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歷經磨難終於脫困出來,原本還擔心着胞兄韓立的安危,此時聽了天河真人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連火種金蓮的殘根敗葉都顧不上收拾,就準備隨焦飛師叔前往“奇門遁甲陣”救人。
誰知,天河真人方纔大敗焰中仙,迫使羅宣卷起鋪蓋離開,已經引起主持十二陰煞都天門陣的賈詡注意。
這位域外魔神恐怖公爵的宿主,擔心金光烈火陣潰敗會引發連鎖效應,一隅之地的失陷,連累整座大陣的大面積崩塌,毫不猶豫地驅使得了西涼軍嫡系軍氣的支援,具現出身軀的洪水之災,九頭妖蛇神相柳,試圖殺死天河真人,至少將他困在此地。
於是,焦飛剛剛準備駕馭渭河之水起行,前往奇門遁甲陣中救人,冷不防一股山洪爆發狂涌而來,猶如泰山崩塌傾折的無匹偉力,竟然將他壓制在原地,動彈不得。
“豈有此理!卑鄙小人竟然利用法陣喚出上古妖神,左右不過是皮毛小術,安敢欺我?給我破!”
焦飛心念一動,威力還未徹底消散的天河仙法億萬之刃,立即重新聚集起來,只見無數蘊含劍氣的銀白雨滴,彼此部分地融匯起來,彷彿一條無窮無盡的劍河,正面硬撼九頭蛇相柳的大山洪。
結果不出所料,看上去氣勢威猛無儔的山洪爆發,在蘊含仙真法力劍氣的億萬雨滴前,輕易地瞬間穿透,繼而徹底擊潰,轉眼間被打散成雨粉水霧,再也不復出場時的氣勢。
焦飛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上古妖神相柳的實力,也就不過如此而已。虧我還將它當作放手一搏的對手,估摸着八十一路天河劍法就能斬殺了。”
跟在他身邊的韓岡卻沒有如他師叔那般眼高於頂,他低頭看着腳下銀亮的河流,都是焦飛的天河法力,自附近的渭河借調來的施法媒介,此時不知爲何變得混濁,泛起泥漿水般的赭黃色。
韓岡性喜讀書,曾閱盡玉虛宮琅寰洞天藏書,對上古軼聞頗有熟稔,瞧着師叔腳下的天河,不知不覺改換了顏色,想起此時與焦飛真人對敵的上古妖神乃是洪水之災相柳殿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就想開口提醒。
就在這時,溟溟漠漠的水霧深處,一雙暗黃豎睛察覺到韓岡的異動,狠狠地瞪視一眼,就將他全身麻痹,連舌頭都木然失去知覺,所有出於善意提醒的話,都被堵在嗓子眼裡。
不過,天河真人是多麼靈醒的人,察覺身後受自己庇護的師侄突然動彈不得,立即明白眼前被自己擊潰的大山洪,絕對是混淆旁人耳目的障眼法,髓海道性如星河漩渦返照自身,頓時發覺自己的天河法力被污染毒化,回過神來便立即爆發。
“妖神就是妖神,專擅向人心陰私下手,弄出點鬼域伎倆,能糊弄一時,卻騙不過一世。散!”
焦飛猛地想起洪水之災相柳的神性,儘管偏重於水患災難,同時也有毒化侵蝕,如同瘟疫般的快速感染之能,連忙將受到影響的天河法力盡快切割捨棄。
不料,此番應對正合了對手的心意,不僅是洪水之災相柳一口吞下這些精純的仙道法力,半真半假的虛影身體由此凝出完整的實體,就連整座十二陰煞都天門陣,也受到某種程度的增益,變得更加靈動深邃,彼此連接不夠暢通的旁門左道法陣,猶如加入被污染的天河法力,運轉地更加流暢自如。
九頭蛇相柳邁着沉重的腳步,在混濁的泥漿水中崛起,在原本金光烈火陣的焦土上,蜿蜒曲折流淌的天河,被四面八方合圍而來的山洪泥石流牢牢地牽制住,受到無時不刻的侵蝕感染。
就在附近觀望的葉知秋親眼目睹這一幕,忍不住嘆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我願被在想闡教二代弟子法力第一的天河真人焦飛,應當會勢如破竹地粉粹十二陰煞都天門陣,結果剛剛破了金光烈火陣,就被天門陣喚起的上古四凶之一,南方洪水之災妖神相柳牽制地動彈不得。這算什麼?兌子麼!”
