和他解除婚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阿姨也是支持我們的。”
事實上我很反感楚墨廷現在的做法。
我冷笑,“我媽什麼樣我最清楚,你以前沒錢的時候,他想盡一切辦法拆散我們,現在你有錢了,她又想要撮合我們,她要的是什麼你也清楚,我不得不想想你現在這樣做是不是別有居心。”
楚墨廷眉頭緊蹙,眉宇間的感傷點點滴滴聚攏而來,“小璦,我只是愛你……”
他又開始了字字句句的表白。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力,我這是被親媽賣了,還有苦說不出。
我媽和戴雲飛過了好久纔回來,她們手上提着不少菜,楚墨廷笑的殷勤,“阿姨,雲飛,我請你們出去吃,別在家裡麻煩了。”
這自然是我媽最樂意見到的結果,可是母后大人笑的更加燦爛,“哪能讓墨廷花錢,就在家裡吃,讓墨廷也嚐嚐阿姨的手藝。”
我媽說着就走去了廚房,很快就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又是一個賢妻良母呢。
我覺得有些好笑,遂自然地問着楚墨廷:“你給我媽灌了什麼迷魂湯?”
楚墨廷嘴角勾起抹笑,那笑意裡帶着轉瞬即逝的嘲諷,“沒有的事。”
我淡笑不語,表示我根本就不相信楚墨廷的說辭,如果沒有得到點什麼承諾,或者實惠,我媽纔不會這麼殷勤。
知母莫若女。
見我不語,楚墨廷繼續說:“小璦……”
這時我的手裡鈴聲響起,一看是左霄啓的電話,我連忙接了起來,“霄啓。”我故意熱切地說着。
“小璦!”
“小璦!”
我媽和楚墨廷異口同聲喊我的名字。
“阮璦!”電話裡左霄啓的吼聲震顫着我的耳膜,“怎麼有男人的聲音,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誰……”
他應該是還記得楚墨廷這號人物,卻忘記了他的名字。
我抽抽嘴角,趕緊拿着手機朝着臥室走去,並小聲說:“是我媽和他一起來的。”
“你不會讓他走嗎?算了。”左霄啓無奈地吼道,“我現在過去。”
完了,完了。
這不是世界大戰的節奏嗎。
“那個。”我小心翼翼地說,“你能不能,能不能……”
我不敢說啊,換做以前肯定能,那是因爲沒有楚墨廷在側,但是現在……
“能不能什麼,快說!”
“能不能換好道具再來。”
“臥槽!”左霄啓忍不住爆粗口,“一個來搶我老婆,一個來賣我老婆,你還管我穿什麼衣服。”
“不行,不行。”我焦急道,不能前功盡棄啊,我好不容易維持了左霄啓一個窮小子的局面,可不能因爲一時衝動打破了,“你放心,我是你的,誰都搶不走,販賣人口也犯法,即便那是我親媽,我也保證會大義滅親。”
我敢不保證嗎,此刻不把他安撫好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左霄啓到的時候,我的小窩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我和戴雲飛在沙發上優哉遊哉地看着電視,我媽和楚墨廷在廚房裡忙碌着。
楚墨廷說是幫忙,我媽哪裡肯捨得讓他幹活,他也就剝棵蔥什麼的,順便陪我媽聊聊天,和我媽講講他的公司運營,他對未來的計劃……
我媽聽的眉飛色舞,直誇楚墨廷有出息。
現在我媽是怎麼嫌棄左霄啓的,以前我媽就是怎麼十倍百倍嫌棄楚墨廷的,那是我的初戀,當時我年齡也小,在我媽的眼裡,我就是皇家的公主,我的駙馬是要可着全國的高門大戶隨便挑的。
和左霄啓在一起的時候,因爲也相過無數次親,媒人介紹的對方條件雖說都挺好的,可是也的確沒有響噹噹的豪門之家,我媽也就慢慢的認清了現實,但是在他的意識裡,我還是要嫁一個接近富貴的殷實之家。
所以,楚墨廷曾經在我媽那裡受到的羞辱和冷遇,是左霄啓所不能及的,也難怪楚墨廷一心出人頭地不擇手段,三年的時間就完成了近乎完美的蛻變。
從這一點來講,我有些理解楚墨廷,但是並不認同他現在的做法。
左霄啓倒也聽話,穿着“耐克”的棉襖棉褲和鞋就來了,我媽回頭一看是他,頓時變了臉色,楚墨廷眸子裡閃過剎那的不可思議,很快神色又恢復自然。
“你來幹什麼!”我媽厲聲質問着。
“阿姨,您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我好請您吃飯。”左霄啓似是看不到我媽的憤怒,依舊笑的溫和。
我媽將手裡的湯勺遞給楚墨廷,說:“你嚐嚐湯鹹不鹹。”
然後,我媽就從廚房走了出來,冷笑道:“你來了正好,有些事情我們也得說明白了,我之前就說過,不會允許你們結婚的,況且你們也是訂婚而已,現在我要把小璦嫁給楚墨廷,他們之前好過一段,現在又重新遇到了,也是緣分。”
左霄啓的臉色立馬鐵青了起來。
“媽。”我忍不住低斥,“你說什麼呢,你收人家訂婚禮金的時候可是挺高興的,再說了,霄啓剛借了三萬塊錢給我們家用,你就過河拆橋……”
“三萬?”我媽冷笑出聲,“他借了好幾天才借來三萬,墨廷在我們家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給我轉了十萬。”
十萬?
