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這個神婆真的靈麼?”師羿安問道。
“鬼神這些玩意兒,不就是在鄉間地頭糊弄沒什麼文化的家庭婦女麼,有什麼靈不靈的,反正我是不相信。”方青擺擺手道,似乎是對這個河仙姑頗爲不屑。
師羿安沒說話,也就嗯了一聲,算是作爲迴應。
“哎呀,大師,你不要誤會,我剛剛說的是河仙姑這類的神棍,大師你可是有真本事的人,和那些神棍可不一樣。”方青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尷尬的給自己剛纔的言論開解,但是這話怎麼說也都覺得有些諷刺的意味在裡面,方青覺得更尷尬了。
“這個河仙姑在當地很有名?”師羿安不介意的隨便問道。
“相當有名,附近的村子娶媳婦家閨女,家裡蓋房子什麼都要問過她。雖然我覺得聽迷信的,但是村子裡的人好像還是挺信她的。”方青說。
本來師羿安還想再問問關於這個河仙姑的事情。但是方青覺得在這個問題上,自己說的越多錯的越多,很快就開啓了一個新的話題把師羿安帶跑了。
所幸方青這個人說話幽默風趣,常年在外面跑,故事又多,一路上也沒冷了場,聊到最後已經到地方了,師羿安卻還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方青住的村子距離市區不遠,不過幾十分鐘就已經到了,這時候個月份果園裡沒有成熟的果實,正是清閒的時候。李子樹和杏樹都已經在初夏的時候結過果實了,一派慵懶,青色的柿子和蘋果硬邦邦的掛在樹上,享受着溫暖陽光和悉心照料。
每一顆被認養的果樹上面都會掛上牌子,有的牌子是方青幫忙寫的,有的果樹是來認養的人自己寫的。看來方青的生意還真是做的還真是有聲有色。
“大師,這裡的果子都沒熟,不過我倉庫裡有我們今年新制的杏脯,酸酸甜甜買的特別好,我給你多拿點。”方青正說着,看到一輛小白車從果園前的街上轉過去,她探頭看了看車牌,轉頭對師羿安繼續說,“就是那輛車去接河仙姑的,最近村裡要建廠子,村長他侄子就說要接河仙姑來看看。”
“有點意思,我們也跟去看看。”師羿安除了師家人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行”,難免想要去取取經。
“行,就在村東頭的那片空地上,我帶你們過去。”
師羿安一行三人往過走的時候,還遇上了不少也往哪個方向走的人,等到他們到那裡的時候,村裡的人已經裡三層外三層把那附近包圍了。師羿安第一眼看到河仙姑就覺得對方也沒什麼不同的,不過就是一個氣色很好的白胖老太太,頭髮雖然都以花白,但是整理的卻非常整齊。
河仙姑坐在小桌前,小桌上還擺了一個功德箱,一小疊黃表紙和一紅一黑兩個硯臺。
“仙姑,我想問問我家閨女的姻緣。”一個穿着寬大橙色半袖的胖女人坐在對面,把自己女兒的生成八字推了過去。
河仙姑看了一眼上面的八字,裝模作樣的開始掐手指,嘴裡還唸唸有詞,最後搖搖頭,取了張黃表紙,提筆在黑色的硯臺上寫了四個字:“姻緣未到。”
這四個字一出,可急壞了對面的女人,忙問:“,她都三十多了,這姻緣怎麼總是不到啊。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準備到了。”
河仙姑又掐着手指裝了半天,從兜裡掏出個劣質吊墜放在桌上,說:“帶上這個,年底前必定完婚。”
“哎呀,謝謝仙姑,謝謝仙姑。”女人一邊握着吊墜鞠躬,一邊把對摺好的一疊紅彤彤的鈔票放進了功德箱裡,那些錢看起來怎麼也有個大幾百。
這錢來得,真tm容易啊。站在旁邊的天師同學對此表示羨慕嫉妒恨。
第二個坐到河仙姑對面的是個紅臉的漢子,短短的半寸上面閃着汗水,一身黝黑的腱子肉在陽光下面發光。
“仙姑,我想問問我家的新房--”
“你家房的橫樑總是斷裂,是因爲吊死鬼作祟,在橫樑上放把剪子就行。”河仙姑還沒等漢子的話說完,就開口道。
漢子聽到這個回答,忙起身拜了拜河仙姑,也把一疊錢扔了進去。
之後也有不少人都坐了過去,有算自家兒子學業的,有問自己家人疾病的,還有來問婚嫁日子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在功德箱裡扔個幾百塊錢的,師羿安算了算,這一個多小時,那箱子裡怎麼都有五六千了。
師羿安看了半天,覺得坐在這裡看確實是不過癮,就掏出幾張紅票子來在手裡顛了顛說:“要不我也過去問問?”
