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枉死城的渡輪就要離港了,還沒有上船的旅客請抓緊時間登船。”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在候船大廳迴盪,大廳裡面兵荒馬亂的就像在打仗。各種各樣的人,哦不,應該是各種各樣的鬼,跟在帶着藍牙耳機的鬼差身後步履匆匆。
“跟上跟上,這班船趕不上,就要等下一班船了。”
“領導領導,你看我該上去哪兒的船啊。”
“結伴自殺的那隊人,快過安檢,動作快點。”
“出口那邊來了幾個老外,去個人把他們帶到遣返處。”
“嘿,兄弟,你動作慢點,腦漿都灑在我身上了。”
師羿安頭昏腦脹的坐在距離閘口不遠的椅子上,他記得自己被賈先生殺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這裡。
“我頭疼。”師羿安扶着突突直跳的額頭說。
“沒關係,這是因爲你剛剛死,不習慣,死習慣了就好了。”鬼差安慰道。
師羿安:“……”
鬼差看了一眼外面正在靠岸的船,轉頭對師羿安說:“酆都的船回來了,準備一下上船吧,到了酆都之後會有工作人員引導你。”
師羿安道了一聲謝謝,在廣播的提示音中,跟着鬼羣上船了。
“各位好,我是酆都十號船的導遊,本次酆都號的終點是酆都城碼頭,再此我代表地府的鬼住民,歡迎大家回家。”導遊很有活力,可惜坐在這船上的都是剛剛死的新鬼,大家誰也沒有心情迴應她。
“大家請向左邊看,左邊是一望無際直通幽冥的奈河,風景宜人,景色秀麗。大家再向右邊看,那裡就是地府的著名景點奈河橋,奈何橋的橋頭有家甜品店非常有名,如果大家去她家一定不能錯過她家的招牌甜點孟婆湯。”
然後這個導遊在渡輪度過奈河的十多分鐘裡,一直在用各種溢美之詞讚美着眼前這條黑黢黢深不見底的河,硬生生憑着一張嘴將這裡描繪成了一個地肥水美稻穀香的地方。爲了工作,這個鬼差也真是蠻拼的。師羿安在下船之前,聽到她說:“tmd這個導遊詞到底是誰寫的,噁心死鬼了。”
所有的鬼抵達酆都的碼頭之後,都被統一安排在了安檢大廳,等待判官宣判之後,他們方能進入酆都。
“請師羿安,到13號判官房辦理手續。”師羿安走進十三號判官房,看到裡面坐了一個臉色蒼白的乾瘦男人。
他看到師羿安進來,扶扶眼鏡說:“坐。”
師羿安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一下確認到:“姓名,師羿安,23歲,死因是謀殺。”
“對。”
然後男人手指又在上面劃拉了幾下,旁邊的打印機就打印吐出三張紙來,前面是關於他的基本資料,後面是有關於師羿安生死的幾件大事。
師羿安看到第一頁的陽壽一欄寫着一個紅色的23,他擡頭說:“這個,意思是我的陽壽盡了?”
男人蔫蔫的瞟了他一眼,說:“廢話,你要是陽壽未盡,怎麼可能來酆都。快看看文件有沒有什麼問題,沒問題的話就快簽名。”
原來地府的工作人員態度也這麼惡劣,師羿安默默吐槽之後,微微鬆了口起,至少他可以確定,自己是壽終正寢,那麼朗倏就算是自由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好事一件。師羿安收回心神,大致瞟了一下後面的內容,就在最後的落下了自己的簽名。
“好了,這個是你的鬼卡,從旁邊的門離開這裡,酆都歡迎你,祝你死的愉快。”男人收起文件,丟給師羿安一張卡片。目光呆滯的拍了桌子上的紅按鈕一下。
“請魏自在,到13號判官房辦理手續。”
師羿安在酆都的大街上游蕩了許久,這裡雖然終年不見陽光,卻比地上面還要熱鬧。師羿安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看着滿街的鬼發呆,他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該去找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他總不能再在這裡當天師了吧,師羿安摸摸額頭,苦笑着想。
按說,只要過了奈河,每一個靈魂就能記起自己每一世的所有事情,爲什麼自己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難道是他們操作失誤了?想到這裡,師羿安決定回去問一問。
師羿安在大廳門口徘徊了許久,突然發現一個熟悉到不行的身影,先他一步從遠處的門走了進去。那個人,是自己老爸?