我不由睜大眼睛,看向廚房裡的楚墨廷,他倒是個聰明人,讓我媽來爲他戰鬥。
“他爲什麼給你十萬?”我不可思議地問道。
“哪有爲什麼,我不過是說,阮貝買塔吊車要十萬塊錢,讓你們出五萬,你們只拿了三萬,害的我去借了七萬,墨廷就直接給我轉了十萬,是讓我還賬的。”我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阿姨。”左霄啓又恢復了氣定神閒的樣子,“我也……”
“左霄啓!”我瞪着他喊出聲,“你也什麼?你去賣血嗎?”
左霄啓看我的眼神滿是不悅,我也知道他心裡的憋屈,可是現在我也只能讓他憋屈着。
“十萬塊錢就把你收買了?”我質問着母后大人。
“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收買?”我媽尖銳的嗓音怒吼着,“他還答應……”
我不由苦笑出聲,懶得和我媽浪費口舌,我擺了擺手,“媽,你別說了,你和楚墨廷之間的交易我不管,但是我現在訂婚了,我和霄啓感情也很好,誰也別想拆散我們。”
我說着疾步走去廚房,鏗鏘有力道:“楚墨廷,你的錢是給了我媽,打了水漂和我無關,要錢你去找我媽要,以後你不用再來找我了。”
“小璦,你聽我說……”楚墨廷急切道。
我擡手打斷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你什麼也不用說了。”
左霄啓已經擡步朝我走來,我拉過左霄啓的手,往外走去。
“小璦,你這個……”我媽咬牙切齒地怒吼,“你敢跟着他走出這個門,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我腳步頓住,正欲開口。
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我媽走到茶几上拿過手機接了起來,我趁機趕緊拉着左霄啓的手跑了出去……
左霄啓臉色陰沉,直到上了卡宴,直到車子駛離,他都沒有正眼看我一眼,我知道他不高興了。
我拉了拉他的手,討好的撒着嬌:“你不要生氣嘛,你看我這不是跟你走了嗎,我都說了,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我一邊說一邊朝着他的身上靠去,這個時候我得裝溫柔賣乖啊。
我媽讓他吃癟了,我得加倍哄回來啊。
左霄啓擡手輕輕推開我,冷聲道,“我開車呢。”
“你也知道我媽是什麼人,我……”我試圖解釋。
“那我呢?”左霄啓猛的側頭,眸子裡的憤怒顯而易見,“我又不輸給那小子,憑什麼讓你媽在那裡和他比來比去的,不就十萬塊錢嗎,我給不起嗎?”
我心裡也不舒服,可是我得忍着。
我繼續拉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臉,“你當然給得起,我媽要五萬,你給五萬,要十萬,你給十萬,以後他會問你要二十萬,三十萬……”
我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嘟着嘴說道:“如果我媽知道了你的真實條件,她真的會問你要一百萬。”
“我給不起嗎?”左霄啓沒好氣道。
“給得起,可是那成了什麼了,我又成了什麼了,我就是一個物品嗎,我媽視買家的財力要價,你出的起價就買走,我也是一個人。”我也委屈,攤上這麼一個媽,我心裡的苦真是沒有地方可以倒。
說到傷心處,我的眼眶紅了,左霄啓看了我一眼,他眸子裡的冰涼絲絲縷縷消散,過了一會,他握上我的手,“算了,我們不要爲了不相干的人吵架。”
回到左霄啓的別墅,天早已黑了,傭人也做好了飯。
我和左霄啓吃過飯後,我就去了浴室,我感覺自己身心俱疲,我想要泡個澡,舒緩一下沉悶的神經。
左霄啓推門進來,看我正在泡澡,他順手拿過我的內衣洗着,一邊洗一邊和我聊天。
這樣的狀態在近些日子已經成了常態,我再也不會因爲他洗我穿過的內衣而感覺臉紅,相反的,已經成了習慣,我在習慣着他的付出。
我合上眼睛,躺在浴缸裡,享受着愜意的時光。
我的手機鈴聲不期然響起,左霄啓將手機遞到我的手裡,聲音不悅,“是你媽。”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左霄啓滑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在我耳邊,“阮璦!你現在給我回來,立刻馬上!”