情勢發展的確如此!韓岡兌掉文章,羅宣兌掉韓岡,焦飛兌掉羅宣,相柳兌掉焦飛,層層往上拔高,結果到了最後,一位闡教二代弟子,陷在十二陰煞都天門陣中,暫時脫不了身,畢竟他遇上的對手,可以說是自己天河正法的剋星。
“完整的十二陰煞都天門陣,應該融合三十六旁門七十二左道的根本法陣,總共有一百零八個,不僅可以完整具現出五屍、四凶、三惡等上古時代大凶大惡的妖神、屍神、怪獸,還有凝聚旁門左道的氣運,與玄門正宗爭奪大道本源的潛在稟性。域外魔神敏銳地察覺到自身被天地所嫉的弱點,故意勾搭上旁門左道中的別有用心之徒,試圖打破玄門三教的默契,甚至撕開包圍圈。”
葉知秋得了五毒道脈文蛛夫人的情報網支持,很清楚北方大草原上,闡教二代弟子的主力,正在圍剿被域外魔神侵蝕控制的部落,尤其是轉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護神,戰鬥可以說是異常慘烈。
葉知秋估計這是闡教的策略,逐漸壓縮域外魔神在本世界安生立命的生存空間,打壓草原的獸族,獲得部分人道氣數的蔭庇。
“頗有趣!玄門三教因道尊合道獲罪於天,竊取天地靈氣供養自身,如今正值天地大變的關鍵時刻,如此行徑舉止,一來證明仙道的價值,而來獲得人道氣數的支援,若不是地仙之道在鎮元子手裡,天地人三道都被玄門佔全了,以後還有旁門左道的容身之地?”
想到這裡,葉知秋突然靈光一現,驀然發現玄門的策略方向,加上頗接地氣的封神榜,這是要統合三界,開創天庭的節奏。
“難怪旁門左道之士都紛紛出面,要與玄門三教爲難,實在是察覺到關乎自身存亡的危機所在。不過,他們也太愚蠢了,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與域外魔神走地近,會被天地惦記上,哪天觸及底線,冷不防一道天雷劈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葉知秋嘖嘖兩聲:“依我看,再繼續攙和下去,旁門左道遲早要完。”
要不要完,目前還看不出,不過身處郿塢深處的核心宮室,與大黑虛空臧混同一體的李儒,發現自己漸漸控制不住西涼軍的首領董蜚了。
儘管近乎完美的外科手術,引發出這位天生半神之軀的癡兒潛力,不過額頭那枚豎眼,卻是天賦稟性孕育而出,與某道天地法則共鳴,根本不受李儒的影響。
隨着董蜚的權勢威望日益加重,軍氣民心盡歸於他,本能地厭惡域外魔神的指手劃腳,若不是軍中有六道衆的僞裝外殼梵教信徒施加影響,進而平衡山頭林立的軍閥頭子,西涼軍內部就會爆發一場清除淤血餘毒的戰鬥。
再則,域外魔神在此方世界的根據地,漠北大草原上,多如繁星的大大小小獸族部落,正在遭受闡教弟子的絞殺,其中還有玄都弟子的身影,同樣對轉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護神進行定向收割。
內憂外患之下,大黑虛空臧決定不能再拖了,得抓住現在開創的大好局面,儘快污染此方世界的暗面,將六道輪迴的種子植入冥土,感染侵蝕世界防護力最薄弱的區域。
“然後,我們就將所有被征服的小世界土著,貶入餓鬼道、地獄道的怨氣,盡數傾泄到此方世界,模糊陰陽界限。古戰場就是突破口,可以進一步消耗此方世界的元氣,無論是仙道、人道,甚至潛勢力很大的神道。”
這是一舉多得的策略,畢竟六道衆建立的黑暗輪迴世界系,內部也積蓄着巨大的壓力,能夠轉生人道、天人化生的土著,僅僅只有幾個而已,大部分被征服的土著,都被壓制在六道輪迴的底層,這是一個金字塔形狀的超穩定結構,已經被歲月和歷史證明了。