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縣委書記吳家有的坐騎。
來得不是時候,只有兵沒有將誰接待?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鋒,當然是他這個小秘書。公社一級不設辦公室主任,秘書就是“大內總管”。秘書可大可小,大時代表公社黨委,小時端茶倒水。
“吳書記您好……”?餘興林邊說邊朝吳家有靠攏。身份決定行動,他放不開,既不好靠近,又不好主動上前握手。
吳家有看出他的窘態,伸出大手,問:“老餘,守歲同志在家嗎?”守歲是公社書記周守歲。
“不在。”餘興林回答。
不能被動問答,還得主動迎賓,餘興林客氣道:“吳書記,您先到會議室休息,我馬上去喊周書記回家。”
吳家有停止腳步。要找的人既然不在,那麼就沒有進去必要。此行的任務是檢查秋播生產,到公社來無非是想拉周守歲一起下鄉,順便了解文山秋播進度。
吳家有重新回到坐騎。就在關門的剎那間,餘興林主動請纓:“吳書記,周書記他們都不在,我陪您下鄉怎麼樣?”
想法很好,但不能答應,吳家有說:“你給我把門看好,哪裡都不準去。”不是嫌他官小,而是身份特殊;任何人可以調遣,秘書不能調遣;秘書一走,公社機關就要唱空城計。
“是!”餘興林從吳家有話中得到鼓舞,突然來了靈感,啪地一聲,來了一個軍人的動作――立正敬禮。
由於不標準,把人逗笑了。
吉普車伴隨着吳家有朗朗笑聲絕塵而去。
餘興林還立在原地自我陶醉。剛纔的表現雖然有些誇張,但不過分;雖然有拍馬屁嫌疑,但自然得體不失人格,還有幾分詼諧。
正欲轉身,被人擋住,是李志浩:“餘秘書,剛纔那個人是不是縣委吳書記?”
不是明知故問,他怎麼會不認識吳家有?李志浩當了十一年公社行政一把手,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打過交道,認識的人比餘興林多得多。
是想找由頭跟餘興林搭話。
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餘興林正色道:“不在家搞秋播生產,跑到公社想打誰的歪主意?”
李志浩沒有尷尬。來之前就有準備,怕尷尬就不會自討沒趣,這點臉色算什麼,大風大浪見得多,好臉色壞臉色都不能左右他的情緒。“餘秘書,”李志浩腆着臉,“大人應有大量,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我都是文革受害者。”
受害者?實足的受益者。撤職發配是報應,好咬的狗討不到一張好皮,自古就有“殺人者被人殺”的因果效應,要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造反時很神氣,腰裡掖着兩支**,招搖過市像個土匪,想整誰就整誰,想打倒誰就打倒誰,公社機關除了炊事員老張沒有捱整外,其他人沒有逃脫他的魔掌。把別人整趴了自己取代,一躍成爲公社革委會主任。儘管好景不長,但也不短,發了十一年泡。
“害人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這是千古不滅的真理。”餘興林沒有原諒對方的意思。想要他原諒,恐怕這輩子做不到;毀了人家政治生命還乞求人家原諒,無疑是癡人說夢話。
此一時彼一時,沒有辦法,只能逆來順受。“餘秘書,我李志浩對不起你,請你原諒。”再乞求,卻沒有誠意,還在笑。之所以笑,是因爲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古訓在。
果然如此,餘興林說話的口氣軟了些:“有什麼事?”
受到鼓舞,李志浩說出來意。原來是想單獨會見吳書記或周書記,要餘興林替他“穿針引線”。
幫他不是害己,誰願意跟“三種人”裹在一起?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