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61節:左 耳(61)
“沒事。”我說,“我可以自己走。”
離開體育場的時候,我再次回頭看了一下舞臺上的蔣皎,哦,不,應該是蔣雅希。她穿紫色的長裙,微卷的長髮,像個高貴的公主。可我不敢去看臺下爲她吶喊的人羣,我怕會看到誰誰誰,有些往事,已經完全不必再提起。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人衝到臺上去獻花,他抱住了蔣皎,在歌迷的尖叫聲裡,輕輕地吻了她的臉。
琳轉身回頭找我,我趕緊逃跑。
獻花的那個人,是許弋。
11
那個春節,我回到了家裡。
尤他來車站接的我,他穿着一件黃色的大衣,看上去像只可愛的狗熊,替我把笨重的行李接過去,然後他說:“你怎麼又瘦了?”
“不想胖唄。”我沒好氣地說。
“許弋呢?”他往我身後看,“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聽說他爸爸出獄了,恢復官職了呢。”
“我們分手了。”我說。
“是嗎?”他不相信的樣子。
“一年前就分手了。”我說。
他的表情怪怪的。
我們回到家裡,發現姨媽他們都在。門一開,媽媽爸爸都衝上來抱我,弄得我不知道該抱哪一個好。我把外面的大衣脫掉,媽媽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她當着衆人的面哽咽着說:“你怎麼這麼瘦,在學校是不是吃得不好?”
“我就是吃什麼也不胖嘛。”我連忙解釋。
“暑假也不回家,整天打工打工!”爸爸也責備我說,“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還沒有尤他戀家!”
“就是。”姨媽也跟着起鬨,“最起碼以後電話多往家裡打打,你爸你媽又不是付不起電話費!”
尤他在一旁興災樂禍地笑。眼看長槍短炮都衝着我來,我趕緊轉移話題:“我餓了,有吃的嗎?在火車上啥也沒吃。”
那晚我吃得非常多,一向很能吃的尤他卻吃得相當少,我恨他用那種憂心忡忡的眼光來看我,簡直恨到了極點,所以吃完飯,跟姨媽她們寒喧了一小會兒,我就藉口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過多一會兒,媽媽過來敲門,對我說:“我們和你爸爸出去散散步,順便送送你姨媽姨父。”
“好的。”我說,“早點回來啊。”
“你要是累,就洗了澡,早點休息吧。”
“好的。”我說。
我在門縫裡看到尤他,他已經穿上了他那件難看的黃色大衣,背對着我在換鞋。我大聲喊過去:“尤他,買好煙花啊,過年的時候咱們去廣場放。”
他好像只是在鼻子裡含糊地嗯了一聲算做應答,然後就和他們一起走掉了。
他們都走了,屋子裡安靜下來。我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四周,這套三居室的房子代表着我的整個少年時代,我記得我們搬進來的時候是我十四歲生日的那一天,全家都高興壞了,我穿着我的白色小裙子趴在我小屋的窗臺上,感覺自己開始擁有一個全新的世界,得意洋洋心滿意足。
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那時單純的自己,也只是記憶裡一個青青的印痕。就在我努力想把自己從這種可恥的沉思中拔出來的時候,門鈴響了。我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的人是尤他。
這是我料想到的。
“剛纔換鞋的時候,我的手機忘了鞋櫃上了。”他說。
我沉默地讓他進來。
他把手機拿到手裡,盯着我說:“李珥,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知道嗎?”
“是嗎?”我說,“也許吧。”
“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他強調。
“沒有誰逼着你看的。”我也盯着他,心平氣和地說,“你這麼憤怒完全沒有必要。”
他把手裡的手機“啪”地一下重新拍回到鞋櫃上,衝着我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就是失戀嗎,就算許弋欠了你的,還有誰欠了你的呢?你爸爸嗎,你媽媽嗎,還是我們這些讓你總是討厭總是覺得多餘的人?!李珥,我告訴你,如果你覺得痛苦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如果你覺得折磨你自己只與你自己有關,那你就錯了,你就大錯特錯了!”
尤他朝我喊完,把門拉開,毅然離去。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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