電話裡的聲音很嘈雜,夾雜着我媽的命令和哭聲。
“怎麼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從腳底油然而生。
“我們的家被砸了,小貝跑了,你爸爸被打了……”
我蹭的一下從浴缸裡坐了起來,焦急道:“媽,你慢點說,到底怎麼回事?”
電話裡我媽的哭聲繼續着,過了一會她才無力道:“你先回來吧。”
我和左霄啓開上車直奔我家,當然殘存着一絲理智的我,還是讓左霄啓換好了道具,並開上了五手夏利。
走到門口的時候,隔着厚厚的防盜門,我就聽到了我媽尖銳的哭聲,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客廳裡滿是碎裂的的鍋碗瓢盆以及玻璃渣子,一室狼藉。
我媽頹廢地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無力的仰躺在沙發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惦記着爸爸,又快步走到他們的房間,爸爸正躺在牀上一聲聲嘆息着,他的臉上,手上,到處都是血漬。
“爸爸。”我走到牀邊心疼地喊出聲,“這是怎麼了?”
左霄啓站在牀邊,“叔叔,發生了什麼事情?”
爸爸胳膊無力的擡起,拉過我的手,看了看左霄啓,聲音絲絲哽咽,“丟人吶。”
我趕緊拿過牀頭的紙巾擦着爸爸臉上的血,爸爸拿開我的手,“沒事了。”
“我們先去醫院吧。”我心疼的幾乎要哭了出來。
爸爸輕輕搖頭,“沒有大的傷口,我們不去丟人了。”
“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我可以幫幫忙。”左霄啓再次開口。
我擡起頭,對上他凝重的雙眸,幸好此刻他在身邊,可以給我不少心安。
“是啊,爸爸,到底怎麼一回事,誰那麼大膽子光天化日的就來我們家打打砸砸,天下還沒有王法了。”我說。
爸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還不是小貝,你媽慣出來的那個好兒子……”
“什麼叫我慣出來的,你沒有慣着他嗎?”我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房間門口,聲聲指責着,“現在出了事就是我的兒子了,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爸爸滿目沉重,“要不是你事事由着他,你兒子也成不了這樣。”
媽媽挑眉怒吼:“我兒子怎麼了,他沒偷沒搶,就是打打牌,打牌還犯法了不成?”
“他那是打牌嗎,那叫賭博,輸了二十多萬,借了高利貸,還不起錢讓人家打到家裡來了,你還爲他說話。”這麼多年,我很少見爸爸對着媽媽發脾氣。
在爸爸和媽媽的聲聲指責和控訴中,我聽明白了,阮貝賭博,輸了二十七萬,第一次買的項鍊,他賣掉,還了賭債;第二次買的項鍊,也賣掉還了賭債;問我借的那一萬,根本就不是給女朋友打胎的,他是去還賭債的;還有買塔吊車的十萬,他說的也是謊話,他是用來還賭債的。
還有十多萬的賭債還不上,他借了高利貸,他實在湊不出來錢了,人家就打上門來了,來的時候,只有爸爸和阮貝在家,爸爸擋着,讓阮貝跑了,結果就是眼前一臉血漬的爸爸和一室狼藉的家。
我不由瞠目結舌,我認爲阮貝只是不務正業,只是好高騖遠,卻不想他竟然學會了大額的賭博。
我的心沉了又沉,不由問着爸爸,“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湊錢給小貝還債。”我媽又恢復了那個戰鬥力無窮的中年婦女形象,“不然我讓你回來做什麼?”
“那是十多萬啊。”我不由張大嘴巴。
“別說十萬,就是一百萬,這錢你們也得出!”媽媽憤怒的聲音很是理直氣壯,她說着雙臂環胸瞪着左霄啓,挑眉質問着:“姓左的,我今天就問問你,你那是什麼朋友,你介紹的又是什麼破工作,小貝天天早出晚歸我們以爲是去上班了,原來是在工地賭博,你給小貝找這麼一份工作,你到底安的什麼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