臥槽,自家老爸什麼時候死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怎麼沒人通知我一聲!師羿安拔腿就跑跟了進去,就在他要高喊老爸之時,他看到安檢區的工作人員在見到自己老爹之後,都紛紛低頭行禮,說:“陸判。”
難道是認錯人?師羿安的動作慢了下來,站在人羣裡看着那邊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熟悉,師羿安覺得,就算相貌可以相同,氣質也絕不會如此相像。他看到被鬼差稱爲陸判的的判官在問負責引導的鬼差,他說:“今天渡河的有沒有一個叫師羿安的。”
師羿安聽到他說這句話,嘴角微不可聞的抽搐了了一下,的這貨真的是自己老爹。
師羿安滿頭黑線的走過去,說:“爸,我在這兒。”
“兒子~~~~~”師老爹淚眼朦朧。
“老爸~~~~~~~”師羿安激動不已。
兩個蛇精病在大庭廣衆之下表演了一場父慈子孝,父子情深的劇碼,不過師老爹還沒抱住師羿安,就被師羿安惡狠狠的推開了,他說:“你不是說你是個公務員嗎!怎麼突然變成判官了,你不是我老爸嗎,怎麼突然改姓陸了。”
師老爹一臉無辜的的看着師羿安完全不明白爲什麼剛剛還熱情滿滿的兒子突然就變身了,他說:“我是地府的公務員啊。”
師羿安:“地府的公務員也算公務員?”
師家老爹:“難道不算嗎?”
師羿安:“……”
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師羿安看着自家老爹說:“好吧,我就勉強接受這個了,不過,陸判官,你最好把其他的事情,都給我解釋清楚。”
師家老爹笑眯眯的摟着師羿安的肩膀說:“走走,我們不要在這裡聊,找個地方,我們邊吃邊聊。”
於是師家老爹開着車將師羿安一路帶到了奈河橋邊的甜品店……
“快嚐嚐,這裡的甜品味道很棒的,我和你媽談戀愛那會兒就經常來這個地方。”師家老爹財大氣粗的叫了一桌子甜品,略帶狗腿意味的將其中一個端給了師羿安。
師羿安一臉黑線的結果接過甜品說:“你說,我媽也是鬼,所以我是兩個鬼生的?”
“胡說什麼,我們兩個都是經過輪迴道之後轉世成人之後才生的你,所以你是人生的。”師老爹坐在那裡看着師羿安說,“好了,你現在想知道什麼。”
師羿安想說,自己想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但是現在眼前的事情以已經亂到他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算了,你這個孩子從小做事就沒有條理,還是我來講給你吧。”是老爹喝了口茶,開始將這個唯美(扯淡)的故事娓娓道來。
十殿閻王每人手下有文武四個判官,而師老爹就是他手下賞善司的判官陸文修。而師家媽媽是則是酆都城的捕快,主管到陽界捉拿惡鬼,每次回來都會給陸文修講一些陽間趣事,一來二去,這對狗男女就勾搭上了。爹一邊端着茶杯一邊說:“前一段時間地府上了新的管理系統,調整了我們的工作流程,大幅度的減輕了我們的工作量。科技果然是解放了生產力啊。”
師羿安:“……”
“所以我和你媽兩個人就申請了年假,準備投胎爲人去感受一下,準備去做一世平凡的夫妻。可是我這個職位又不能長期缺人,所以我只能在晚上的時候靈魂出竅回到地府來工作。”
師羿安終於想起來了,當天晚上趙瑜來自己家的時候,家裡都亂成一鍋粥了,自家老爹都沒從屋子裡出來,當時朗倏說有什麼事情很奇怪,不過自己當時忙的焦頭爛額,根本無心去細思量。原來自家的牆壁上掛着的既不是裝飾品也不是法器,而是地府捕快所使用的殺威棒,用來打惡鬼和靈魂的,所以自家老媽用那個東西打趙瑜,只能傷到他的魂,卻不能傷了他的身。
“那,爲什麼,我的大伯、三叔和小叔都做天師,而只有你不是呢。”這個問題在師羿安的心裡憋了好久了,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老爹笑笑道:“因爲我在師家測試的那天被秦廣王招回來處理急事了,所以沒能通過師家的測試,而且,因爲事情緊急,週期又長,當時我還陽的時候身體差點就被他們給火化了,那個車都已經推到火化爐門口了。”
師羿安:“……”
怎麼辦,自家老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槽點,而他卻完全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吐,師羿安頓了半晌,木木的說“: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居然都不告訴我,我tm是你和我媽撿來的吧。”
師羿安覺得就算現在師家老爹突然告訴自己,他和老媽兩個人是從火星移民過來,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接受。卻不曾想,自家老爹一臉爲難的點點頭說:“嚴格來說,你確實是我倆撿來的。”
“……”你剛剛還說老子是你們生的,現在就又變成撿來的了,老爹啊,你是不是神展開上癮了。
“準確的說,你的靈魂是我們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