“大師,你要問什麼?”方青覺得自己一頭霧水,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砸場子?
師羿安笑笑說:“讓她批個字。”
說完就用腳尖在地上劃拉出個師字。
“這個字不用她,我就能批。”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朗倏開口了,“這個師字,其實就是一個帥字,但是帥的頭卻被這一橫擋住了,應該就是網上所說的,擋住臉,你長得跟明星似得。”
“臥槽,朗倏,這個笑話真冷。”師羿安滿頭黑線的回答。
“這個不是笑話,是實話。”
“……”
還沒等師羿安想到該如何反駁朗倏,就看到一個年輕人穿過人羣走到河仙姑身邊,畢恭畢敬的告訴河仙姑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做法了。
河仙姑站起來,安撫了一下那些沒能得到幫助的“粉絲”們,跟着青年人去做法了。
做法的桌子就是很普通的那一種,上面擺着香爐、黃表紙、銅錢劍和一些貢品,河仙姑嘴裡烏拉拉的說了一大竄的聽不懂的東西,然後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銅錢劍,沾了一張桌上的黃表紙,然後泛着白眼開始全身抖動。
所有在旁邊圍觀的人都屏氣凝神的看着,一副緊張不已的樣子,只有師羿安一個人捂住口鼻苦苦忍笑。
半晌之後,河仙姑才停止了抖動,開始握着銅錢劍在空中揮舞,然後劍尖向北一指,黃表紙突然着了起來,周圍羣衆也非常配合的發出一聲讚歎,我去,這配合程度,簡直就像是在拍電影一樣。
河仙姑的手又拿起了另一張符紙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同樣貼在了劍尖上,然後繼續翻白眼開震動模式。
“大師你做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方青看了一眼已經快要笑抽了的師羿安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能吧。”師羿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施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說不定在別人眼裡,自己也是這幅抽風的德行。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河仙姑已經都用劍尖指過了,最後拿起一張紙來在眼前晃了晃,師羿安還以爲她能夠玩出什麼新花樣,沒想到,她突然就從嘴裡噴出一口血來,斑斑血跡打溼了黃表紙,河仙姑自己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仙姑,仙姑。”之前那個年輕人就象已經等了好久似得,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其他人也均是一驚圍了上去。
河仙姑虛弱的說:“我盡力了,我和上仙說,讓他賜福這個工廠,沒想到被上仙拒絕了。”
聽了河仙姑的話,人羣裡開始發出竊竊私語,即使沒有說話的人也垂着眼皮開始猜測原因。河仙姑等大家已經揣測的差不多了才斷斷續續的道出了緣由:“上仙說,他非常願意賜福於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但是沒想到你們這些人,把他賜福給你們的土地和財富都出賣給了外人。所以他不願意再給你們任何保佑了,從此以後,你們村的所有工廠開工之後必定出事,經營必定虧本,家中瑣事大仙也不會在繼續保佑了。”
我去,這是有多扯啊,自己不過就是開了震動模式,就真的以爲自己能夠和神仙交流了。師羿安默默吐槽了一句。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河仙姑一點真本事也沒有,根本就是個信口胡說的騙子,既然是個騙子,師羿安也就懶得看下去了,準備轉頭叫上朗倏和方青回去,卻看到一臉慘白的方青站在那裡。
“方青?”師羿安輕聲叫了一句。
方青勉強笑了一下說:“原來這個仙姑還有這種功能,看來,我太小瞧那些貪婪的人了。”
師羿安也不傻,一下就明白過來了,看來這個河仙姑嘴裡的外人不是別人,就是方青。方青大學畢業之後就在這裡承包了土地做果樹認養的工作,看來是有人眼紅,想要趕方青離開,不過承包土地這種事情,都是有合同管着,光憑一個仙姑隨口說兩句,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啊。
師羿安看着在場神色各異的人,突然就理解了,現在河仙姑的話,就是在方青的頭上扣了個屎盆子,方青算是洗不乾淨了,不管以後什麼東西發出了臭味,大家都會覺得這個味道是方青發出來的。
方青苦笑一聲說:“我有預感,明年,我的續約合同肯定是籤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